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少女的祈願

  東部王國，洛丹倫

  空曠的禮拜堂中一片寂靜，陽光透過彩窗灑下星星點點的圖案，一身潔白牧師袍的少女雙手合十，靜默祈禱。

  門口傳來腳步聲，另一個身穿血紅色神官服的白髮少女緩緩走了進來, 「現在的你難道還需要像一個卑微的初信者那樣祈求聖光的垂憐嗎？」她開口道，帶著玩笑的語氣。

  白裙少女轉過身，神情有些無奈，「保持謙遜和虔誠並不是什麼壞事，莎麗，對我而言聖光更像是導師和朋友。」

  她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低落, 「更何況……最近我一直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懷特邁恩的神情也不由變得嚴肅了幾分, 「是因為殿下嗎？」

  帕爾崔絲緩緩點了點頭。

  她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收到關於艾薩克斯的消息了，他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兩位少女一時間都不說話，禮拜堂里靜悄悄。

  這份沉默被一個有些不合時宜的傢伙打破，阿爾薩斯輕咳了一聲，他就站在懷特邁恩身後，此時他臉上帶著略顯僵硬的笑容，「既然兩位都到齊了，那就讓我來說明一下情況，父王和我需要你們在這裡幫助完成一座驅邪法陣。」

  「驅邪法陣？」帕爾崔絲和懷特邁恩都有些驚訝，他們此時身處於王室禮拜堂，這裡可是王宮，洛丹倫的核心地區，難道這裡也要擔心污穢的入侵嗎？

  「是的，不過並不是什麼緊急情況，只是最近無冕者發現有一個邪教組織在王城內活動，發展了不少貴族作為信徒，並且很可能將觸鬚探入了王宮。你們也知道的，王宮內有不少侍衛和僕人, 總會有一個利益薰心或是意志不堅定的傢伙。」阿爾薩斯解釋道。

  他看著帕爾崔絲和懷特邁恩，突然有些心生感慨，目前洛丹倫在聖光之道上造詣最高的牧師就是眼前這兩個甚至還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女孩，與她們相比王城的區域主教海萊恩簡直就像是一根老朽的木頭，也許只有暴風城的大主教本尼迪塔斯才能她們相提並論。

  至於烏瑟爾，雖然他有著崇高的信仰和絕對堅定的意志，但成為聖騎士獲得更強大的正面戰鬥能力的同時也會失去一部分牧師的特有職能，因而阿爾薩斯不得不把她們請來。

  懷特邁恩和帕爾崔絲互相對視了一眼，雖然說感覺事情可能並沒有那麼簡單，但還是同時點了點頭。

  「那就跟我來吧。兩位。」阿爾薩斯道：「準備工作其實已經做好了。」

  他們走出禮拜堂，沿著螺旋樓梯來到王宮的塔樓頂部，鬚髮花白、神情嚴肅的烏瑟爾在這裡等著他們，他全副甲冑，嵌在其上的水晶閃爍著點點光芒。聖騎士向著兩個牧師微微點了點頭。

  而在烏瑟爾不遠處是一個高個子女法師，在她兜帽的邊緣能看到些許白金色的髮絲，她轉過身來，懷特邁恩不由低聲驚呼，「你是……艾格文大師？」

  在阿蘇納，她可是親眼見到這個活了數百年的女法師返老還童。

  「你好，年輕人。」艾格文微微頷首，「現在可沒空閒聊，我需要你們幫我個忙。」她指向身後一顆漂浮在半空中的半透明普羅托斯水晶，「我已經在王宮的周邊角落都布置了能量激發裝置，只要你們向這個樞紐水晶同時注入精神力引發神聖能量共鳴，就可以製造一道籠罩整座王宮的新星衝擊，這是最快的甄別邪惡的方法。」

  「我依然有些無法相信竟然會有污穢躲藏在我們眼皮子地下。」烏瑟爾皺眉道。

  對於擁有光明使者稱號的他而言，這個突然出現的女法師所說的情況已經近似於一種侮辱，不過老聖騎士的涵養很好，並沒有把情緒表露在臉上，並且非常配合對方的工作。

  「那是因為你並不知道你們所面對的敵人是誰，烏瑟爾爵士。」艾格文飛快地回應道，「你們需要多長時間準備？注入精神力需要你們同時進行，不能出什麼差錯。」

  「現在就完全可以。」帕爾崔絲立刻就表示道：「我和懷特邁恩之前有過很多次配合，彼此之間已經非常熟悉了。」

  另一個少女神官點頭表示同意。

  兩名少女一左一右，在艾格文的指示下以聖光為載體傳遞自己的精神力，懷特邁恩釋放的光芒邊緣有著火焰般的赤紅色，而帕爾崔絲的光芒則顯得有些透明。

  樞紐水晶光芒大作，但很快這種光芒就內斂，接著一道近似於無形的波紋出現，向四周傳遞，而幾乎與此同時，在這高塔之上已經能夠看到幾縷黑霧在王宮的某些地方升起，證明那裡有受到污穢感染的人。

  「我的聖光啊……」烏瑟爾色變，他沒有再多說什麼，立刻就朝樓梯走去，阿爾薩斯也低聲說了句「抱歉失陪了」，緊跟著烏瑟爾身後，兩個聖騎士腳步聲很快就遠去了。

  米奈希爾王宮竟然真的遭受到了滲透，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

  「我們也跟著去吧。」帕爾崔絲遲疑了一下，對著懷特邁恩說道、

  「這裡就交給我。」艾格文揮了揮手，「你們去吧，去保護你們的國王。」

  就好像白布上的污點一般無所遁形，身上散發著污穢氣息的人很快就被揪了出來。不只是幾個衛兵和僕從，還包括一個貴族，他原本會在兩小時之後前往王座廳覲見泰瑞納斯。

  「莫里森勳爵，我需要一個解釋。」烏瑟爾的聲音冷若鋼鐵，神聖的力量在他體內涌動，從他的雙眼中釋放出白色的光，這一刻他已經不似凡人。

  那個三十多歲、姿態優雅的貴族詭異地笑了笑，下一刻他的皮膚就宛如碎布一般剝落，露出滿是觸鬚的真面目，一個無面者。

  烏瑟爾面無表情，強橫的聖光閃耀，將眼前這個怪物直接化為灰燼，「看來莫里森勳爵早已經死了。」他轉過身對匆匆趕來的帕爾崔絲以及海特邁恩說道。

  帕爾崔絲張了張嘴，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烏瑟爾！我這邊有新發現。」阿爾薩斯突然喊道：「有一條通向地下城的通道中有污穢氣息殘留！」

  「該死，我想我們大致能知道這種暗中入侵是從何而來的了。」烏瑟爾嘆了口氣。「我懷疑他們在地下城中已經有了個據點，裡面都是這樣的怪物、」

  事實證明烏瑟爾猜想的沒錯，阿爾薩斯召集了幾個精英幽靈特工，很快就找到了目標——一個隱匿的邪教徒巢穴。但除了將其剿滅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收穫，他們在其中碰到的都是像莫里森勳爵那樣披著人皮的怪物，只能殺死而無法獲得任何情報。

  這些怪物為什麼會對這座地下城如此熟悉？而艾格文又是從何得知他們的存在的呢？帕爾崔絲隱隱感到有些不安。

  進一步的調查還沒開始進行，一名皇家衛兵就帶著泰瑞納斯的口令而來，老國王要求他們立刻都前往王座廳。

  眾人只能暫時放下這邊的事情，而在到達王座廳之後，發現艾格文也在，而端坐在王座上的泰瑞納斯雖然腰板依然筆直，但仿佛蒼老了十歲。

  他揮了揮手，「告訴他們吧，艾格文大師。」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有著年輕外貌的年長法師身上，艾格文嘆了口氣，取出一顆水晶球，淡藍色的光芒從其中發散，構建成虛幻的影像。

  影像所展現的是兩場發生在不同地方的戰爭，不難看出抵抗方是德萊尼和獸人，而他們的敵人則顯得非常可怖，所有人都注意到其中有他們剛剛所見到的無面者。

  「這是我的兒子麥迪文剛剛給我傳來的訊息，兩場殘酷的戰爭，或者說就是屠殺，」艾格文的聲音傳來，像一個置身事外的冷靜講述者，「無數無辜者死亡，而造成這兩場災難的正是艾薩克斯·米奈希爾。」

  「你在說什麼？」烏瑟爾大驚。

  艾格文沒有回應他們，而是看向泰瑞納斯，無奈地嘆了口氣，「您難道還不打算公布嗎，陛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一廂情願的否認終究也於事無補。」

  「夠了！」泰瑞納斯低喝道，老國王罕見地表露出怒意。

  作為另一個知情人，阿爾薩斯此時也滿臉苦澀。

  「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帕爾崔絲開口了，少女的聲線堅毅而冷靜，「到底有什麼被隱瞞了？」

  艾格文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早在幾個月前，艾薩克斯就已經落入了虛空的魔掌，他已經不再是聖光的代言人了，如今正在散布恐懼與死亡。」

  她再度轉身，看向泰瑞納斯，「沒有時間再猶豫了，國王陛下，卡利姆多的暗夜精靈正在遭受入侵，一旦世界之樹倒下，這個世界距離滅亡就會更近一步，洛丹倫必須派出支援，否則很可能就是下一個，畢竟艾薩克斯被虛空控制，我們現在也無法確認他是否還保留著記憶或是顧念過往的情分，那些滲透進王城的無面者可以說明一些問題……」

  帕爾崔絲臉色逐漸變得蒼白起來，甚至有些站立不穩，她無法想像艾薩克斯墮入黑暗是什麼樣子……

  但這時候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是懷特邁恩，那份溫暖與柔軟讓她感到心安。

  「國王陛下，我們先告退了。」勉強和泰瑞納斯打了聲招呼，兩個少女退出了王座廳，剛一到迴廊淚水便從帕爾崔絲的眼角故落。

  然而懷特邁恩卻很冷靜，拭去帕爾崔絲的淚水，「你就這麼對殿下沒有信心嗎？」她柔聲說道。

  帕爾崔絲一時間有些愣住了，「但艾格文閣下顯然不會騙我們，殿下也確實好幾個月杳無音訊了……」

  「我可確定這是殿下自己的安排，」懷特邁恩毫不遲疑地說道，她玫瑰色的眼中有某種光芒閃爍，「他或許面臨著某種困境，又或者是在計劃著什麼，但毫無疑問他不會讓我們失望，不會讓最親近的人哭泣，就好像以前一樣。」

  帕爾崔絲回想起過往那個從男孩到青年都一直在創造奇蹟的傢伙，嘴角不禁揚起一絲微笑，但她依然有些遲疑，「你為什麼這麼篤定呢？」

  懷特邁恩也不回話，而是將雙手托在胸前，凝聚出一團溫暖而柔和的凝實光芒，「因為我信仰的聖光就是殿下，我的力量也都來源於殿下。」她緩緩地說出了讓帕爾崔絲驚異萬分的話。

  「你看，這份力量現在可有半分的削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