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為榮譽而生

  「都站到我身後！」

  萊因哈特大吼著，額頭上青筋暴露。

  滾燙的聖能從秩序之源鎧甲的能量節點中湧出，在他的身體中洶湧流淌，匯集在左手形成一面寬闊的半透明屏障。

  鋪天蓋地的混亂箭和死亡射線轟擊而來，屏障上不斷出現漣漪狀的波紋，裂紋從浮現到遍布屏障只過了不到數秒。

  在戰場上個人力量的影響會極大地減弱, 而萊因哈特的實力顯然並沒有強大到一人扭轉戰局。

  不過這數秒的時間就足夠，足以抹平受到突襲的劣勢，在他身後十幾個高階天罰軍團聖騎士已經聯合凝聚出一柄巨大無比的聖能戰錘，從天而降落在那群艾瑞達法師之中，強大的神聖能量爆發，破除了他們的魔能護盾之後也打斷他們的下一輪施法，使他們陷入無法反抗的狀態。

  其他人則和萊因哈特一同衝鋒, 趁此機會收割了這些艾瑞達法師的生命。

  又一群強敵被解決了, 萊因哈特下意識地看了下周圍自己的屬下, 現在只有這麼幾十號人跟在他這個軍團長之後，往昔無可阻擋的天罰軍團此時已經被迫分散，陷入各自為戰的狀態。

  而一切的罪魁禍首都在他們眼前的高地之上，剛剛那些艾瑞達法師是進入高地的最後阻礙，而他們走到這裡也付出了非常慘重的代價。

  萊因哈特已經不願意去想了，短短數天天罰軍團就已經習慣了犧牲，一方面是因為面對前所未有的強大敵人，但更主要的是因為他們的精神領袖這次並沒有與他們同在。

  但身為軍團長的萊因哈特當然明白自己是不能找這樣的藉口的，出現目前這種狀況完全就是他自己的過錯，他辜負了殿下的信任。

  而現在就只能看他能挽回多少了。

  「前進！那些該死的邪能火炮就在前面那座山頭上！」他高喊道，身先士卒，能夠凝聚寬大神聖屏障一直是他的特殊能力，既然沒能維持住整個天罰軍團，那至少也要儘量保護好他身邊的人。

  衝擊一個火炮陣地必然是要承受其火力轟擊，萊因哈特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現實情況就是他們再沒有受到什麼攻擊，只碰到了零星的幾個惡魔。

  謎底很快就揭曉了, 當他們衝上高地時, 看到的是一個陷入混亂狀態的邪能火炮陣地，遍地的惡魔屍體，驚慌逃竄的矮小甘爾葛工匠，以及和他們完全一樣的黑色盔甲。

  顯然有一批天罰士兵也洞悉了局勢，甚至比他們提早進攻了這裡，並且成功了。

  「鮑德里奇？！」看到那個厚實的身影，萊因哈特突然百感交集，果然還是老夥計最可靠。

  但是還有著一個窈窕的少女，銀白色的長髮與血紅色的神官服形成了鮮明的顏色反差，她紅寶石般的眼眸中滿是怒火，「萊因哈特你這個蠢貨!」她直言不諱地罵道。

  凡是和血色神官懷特邁恩打過交道的人都驚訝於她的高傲與冷漠，即便是面對萊因哈特這個名義上的長官她也毫不客氣。

  而萊因哈特唯有苦笑，無法辯駁，沒錯，這都是他的錯，是他無視鮑德里奇的勸阻，執意下令天罰軍團對這座高地進攻，大部分制空權早已經不在艾澤拉斯聯軍掌控中，因而他們也沒有了以往戰爭中都會具備的情報優勢，這種舉動無疑是十分冒險的。

  但是萊因哈特認為必須冒這個險，這座高地距離藍翼棲地過於接近，如果放任軍團占領就等於是任其在本就不斷緊縮的防禦圈上撕開一道裂口，並且阿蘇納魔網的一個重要節點也在這座高地上，被惡魔掌握的話同樣也意味著巨大的麻煩。

  而拿下它則代表著可以獲得一個反攻的機會，這幾天的戰況讓萊因哈特實在感到憋屈，他很想讓惡魔吃點更大的苦頭，這片高地是在兩天前失守的，燃燒軍團應該還沒什麼機會布置太強大的防衛力量，萊因哈特覺著自己的判斷沒錯，畢竟他也參加過奎爾薩拉斯之戰，對惡魔算是了解了。

  天罰軍團沒有固定的陣地，阿爾薩斯命令他們作為機動力量掩護友軍緩慢後撤，但萊因哈特委實不太把這個小王子太放在眼裡，他也沒有太在意鮑德里奇的勸說，雖然對這個老夥計依然非常尊重，但他覺得鮑德里奇在學院裡和那幫小孩子混的時間太長，思維已經過於保守了。

  如果一切都要聽從命令而沒有自己的決斷，那還要他這樣的指揮官做什麼？

  再然後，就是現實告訴萊因哈特自己有多麼愚蠢，一個指揮官的失誤不只是會葬送自己的部下，甚至會影響整個戰局。

  他現在也看到了，只需要兩天燃燒軍團就可以在這片高地上部署一片完整的邪能火炮陣地，並且做好了隱蔽，然後宛如潛伏的噬人猛獸一樣等待著天罰軍團踏入陷阱。

  奎爾薩拉斯之戰中燃燒軍團方也出現過邪能火炮，但顯然受限於太陽井的供能，當時能傳送到艾澤拉斯的火炮都是較低級的型號，在火力上甚至會被第二代懲罰者攻城坦克壓制。

  但是現在，軍團所能使用的是一個他們準備萬年之久的傳送門，這也就意味著這一次降臨到艾澤拉斯的是最接近於真實水平的燃燒軍團。

  在天罰軍團像往常一樣利用聖光在宛如潮水般的惡魔中開路時，他們完全沒有預料地遭受了飽和式炮火打擊，這些邪能火炮的精度、射速以及威力都可以用難以置信來形容，幾輪打擊之後，天罰軍團近一半的懲罰者在還未展開攻城模式時就被摧毀。

  這就使得天罰軍團還擊的能力立刻就削弱了大半，戰爭已經持續了這麼多天，惡魔們當然明白艾澤拉斯聯軍中威脅最大的是什麼。

  突如其來的猛烈炮火打擊，而正面還面臨著平時不算什麼麻煩但現在卻有些致命的大量惡魔雜兵，繼續維持軍團編制只會徒增無謂的傷亡，萊因哈特只能下達命令讓所有人分散，以小隊方式作戰。

  化整為零再化零為整，這種戰術雖然很少使用但卻是可行的，前提是各個小隊之前能夠互相聯繫，而由普羅托斯水晶構建的精神通訊頻道完全滿足這個要求。

  但是不久之後萊因哈特就發現，這種精神通訊已經無法使用了，而與此同時向他們發起攻擊的雜兵中已經開始混雜著高階惡魔的身影。

  顯然，他們是被盯上了，惡魔注視著天罰軍團的一舉一動，並布下了陷阱。

  萊因哈特知道如果不果斷一些整個天罰軍團很可能就要全滅在這裡了，聯絡斷絕，在這種時候去重新聚集士兵顯然是來不及了並且也不現實，萊因哈特也相信他們短時間內不會有大量的傷亡，畢竟每一個天罰軍團士兵都配備了狂熱者戰甲。

  跟在他身後都是軍團中的佼佼者，萊因哈特決定依然不改變目標，以身邊這些精銳之士繼續突擊那片高地，必須解決掉那些致命的邪能火炮！這是唯一的機會。

  所以他在這裡和鮑德里奇以及懷特邁恩匯合了。鮑德里奇身邊的戰士數量是萊因哈特的兩倍之多，還有十幾名神官，顯然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組織與應變能力要強於萊因哈特。

  面對少女神官的指責，萊因哈特只有苦笑，這確實是他的過錯，才使得天罰軍團陷入如此境地。

  「折越功能已經無法使用了！」懷特邁恩杏眼圓睜，「如果戰敗的話，我們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裡！」

  對於自己的嫡系部隊艾薩克斯自然給了特殊待遇，由於每個人都裝備了普羅托斯水晶戰甲，當陷入絕境時休伯利安號可以耗費大量能量將他們折越回船上，但按照懷特邁恩的意思，這個退路也已經斷掉了。

  這並不奇怪，普羅托斯水晶本質上還是從聖光軍團的科技中衍生出來的，雖然艾薩克斯加了自己的東西，但本質不會改變，而燃燒軍團與聖光軍團對抗了這麼久，自然有辦法反制他們的技術。

  因而萊因哈特並不是很意外，當他發現通訊終端就已經猜到了這一點。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鮑德里奇的聲音從頭盔中傳來，這位老戰士面相敦厚，但披上這身全身甲之後，就顯得非常威武而可靠。「萊因哈特你來的正好，我們必須集合現在能找到的力量，摧毀這些邪能火炮。」

  萊因哈特沉默地點了點頭，轉身看向身後的士兵，「聖光的勇士們，隨我衝鋒！」他高喊著，儘量提振士氣。

  聖言術的光芒落在他和他的屬下身上，懷特邁恩雖然對他很生氣，但還是盡心盡責地為他們加持了常規增益法術。

  萊因哈特沖她投去感激的眼神。

  正要加入戰鬥，萊因哈特突然停下來腳步，「這片陣地中應該至少有一個強大的惡魔在守護，他現身了嗎？」

  「沒有。」鮑德里奇微微搖了搖頭。

  萊因哈特心理不由咯噔了一下。

  天突然變暗了，一絲淡淡的黑氣蔓延，幾個正在摧毀一門邪能火炮的天罰軍團士兵突然直接栽倒在地，他們身上冒出狂熱者鎧甲自主激發護盾的光芒，但是瞬間就被熄滅。

  他們的身軀上已經沒有任何的生命氣息殘留。

  萊因哈特臉色大變，「是誰？出來！」他低吼道。

  鮑德里奇的眼中也閃過怒色，在他看來天罰軍團的每一個士兵都相當於他的子侄。。

  兩人緊握武器，警惕地互相守護著後背，一如十幾年前一樣。

  「可笑的凡人，你們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命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天色仿佛更晦暗了一些，接著一個有著巨大蝠翼的身影緩緩浮現。

  一頭恐懼魔王，納斯雷茲姆陰險而狡詐，同時又具備著強大的施法能力，是非常難纏的對手。

  然而萊因哈特的面色卻有些怪異，因為眼前這頭恐懼魔王的樣子還真是有些過於……奇特。

  蒼白的皮膚、犄角、光頭、蝠翼，沒錯，這都是恐懼魔王的特徵，這種大蝙蝠萊因哈特見過不少個，但從沒見過龐大如此地步的，他看起來更像是被吹膨脹的可笑玩具，又像是一個被啤酒撐大肚子的中年人類，下巴、四肢、腹部都呈現出油膩的肉感，臃腫的體型顯得那對帶著血芒的利爪顯得有些短的可笑。

  「一個恐懼魔王肥佬？」萊因哈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如果換做十五年前那個萊因哈特，甚至是一天前的萊因哈特，必然會肆無忌憚開始嘲諷，但他現在著實沒這個心情，他死死的盯著對方，握緊手中的戰錘。

  「你們的勇氣真是令我驚訝，竟然能到達這裡。」肥碩的恐懼魔王至少在語氣和神態方面和他的同族的確沒多少區別，「在我享用你們的靈魂之前，我會為你們的靈魂注入恐懼。」

  他的身影突然消失了，與臃腫的身軀完全相反，這頭恐懼魔王顯得極為靈巧，淡淡的夜幕籠罩，而下一刻在距離萊因哈特幾十米之外的兩個天罰士兵發出了慘叫。

  「住手！」鮑德里奇低吼道，劈手向那殺死兩個士兵的虛幻影子打出一道憤怒之錘，但卻毫無效果，影子消散了，而另一邊，又有幾個士兵緩緩倒下，狂熱者戰甲並不能在這等存在面前挽救他們的生命。

  「感受到了嗎？恐懼統治一切。」若有若無的輕笑迴蕩。

  萊因哈特的雙目泛起隱隱的血紅，戰錘狂亂地掃蕩，強橫的氣流席捲，但完全沒有命中這個能力詭異的恐懼魔王，而與此同時他又獵殺了數個士兵。

  「啊，甜美的靈魂。」這種話語中所體現的愉悅感令人作嘔，也在瘋狂地挑動著萊因哈特的神經。

  他的戰錘和護盾都保護不了這些年輕的士兵，他們對他都抱有絕對的信任，而他卻將他們帶入絕望的死亡。

  「過來，惡魔！」他徒勞地大吼，「來享用我的靈魂啊，來啊！」

  他的挑釁沒有得到回應，這個納斯雷茲姆依然再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選擇相對弱小的目標下手，這種做法很卑鄙，但對恐懼魔王來說，卑鄙是一個讚美的詞彙。

  他又有了新的目標，一個看起來柔弱無力、不懂得戰鬥的少女牧師，她的肉體鮮嫩可口，靈魂純潔無瑕，顯然一直在被同僚和長輩保護，而對真正的恐懼和黑暗一無所知。

  他獰笑著向著少女伸出罪惡的魔爪，然而卻驚訝地發現少女猛然轉過頭來，紅寶石般的眼眸中閃耀著火焰的光芒。

  「降臨吧，聖光的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