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浩劫之潮

  「巨龍的時代就此結束。」艾薩克斯宣布道，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

  死亡之翼縮著腦袋，不敢對此有任何評價。

  那些紅龍、綠龍與藍龍，無論蘊含著何種情感、產生了何種想法，都在這一刻陷入了永恆，而當時間再度在他們身上流動時, 自然早已是滄海桑田。

  以巨龍制服巨龍，這是最便捷的方法。

  吉安娜看向那些一同陷入時光領域的那些石像鬼和骨龍，纖細的眉毛微微一挑，「我是不是已經可以將這些飛行單位視為已損失？」

  「我很抱歉。」艾薩克斯聳了聳肩。

  「倒也不用抱歉，我其實並不在意他們有多少損失，不過失去大半空軍的天災軍團恐怕很難完成你的計劃。」吉安娜道。

  只局限於諾森德而不向外擴張，天災軍團要補充兵員還是相當困難的，如此重大的損失確實有些難以接受。

  「這倒不用擔心，我自然不會認為現在的天災軍團有能力對抗整個世界, 你們會有盟友的，並且不止一個。」艾薩克斯嘴角有一絲神秘的笑。

  吉安娜微微歪著頭看向他，似乎並不打算問盟友到底是誰。

  艾薩克斯的視線轉移，落在了那已經亡靈化的瑪里苟斯身上，「它看起來，似乎還沒有徹底完成？」

  雖然之前強勢宣告了自己的誕生，但實際上現在的亡靈巨龍瑪里苟斯能動的只有腦袋而已。

  「是的，不過接下來的工作並不需要我親自動手。」吉安娜道。

  說話間，位於平台邊緣的天災傳送器發出聲響，幾個面色蒼白的通靈師出現，而在他們之前的是一個渾身籠罩著霜寒氣息的強大巫妖，在如今的天災軍團中能夠自由出入寒冰堡壘的巫妖自然只有一位。

  「向您致敬，艾薩克斯閣下。」曾經的達拉然大法師克爾蘇加德向艾薩克斯彎下腰，行了個無可挑剔的禮節，「您也終究走上了這條道路，我並不感到意外，這是理智者們都會做出的選擇, 拋棄無謂的束縛。追尋真正的純粹。」

  如今的大巫妖可以說是天災軍團的核心人物，僅次於巫妖女王吉安娜，他坐鎮於納克薩瑪斯，剛剛那些與巨龍軍團糾纏的亡靈空軍都是由他來指揮的。

  「你所謂的純粹是指什麼？」艾薩克斯似乎突然來了點興趣，突然問道。

  巫妖空曠眼眶中的鬼火閃爍了一下，「這個世界的本質即是弱肉強食，只有力量才是一切的基礎。」

  「我還以為你會提出有新意的理論。」艾薩克斯意興闌珊地笑了笑，不再和克爾蘇加德搭話。

  那幾個通靈師此時已經分散到瑪里苟斯的四周，開始舉行某種特殊的儀式，讓死者能像生者那樣活動可並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尤其還是如此大的一條龍，這也是為何通靈師一般都不具備太強戰鬥力但在天災軍團中的地位甚至還高於死亡騎士的原因所在，技術人才在哪裡都是吃香的。

  無形的力量在涌動，瑪里苟斯大腦中那個剛剛誕生的低級意識體正在適應這個身軀，他終於緩緩站了起來，仰天咆哮。

  「完美的造物！」克爾蘇加德大呼道：「陛下，只有您才有能力復生如此強大的生物！」

  從生理上講，巫妖確實沒有麵皮這種東西。

  無論是吉安娜還是艾薩克斯都沒有理會他，「我記得你之前應該復生過一頭名為辛達苟薩的藍龍？那是這頭老藍龍的配偶。」

  「壞掉了。」吉安娜簡短明了地回應道。

  艾薩克斯回憶了一下，覺得有可能還是毀在自己的手裡，畢竟當初他可是不講道理地數次強行登上這座寒冰尖塔，天災軍團至少三分之一的高端戰力都是折損在他手裡。

  真是可惜，看來是無法讓瑪里苟斯在萬年後與他的配偶再度重逢了。

  「讓所有的天災領主徵集他們最精銳的屬下，納克薩瑪斯也做好進行傳送的準備，天災軍團將進行一場新的遠征。」吉安娜對著克爾蘇加德下令道。

  「遵命，女王陛下。」巫妖再度行禮，因為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任何退路，所以他的忠誠無可挑剔。

  吉安娜再度看向艾薩克斯，「話說回來，我們是要去找誰的麻煩？」

  接連戰鬥了數場，以至於他們直到現在才討論如此重要的事情。

  「卡多雷。」

  「明白了，」吉安娜微微點頭，「確實是輪到他們了，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我只有一個要求。」艾薩克斯淡淡一笑，「那就是儘快。」

  ……

  卡利姆多。

  希爾留斯·林鳳在林地間穿行，悄無聲息，他的夥伴夜刃豹幽爪在不遠處以與他相同的速度奔跑，同樣悄無聲息，哪怕是在艾薩拉這種主色調為金黃的樹林中，它也能夠完美地隱藏自身。

  他們互相照應，這是數十年來形成的默契，幽爪如它的所有祖輩一樣，和希爾留斯幾乎可以說是心意相通——除了巨龍之外，沒有任何動物像卡多雷這般享有近乎永恆的生命，希爾留斯不得不每隔一段時間更換一次獵寵。

  這片以當年暗夜女皇命名的土地名義上歸屬於卡多雷，但如今大部分的暗夜精靈都生活在海加爾山，在艾薩拉只有一支哨兵部隊駐紮以表明主權，希爾留斯隸屬於這支部隊，職位是偵查隊長。

  每隔一段時間巡視一遍艾薩拉是一個必要的工作，這對希爾留斯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單人就可以完成，萬年的時間足以將任何人變為資深獵手。

  如果不仔細想想，希爾留斯甚至都意識不到自己已經活了萬年，事實上他大多數同胞也是如此。他們的身體就像是被維持在了一個恆定的狀態，不會衰老，但也不會增強——除了那些長眠於翡翠夢境的德魯伊。希爾留斯覺得自己戰鬥力與萬年前相比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變得更有經驗。

  生活平靜而不斷重複，他依然對萬年前那場天崩地裂的戰爭印象深刻，但之後萬年卻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麼深刻的記憶，駐守艾薩拉的職務每兩百年一輪換，他的戰友總是那麼些人，而新生兒的數量更是少得可憐——永生之後就沒有繁衍後代的必要了，更何況能夠享受諾達希爾祝福的人數終究是有限的。

  獸人的到來倒是宛如一顆落入水面的石子一般打破了這種平靜的生活，但他們和暗夜精靈的衝突主要發生在灰谷地區，因而對希爾留斯生活的影響極其有限，那些綠皮膚的傢伙似乎也對艾薩拉這片滿是遺蹟廢墟的不祥之地心存忌憚。

  就好像數千年前的流沙之戰一樣，部落和希爾留斯這個普通哨兵幾乎沒有什麼關係。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艾薩拉對他而言已經宛如自家後花園一般熟悉，他知道再往前就是藍色龍人的地盤，當年永恆之井崩壞，但依然有被激活的魔網節點殘留，便有一些藍色亞龍種前來守護，哨兵部隊一向與他們相安無事。

  該回頭了，順路去銀色海灘那邊看一下，又是平靜的一天啊……

  希爾留斯的心神有些鬆懈下來。

  按照熟悉的路線返回，但是突然間，希爾留斯發現幽爪突然停下了腳步，這頭夜刃豹隱隱有些炸毛的樣子。

  獵人與寵物之間是心意相通的，希爾留斯也立刻警覺起來，同時聞到一股淡淡的深海泥土所獨有的惡臭——他的感官並不遜色於貓科動物。

  惡臭的來源方向正是銀色海灘。

  是魚人嗎？希爾留斯內心升起一絲疑惑，那些來自深海的兩棲人型生物有著強烈的擴張欲望，如果他們大規模登陸海灘，哨兵部隊就必須出動去解決這個麻煩。

  安撫了下幽爪，希爾留斯放緩呼吸，向前走去，海灘與他所在的位置有著較高的地勢差，他可以清晰地看到整片沙灘以及那些那些從海潮中不斷出現的生物。

  這是希爾留斯從沒見過的生物，他們看起來像是魚人的近親，但顯然要比魚人更加高級，只有下半身類似於魚類，上半身則是完整的人形。

  一個未知的深海種族，他們帶著善意的可能可以說是微乎其微，希爾留斯屏住呼吸，進一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在將消息帶回駐地之前，他必須儘可能獲取更多的情報。

  這些入侵者表現出高度的組織性，並且跡象都表明他們的身後有一個高度文明，他們的武器精良，當中有數量不少的施法者，甚至能夠驅使海巨人拖著看起來像是攻城武器的大型機械……

  那些生物突然分開了，似乎是要迎接他們的首領，希爾留斯看到了一個高大的女性，她的皮膚呈現出淡紫色，有三對手臂，而那張臉……

  希爾留斯猛地睜大了眼睛，心臟猛烈地跳動了起來。

  這怎麼可能？

  在他還是個剛成年的毛頭小子之時，曾經目睹過一場盛大的典禮，那是某個暗夜精靈領主慶祝他的女兒被選為女皇的侍女，希爾留斯遠遠地見過那個有著驚人美貌的女孩，少年的心因此而顫動，並再沒有忘記那張美麗的面容。

  但現在，他竟然再一次看到了那個面孔！

  這怎麼可能？那個女孩應該在萬年前就隨著艾薩拉女皇一同沉入海底了……

  幽爪的怒號讓他意識到犯了巨大的錯誤，心神大震的他一時間忘了繼續隱匿自己的氣息，一個手持巨刃的半人半魚生物不知出現在了他的跟前，對方的塊頭幾乎是希爾留斯的兩倍。

  幽爪撲了上去，利爪在這個強壯的怪物身上留下道道傷痕。

  暴露了，豐富的經驗讓希爾留斯瞬間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他立刻後跳，打算即刻遠遁，但一支帶著冷冽冰霜的利箭飛來，在半空中就直接射穿了他的胸膛。

  在慣性的作用下，獵人的屍體被釘在了身後的樹上。

  幽爪悲號著試圖為主人復仇，但更多的半人半魚怪物湧上來，在數把利刃的圍攻之下，這個忠誠的畜生只是支撐了半分鐘便倒下了。

  「將那具屍體帶過來。」冷冽的聲音傳來。

  娜迦士兵們不敢有絲毫的怠慢，抬著那個倒霉的暗夜精靈獵人回到他們女主人身邊，瓦斯琪看著已經被冰霜覆蓋的面孔，臉上泛起一絲嫌惡。

  她當然不認識他，只是對卡多雷抱有發自內心的仇恨，畢竟她從高貴的上層精靈變為現在這副模樣都是拜這些賤民所賜。

  萬年的隱忍終於等來了復仇的時刻，娜迦一族如今更換了效忠對象，瓦斯琪對此並不在意，只要她完美地遵循那位大人的意志，就會像女王那樣接受轉化，從而擺脫怪物之身，只有這一點就足夠了。

  當然，讓這些賤民體會痛苦與絕望也是她樂於去做的事情。

  掃了眼掛在獵人腰間的名牌，「一個可憐的哨兵。」瓦斯琪冷笑道：「這說明附近應該有一個哨兵營地，去給我推平它！一個不留！」她毫不遲疑地就下達了命令。

  主人的意志必將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