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2章 為榮耀而死

  金紅色的火焰瞬間充斥了這一片空間，甚至波及到了萊因哈特和鮑德里奇這邊，不過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除了有些熾熱難耐之外，他們並沒有感到太大的異樣。

  然而恐懼魔王卻發出悽厲的慘叫，他的能力是能夠虛化自身, 從而規避傷害，但是這種無處不在的火焰卻讓他無所遁形，他畢竟不是真的可以化為虛無。

  他是一個惡魔，聖光與火焰對他克制嚴重，更何況這些赤紅色火焰蘊含的力量竟然是光之海洋中最精粹的那一部分，理論上來說應該只有聖光軍團的那些納魯掌握, 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由這麼一個人類少女施展出來，他的軀體迅速乾癟，就仿佛是靠近篝火的黃油, 呈現出快速融化的趨勢。

  他絕望地尋找任何一絲活下去的可能，但恐懼魔王的任何天賦能力都沒辦法挽救他，當他選擇懷特邁恩作為目標時就已經宣告了他的死刑，在兩個大漢和一個少女之中，他選了看起來最無害但卻是最危險的那個。

  鮑德里奇和萊因哈特就這麼看著這個即便是燃燒軍團統領中也算是中等偏上實力的惡魔燃燒殆盡，原本這個恐懼魔王能夠無視他們屠殺掉其他所有人，但現在他們甚至什麼都不用做，危機似乎就已經解除了。

  「這炭烤蝙蝠的火候可是真到位。」萊因哈特嘖嘖說道，他還想再發表一些評論，卻發現在火焰中宛如女神般的懷特邁恩突然雙眼一閉，就這麼軟軟地倒了下來。

  兩人大驚失色，鮑德里奇二話不說沖了過去，探查了下懷特邁恩的狀況，「只是昏迷了過去而已，看來是因為精神力消耗過大。」他鬆了口氣，給出了診斷結論。

  懷特邁恩的呼吸很平穩，飽滿的胸部有節奏的起伏著, 就好像陷入沉睡。

  萊因哈特不由擦了擦剛剛冒出的冷汗，這也難怪，釋放這樣驚人的法術肯定是要付出代價的，畢竟是直接幹掉了如此強大的一個惡魔，這頭納斯雷茲姆即便能在扭曲虛空中重生，其力量必然也會被極大的削弱，而懷特邁恩按照等階劃分也不過就是英雄級的水準，一般都認為必須有至少史詩級的實力才能夠單人與燃燒軍團的高階將領對抗。

  不過經歷了這麼多次戰爭，大部分人也都發現過往的這種等階劃分沒什麼意義，一切都以實際戰鬥為準。

  懷特邁恩終究還是個小姑娘，沒什麼經驗，這樣的爆發雖然確實是乾脆利落地解決了這個麻煩的恐懼魔王，但在戰場上陷入無意識狀態可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啊。

  「精神方面的問題很麻煩，她一時半會應該是醒不過來了。」鮑德里奇輕輕抱起懷特邁恩的嬌軀，少女的體重對他而言幾乎等於輕若無物，他掃視了下四周，只是剛才那麼一小段時間，死在恐懼魔王手中的士兵就是二十多人，不過好消息是懷特邁恩的赤色火焰對己方有出色的治癒效果，還活著的人都已經已經恢復了完好狀態。

  「所有人集合，我們撤退。」他說。

  萊因哈特有些遲疑，雖然他並不覺得鮑德里奇的決定有什麼問題，但是……「還有大半的邪能火炮沒有摧毀。」他提醒道。

  千辛萬苦才打到這裡，如果就這麼撤走的話實在是太可惜了。

  「這個邪能火炮陣地已經陷入了半癱瘓狀態，我們的任務完成了，殺死了大量小個子甘爾葛技師，沒了他們，我們撤退的時候就不會受到炮擊。」鮑德里奇斬釘截鐵道，他的態度很堅決，「這裡太危險了，到底還有多少強大的惡魔出現在這片土地上我們還不得而知，但這裡的情況必然會吸引他們的注意。」

  萊因哈特被說服了，別的不說，哪怕只是再出現一頭類似的恐懼魔王，他們就有大麻煩了。直到這種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燃燒軍團的可怕，曾經他以為只不過是無窮無盡的低階惡魔炮灰而已，但現在才發現軍團高階戰力的數量也近乎恐怖。

  鮑德里奇的擔憂很快就得到了應驗，僅僅是幾秒鐘過後，地面就開始震動起來，這昭示著一個巨型的存在正在靠近，並且幾乎不可能會是友軍。

  已快步入老年的聖騎士臉色一變，轉身將懷特邁恩交給軍銜最高的軍官，「你們帶著神官先走。」

  剛才的狀況已經證明，即便裝備了狂熱者戰甲，在沒有其他作戰部門配合的情況下單獨面對首領級別惡魔時，這些士兵會有巨大傷亡。

  身為長官和實力最強者，鮑德里奇和萊因哈特有義務殿後。

  那名天罰軍官二話不說把懷特邁恩背在背上，被厚實而有稜角的鐵甲硌著必然很難受，但現在也沒條件給她找副擔架，匆匆向兩位長官行了軍禮，年輕的軍士長就帶著其他人迅速後撤。

  天罰軍團的所有中高層軍官都是從皇家軍事學院畢業，受過卓越的教育和訓練，他清楚這絕不是矯情的時候，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服從命令。

  地面震動之感越來越近了，萊因哈特剛剛看到一個巨人般的身影，接著就聽到破空聲，他還沒反應過來，一把拴著鎖鏈的鐵鉗就飛來，將他牢牢地箍住，接著鎖鏈那邊傳來一股無法抵抗的巨力，萊因哈特直接飛了過去。

  離近了他才看清這個巨型怪物的具體樣貌，這是一個有著黃綠色皮膚和堅實的肌肉、看起來有些畸形的怪物，在他面前萊因哈特就跟洋娃娃一般，這頭怪物的身軀似乎是進行過機械化改造，有不少地方是金屬，尤其是雙臂已經完全武器化。

  這是一個莫爾葛，和之前那些甘爾葛技師算是同族，但卻是完全的兩個極端，甘爾葛幾乎沒有戰鬥力，而莫爾葛則完全相反，堪稱致命的人形兵器。

  將萊因哈特禁錮的鐵鉗來自於其中一條手臂，而另一條手臂上是一把內置動力源不斷旋轉的鏈鋸，上面閃耀著令人心悸的光芒。

  眼看就要貼近了，怪物舉起鏈鋸朝他砍來，萊因哈特只能很無奈地開啟聖盾，卵形護罩在他的周身浮現，按理說這能夠擋住所有同等階的攻擊，但只是被鏈鋸觸碰，其上就開始不斷飛濺出金色碎屑，眼看著就要練護盾帶人都切成兩半。

  簡直是令人恐懼的力量。

  好在鮑德里奇反應夠快，在萊因哈特被鉗住時就已經開始衝鋒，此時隔著十幾丈遠猛然用用戰錘重擊地面，形成的震盪波以驚人的速度傳遞過去，這是屬於高階戰士的技巧，但是鮑德里奇用起來卻是得心應手。

  震盪波並沒有對這個莫爾葛造成有效的傷害，但確實讓他陷入短暫的眩暈，從而使得萊因哈特脫困，而後者很理智地迅速後撤到鮑德里奇身邊。

  「卑微的螻蟻。」這頭巨大的莫爾葛搖晃著腦袋，「為什麼你們還活著？德賽洛克那傢伙幹什麼吃的？」

  「如果你說的是那頭恐懼魔王的話，他已經死了。」鮑德里奇淡淡地回應道。

  但他的內心正在逐漸發冷，眼前這個莫爾葛的態度表明他的地位甚至比剛才那個恐懼魔王還要高，而在燃燒軍團中，實力就等於地位。

  「沒用的廢物。」莫爾葛低吼了一聲，毫不遲疑地開始進攻，「你們搞亂了我的陣地！就死在這裡吧！」

  剛才那個恐懼魔王並不是這個邪能火炮陣地唯一守衛，充其量只是個副手，而眼前這位才是正職。

  他沒有什麼特殊的能力，就是單純地攻擊攻擊再攻擊，但每一擊的力量都極為恐怖，偏偏速度卻快如閃電，這本應該是萊因哈特的鮑德里奇最擅長對付的敵人，但純粹到極致同樣可怕，他們的聖盾能量飛速地消耗著，卻很難做出什麼有效的反擊。

  實在是有些令人絕望。

  萊因哈特儘量去躲避鏈鋸，但沒過多久他的戰錘又突然被鐵鉗牢牢夾住，他當然不甘心就這樣被繳械，但就在他試圖奪回武器的時候，致命的鏈鋸帶著風聲呼嘯而來。

  鮑德里奇立刻給予支援，猛攻莫爾葛的腿部，想要迫使他防禦，然而這怪物的眼中猛然閃過一絲冷光，幾乎是立刻鬆開了對萊因哈特戰錘的桎梏，鐵鉗上冒氣濃郁的邪能光芒，以橫掃之勢向鮑德里奇打去。

  他竟然並不是只會物理性打擊！

  正在進攻的鮑德里奇避無可避，他那已經布滿裂紋的聖盾應聲破碎，這意味著聖騎士最強大的防禦能力在相當一段時間內無法再次動用呃，而幾乎是同一時刻，鏈鋸劈在了他的胸膛上。

  「鮑德里奇！」艾茵哈特忍不住驚呼。

  受到重創的聖騎士連連後退，幾乎就要半跪在地上，他的胸前出現一道傷口，相比他的軀幹這道傷口簡直大的驚人，並且還殘留著大量的邪能和詛咒之力。

  如果不是秩序之源戰甲，鮑德里奇此時已經殞命，這套戰甲中最大的一塊普羅托斯水晶就在胸口，雖然此時已經完全破碎，但確實化解了絕大部分衝擊。

  萊因哈特大吼一聲，狀若瘋狂地開始揮舞戰錘，卻被反手一鏈鋸打的連續後退數步，他不不依不饒地再度衝上來，讓他奮不顧身的原因很簡單，他要給鮑德里奇爭取時間，兩人聯合對抗這頭惡魔吃力，如果其中一人身亡，那麼另一人也只有死亡這一條道路。

  而年長的聖騎士也確實需要他這樣做，如果不立即壓制，傷口中的邪能和詛咒就會惡化，他手中亮起熾熱而明亮的光芒，摁在自己的傷口上，隨著刺啦一聲，鮑德里奇的傷口連帶著周圍的皮膚都變成炭黑色。邪能和詛咒被淨化了，但熾烈的聖光同時也灼傷了他的血肉。

  這是最簡單的應急手段了，副作用巨大，但卻是無奈之舉。

  一股淡淡的絕望籠罩在兩人的心間，他們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弱小，無論在力量和速度方面都被完全壓制，按這種趨勢下去，戰死就是兩人的結局。

  鮑德里奇開始全力地、不計代價地鼓動自己身體內的神聖力量，死一個總比死兩個好，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他的傷勢比萊因哈特重，那麼理應他來犧牲，而萊因哈特則更有機會逃走，與帶著懷特邁恩走的士兵們匯合。

  「你們以為自己還能撐多久？」莫爾葛呵呵冷笑，身為惡魔他自然很享受敵人的絕望，並且不介意享受的更久一點。

  兩名聖騎士沉默，氣氛肅殺。

  然而異變陡生。

  一對翠綠色的匕首倜然在莫爾葛的腦後浮現，精準而無聲地刺向他的後腦勺，而與匕首一同出現的是一股身穿暗紅色皮甲的婀娜倩影。

  萊因哈特也注意到了，他當然認得她，瓦莉拉，他的同僚，殿下的心腹，她出現這裡意味著聯軍統帥部已經知道了天罰軍團的困境，並且做出了應對。

  匕首隻刺進去了一點便在無寸進，莫爾葛的顱骨宛如金屬般堅硬，而瓦莉拉毫不遲疑，潛行者本就不擅長對付這種皮糙肉厚的大塊頭，偷襲無效是非常正常的情況，她輕巧地在這頭巨怪的肩背上借力，宛如舞蹈般閃避過莫爾葛的轉身揮擊，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可惡的蟲子！」惡魔咆哮著。

  而此時又有一道幽芒閃現，在莫爾葛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他那加裝了鐵鉗的手腕上竟然出現了一個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宛如巨型噴泉一般。

  很顯然，瓦莉拉只是吸引他的注意力，真正的殺招還是在這一手。黑影散去，剛剛打出斬擊的是一個乾瘦而佝僂身影，他的面孔看起來非常怪異。

  阿卡瑪，萊因哈特對這個怪人有印象。

  潛行者不擅長對付皮糙肉厚的大塊頭，但黑暗聖堂武士不一樣，在虛空之力和邪能共同凝縮而成的幽刃之下，血肉終究是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