第665章 所有人，都是螻蟻

  諾達希爾的內部，那股沉澱萬年的力量正在不斷激盪，這股能量原本呈現出極強的惰性，雖然世界樹看起來正在枯萎，但只要有這種近乎已經物質化的能量在, 它就不會有什麼大礙。虛空能夠吞噬一切，但就如火焰會被過多的柴草壓滅一樣，要吸取諾達希爾的力量就必須徐徐圖之，整個過程將會頗為漫長。

  但現在，麥迪文和卡德加卻激發了這股沉澱的力量，這顯然已經達不到消滅艾薩克斯的目的, 反倒像是將生肉切成小塊餵食猛獸, 亦或是將鋸末投入烈火。

  這已經不能用資敵來形容了，麥迪文臉色鐵青, 他們落入了對方的算計之中，這是對他先知稱號的巨大諷刺。

  卡德加則愈發覺得艾薩克斯的微笑是如此的惡劣。

  「我一直都懷疑你是否也能夠看到部分的未來碎片，現在看來你確實有這個能力。」麥迪文儘量讓自己的聲音維持沉穩，「不錯，你成功地利用我們的心態，但這個時候就出現，你是不是過於托大了？」

  幾乎是在他的話音剛落，兩名法師立刻就中斷了與諾達希爾的能量連接，他們的周身激盪起強烈的奧術洪流，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意，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再沒什麼昔日的情分可講了，必須立刻終究眼前這個傢伙。

  「托大？當然不會。」艾薩克斯的神態非常輕鬆，「我可不會無緣無故地來和你們敘舊……」

  閃耀的奧術光輝將他的身形淹沒，兩個法師沒有絲毫的留手，但當光芒熄滅之後，艾薩克斯卻完好無損地站在那裡，「你們就只有這種程度嗎？」他的話語依然輕飄飄的, 卻很能挑起人內心的怒氣。

  麥迪文瞳孔微微收縮，完全不需要施法引導，三個巨大的人形水元素陡然生成，向艾薩克斯合抱而去，在互相觸及之後，他們的身軀化為堅冰，接著爆裂，尖銳的碎冰形成風暴。

  然而艾薩克斯依然毫髮無損地出現了，「沒有用的，你們來不及阻止我。」

  麥迪文沒有回話，依然是幾乎順發地釋放毀滅性的高級法術，這一次是火焰，但當連空氣都仿佛被焚燒殆盡之時，艾薩克斯依然毫髮無損。

  「固執、傲慢、愚鈍，所謂的星界法師也不過如此。」他依然閒庭信步一般，撩撥著麥迪文的神經，「沒有必要再做無謂的努力，你已經太遲了。」

  麥迪文的回應是更加兇狠的法術攻擊。

  卡德加只是嘗試性地釋放了一個法術就停手了，他的實力相比麥迪文還是差了些，並且他發現導師這時候有些亂了分寸，以一名法師的理智，這時候已經可以確定目前他們的攻擊對艾薩克斯是無效的。

  但這又怎麼可能呢？從過往的跡象來看，艾薩克斯墮落後並沒有獲得更強大的力量，甚至戰鬥力還有所衰退，完全不可能對麥迪文有絕對的實力壓制。更何況卡德加沒有感知到任何能量反應或是湮滅波動，麥迪文就好像是攻擊了一個不存在的敵人。

  相比其他的傳奇法師，卡德加的修為或許並不能算精深，但勝在敏銳的觀察力和極佳的臨場應變，這使得他贏得了許多不可思議的勝利。而這一次他也很快就發現了關鍵點，艾薩克斯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強調他們太遲了。

  太遲了？那麼也就是……時間？

  時間的部分領域是可以與奧術重迭的，卡德加毫不遲疑，立刻開始回想起自己為數不多關於時間的研究——不需要完整的法術，只要能造成時間的紊亂，應該只需要這樣……

  隱約有鏡面破碎的聲音響起，他們周邊的景象突然崩潰了一般，一同崩潰的還有艾薩克斯的影像。卡德加和麥迪文環顧四周，他們此時依然處於原本的位置，但在不遠處，艾薩克斯吞噬著諾達希爾的力量，他全身的氣息激盪，攝人心魄。

  他正在變得愈發強大，而世界之樹則迅速衰弱。

  他們確實激發了世界之樹的內部力量，但隨後的一切都是虛妄，他們被困在了一個無限循環的時間片段里，無法對正常的時間造成絲毫的影響。

  所以艾薩克斯的虛像才會一直說太遲了。

  然而這傢伙是什麼時候掌握如此強大的時間能力？他藏得也太深了些，如此恐怖的能力直到這種關鍵時刻才顯露，這已經奠定了勝局。

  而作為對立面，他們失敗了。

  麥迪文應該也意識到了這點，但他沒有為之所動，以一種堅定的但看起來有種悲壯意味地再度驅動那提瑞斯法守護者傳承下來的力量，但即便是這股強大的力量現在看起來是如此的無力。

  數個種族的聯合，諸多英雄的努力，絕不能在此刻功虧一簣！

  力量在凝聚，而憤怒與決心也隨之達到頂點！

  然而終究是遇到了不可逾越的阻礙，兩頭無面者擋住了他們的去路，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傢伙就好像是由數十個不同物種的生物雜糅起來的一樣，麥迪文和卡德加的法術竟然直接就融入他們的身軀之中，沒有造成絲毫的傷害效果。

  創造這兩個怪物的是艾薩克斯，所使用的也正是諾達希爾的力量。

  「差不多可以了。」埃蒙的聲音在艾薩克斯的耳邊迴響，「這些力量已經全歸你有，感覺如何？」

  諾達希爾的樹葉已經全部凋零，數條巨大的裂縫出現在乾枯的樹幹之上，散發著死寂凋零的氣息，這股氣息擴散，將這個海加爾山籠罩。

  絕望，在這片地區所有生靈的內心滋生。

  就如同用吸管喝乾一隻椰子的全部汁水，在抽乾了這棵世界之樹中的最後一絲力量，艾薩克斯一揮手，散去了身前的虛空漩渦，他單手握拳，接著又伸開，似乎在感受著這股新得到的力量。

  「還算可以，但是並不夠。」他淡淡地道。

  「不用急躁，這只是我們偉大計劃的開端。並且你現在的力量足以解決目前的狀況了，去吧，讓這些低等生物領會虛空的偉大。」

  明亮的月華之矢拖著長長的尾焰，帶著其主人的憤怒襲向艾薩克斯的後背，然而他漫不經心地轉身，非常隨意地一伸手，便將箭矢直接握住，只是輕輕的刺啦一聲，箭矢上的月華便在他的手中熄滅。

  「主宰他們的命運吧，弱者不值得憐憫。」埃蒙繼續低語。

  艾薩克斯微微歪了下腦袋，輕輕一抬手，箭矢帶著一抹漆黑的光芒，向著來時的方向飛射而去。

  「小心！」

  深紫色的守望者幻影疾馳到正在試圖用繼續激發月神之力的泰蘭德身邊，凝聚成實體，瑪維一把將女祭司拉下坐騎，帶著她瞬間轉移到十餘米之外。

  但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好運了，首當其衝的就是泰蘭德那還留在原地的坐騎，這頭白色的大貓連一聲喵嗚都發不出就被直接抹去，再之後就是泰蘭德的隨從，一路過來只剩無數不多的那幾個女祭司和哨兵再一次嚴重減員，湮滅於那看起來只有薄薄一絲的虛空之力中。

  有時候生命的逝去就是如此的輕描淡寫。

  艾薩克斯微微測過腦袋，看向另一邊，一個全身光芒閃閃的聖騎士正在與卡莉亞對抗，神聖的力量在他的體內和武器上激盪，竟然一時間讓卡莉亞無暇顧及其他。

  一個德萊尼？有趣，如此強大的聖職者應該就那麼幾個，或許以前見過？

  艾薩克斯眼中黑光一閃，在兩人進行一次力量對抗後短暫分開之時，一顆虛空奇點直接就在德萊尼聖騎士的胸前出現，這看起來只是一個沒有實體的小點，其中所蘊含的力量也非常有限，但卻不知為什麼能讓人感受到極大的威脅。

  瑪爾拉德自然也察覺到了，燦金色的聖盾瞬間包裹住了他的身軀，幾乎是同一時間奇點爆炸，沒有產生其他額外的波動，所有的能量都直接作用在了瑪爾拉德身上。

  聖盾剛一凝聚就完全破碎，瑪爾拉德連連後退，裂紋遍布他那水晶鎧甲，同時一同崩裂的還有他的身軀，治療法術的光芒瘋狂閃耀，這不只是瑪爾拉德在竭盡全力地釋放法術的自救，還有兩個少女牧師的全力支援。

  雖然帕爾崔絲和懷特邁恩此時心事重重，但她們並沒有忘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只是一個小小的奇點，就可以重創瑪爾拉德，並不是磅礴的能量波動才能代表強大，這種極致的操控雖然毫無聲勢卻更為恐怖。

  卡莉亞眼中也不由閃過一絲驚異，隨即輕笑一聲，解除了戰鬥狀態，盈盈地退到艾薩克斯身後。

  接下來似乎不需要她再做什麼事情了呢。

  艾薩克斯用了幾秒鐘確認了下自己所造成的效果，還算滿意，雖然說此時的力量依然不如巔峰時期，但與光明不同，虛空有著極其強大的湮滅特性，這使得在殺傷性方面遠超前者。

  製造痛苦，毀滅希望。

  麥迪文和卡德加此時正好解決了阻攔他們的無面者，艾薩克斯眼中又開始有黑色的光芒閃過，一息之後那致命的漆黑色將再度顯現。

  「夠了！」一聲怒喝傳來。

  那聲音是如此的熟悉，以至於艾薩克斯似乎有些許的愣神，兩名法師搶占先機，一前一後兩道凌厲的冰槍瞬息而至。

  然而刺穿的只是虛影，艾薩克斯身化黑影，出現在另一邊。幾條宛如二維平面的觸手出現，向著兩個法師纏繞而去。

  卡德加實力不夠，他雖然很想做點什麼，但時機太過短暫，完全來不及反應就被束縛，萬幸的是這些觸鬚只有束縛功能，並沒有要了他的性命。

  而麥迪文則憑藉更老道的經驗瞬間閃爍到不遠處，但就好像完全被預判了行動一般，一隻能量化的漆黑巨口出現，兇狠地將星界法師的身形吞噬。

  麥迪文的氣息便感知不到了。

  艾薩克斯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向勇敢的出言者，「你想說什麼，我親愛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