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新的主宰

  隕星從天而降，一個站在懸崖上全身籠罩在黑色長袍下的身影注視著，如果姑且把巫妖女王算作死靈法師的話，那麼注意到這一景象的或許還會有一個戰士、一名聖騎士、一個獵人、一名武僧、一個巫醫和一位法師。

  當然，這是另一個位面的故事。

  當那燃燒的隕星靠近的時候，可以發現在火焰中包裹的是一個巨大的身軀, 他並不像是失去了控制，而是竭力穩住身形，尋找平衡。

  「他來了。」吉安娜輕聲說道，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面前的海面突然劇烈地翻滾起來，海水就好像布匹一般被撕成兩半，露出散發著腐爛臭氣的黝黑泥地, 帶著死亡與凋零之力的霧氣瀰漫。

  在英靈殿正下方的自然就是冥獄深淵, 千百年來, 這片神秘之地終於顯露在世間。

  墨色的水流匯聚成奔流，托舉著一個巨大的身影，她的下半身宛如章魚一般有著數條粗大的觸鬚，而她的上半身則是半虛幻的靈體，背後則是一對半殘破的黑翼。

  她是海拉，第一個瓦格里，但現在已經扭曲如怪物。

  「很好，很好！」海拉的聲音在海面上迴蕩，可以聽出她的喜悅，就好像看到獵物朝蛛網上撞來的母蛛，

  壓抑多年的仇恨，在此刻爆發。

  墨色的海水化作滔天巨浪，在海拉的控制下向著即將落地的巨人衝撞而去，其中所蘊含的當然不僅僅是水流的力量。

  接下來就是水與火的碰撞。

  並沒有過於驚人的巨響，僅僅只是能量互相湮滅的尖嘯，產生的強大衝擊波席捲著大量水霧向四周擴散，吉安娜的面前浮現出一層極薄但又仿佛堅不可摧的冰層護罩，風暴所過她的周圍一片狼藉, 但卻連她的衣角都沒有掀動。

  「海拉！」充滿怒意的雷霆怒吼響徹響徹雲霄。

  霧氣散去，金色的巨人站在一個深坑之中怒視著冥獄深淵的主人，他看起來非常狼狽，金色盔甲破碎不堪，岩石之軀上布滿了裂紋，但似乎並沒有因為高空墜落而受到致命的傷害。

  這樣的存在自然不會簡單地摔死。

  他的憤怒似乎並不遜色於海拉，一瞬間，光明之力在他的軀體上浮現，狂暴的雷霆之力化為他的武器，他的鬍鬚宛如火焰般燃燒。面對海拉的再度攻擊，他也毫不遲疑的進行反擊，雙方的強大力量再度碰撞，產生的衝擊波直接引發了一場海嘯。

  「這就是奧丁？」吉安娜微歪著頭，冰冷的眼神中帶著些許的好奇與輕蔑。

  上一次只是見到對方的化身，並且因為她是完成了目標就立即傳送走的，所以也沒有機會仔細觀察。

  「沒錯，這就是奧丁本身。」

  淡淡的光輝從天而降，落在吉安娜的身後，艾薩克斯的身形顯現，他已經恢復了正常體型，維持巨人形態消耗頗大，埃索達灌注的能量再多也會有耗盡的時候。

  兩個龐然大物的戰鬥還在繼續，海拉早已經被仇恨吞噬了理智，而奧丁也因為被逐出英靈殿而陷入了狂怒之中，更何況在他看來海拉就是導致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之一。

  「你這個瘋子！」奧丁大喝道，他無法擺脫對方瘋狂的攻擊，更何況冥獄深淵是對方的領域，他不得不被迫迎戰，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奧丁出手也變得狠辣而不遺餘力。

  奧丁的力量終究是比海拉強上太多，即便他身受重傷，即便他被艾薩克斯消耗了大部分能量，即便這裡是海拉的主場，雙方竟然也一時間旗鼓相當。

  這也說明了一直以來海拉對英靈殿的禁制僅僅是針對其建築本身，逼迫奧丁不能離開。

  艾薩克斯走到吉安娜身旁，注視了一會兒這場大戰之後就失去了興趣，側過頭看著吉安娜姣好的側顏，「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說服海拉配合我們的行動的？」

  很難想像海拉會主動解除英靈殿的禁制，哪怕只是暫時的，而這可以說是對英靈殿行動成功的關鍵所在。

  「很簡單，一個對賭條約而已。」吉安娜面色如常，「我以整個天災軍團為賭注，她自然就答應了。」

  艾薩克斯愕然，這個條件確實是海拉無法拒絕的，但這也……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就沒考慮過我失敗會怎麼樣？」

  吉安娜斜瞟了他一眼，「你失敗了嗎？」

  艾薩克斯只能搖頭笑笑，這種信任讓他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再次看向奧丁和海拉的戰鬥，接著微微皺起了眉頭，奧丁的力量在以驚人的速度恢復，他畢竟是現存最強大的守護者，海拉已經顯現出劣勢。

  「情況有些不妙，這應該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但無論他們當中誰戰敗，我們都必須處理另外一個。」他說。

  理想狀況是海拉成為獲勝者，或者他們乾脆兩敗俱傷，但情況卻朝著不理想的方向發展。

  艾薩克斯的目標自然是英靈殿，那麼奧丁就是一個極大的不穩定因素，擊敗他並不難，但如何處理他才是難題，他畢竟是泰坦直接任命的守護者，而艾薩克斯既然自稱為秩序守護者提爾的繼任者，那麼無論再怎麼誇大奧丁的罪行，他也不能直接處死他。

  能夠判處一名守護者死刑的只有萬神殿。

  將落敗的奧丁交予海拉，這是對海拉的許諾，以這樣的條件再加上吉安娜賭上整個天災軍團，才使得海拉同意配合，但現在她竟然奈何不了重傷的奧丁，艾薩克斯不得不考慮是不是該將他壓上對抗燃燒軍團的前線，美其名曰贖罪。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吉安娜的聲音清冷。

  這又是艾薩克斯始料未及的，「你打算怎麼做？」

  「我賭上了整個天災軍團，海拉也必須拿出等價的東西，而我已經提前預支她所提供的東西，那就是關於冥獄深淵的整體結構以及能量迴路構造。」

  身後傳來空間波動，艾薩克斯回過頭去，看到數道傳送門的光芒，一個又一個身披漆黑法師袍看不見臉部的身影從其中走出，最終數量達到了數百，他們都具備濃郁的魔法氣息，甚至能夠掩蓋他們身上的死氣。

  艾薩克斯突然意識到一點，在顛覆了達拉然之後，天災軍團很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擁有最多施法者的勢力。

  「海拉以為我是想建立另一個冥獄深淵，所以並沒有太多的防備，構建這個領域的過程確實很複雜，但對這些生前死後都在和魔法打交道的人來說，探索一個未知能量體系的運轉機理並嘗試模仿與控制是他們的本能。」吉安娜的聲音依然很平淡。

  「也就是說……」艾薩克斯眼睛一亮。

  「沒錯，我可以帶領他們逆轉冥獄深淵的法陣結構，趁著此時海拉對這片領域的控制減弱，驅逐掉她的力量，獲得冥獄深淵的控制權，將其變成一道封印。」吉安娜輕飄飄地說道。

  艾薩克斯不由深吸一口氣，「這種封印能否同時困住海拉和奧丁？」他問出了關鍵的問題。

  「如果他們都只是現在所表現出的力量層級的話，那就可以。」

  現在所表現出的力量？海拉顯然是竭盡全力的，但是奧丁卻不是，他的傷勢和力量正在快速恢復。

  那麼顯然必須再對他進行削弱。

  「這應該是非常繁複的施法過程吧？你們現在就應該開始準備。」艾薩克斯說道。

  吉安娜隨意地揮了揮手，這些曾經的肯瑞托高階法師四散開來，無數道精神力展開，開始接觸冥獄深淵的根本。

  而正在與奧丁對決的海拉對此一無所知。

  艾薩克斯則舉起自己的左手，一束纖細但卻純粹到極點的光芒從天際落到他的手中，凝聚成一小塊結晶，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小塊的結晶開始緩緩地膨脹。

  這是來自光之海洋最深處的力量，艾薩克斯手中的晶體就純粹度而言已經無限接近於納魯的核心本質，時光之力在他的周身蔓延，隔絕氣息的同時也在最大限度的加快時間流逝，但艾薩克斯手中的晶體的體積增長依然很難憑藉肉眼察覺。

  如果不是有時光之力的隔絕，那些亡靈法師即便離得較遠也必然會受到影響，海拉與奧丁也必然有所感應。但現在，沒有人能夠干擾到艾薩克斯。

  時間緩緩流逝，海拉與奧丁的戰鬥依然在持續，但前者的劣勢已經很明顯，而亡靈法師們也已經完成了準備，吉安娜看向艾薩克斯的眼光中帶著問詢。

  艾薩克斯微微點了點頭，他手中晶體此時已經凝聚成了一柄璀璨的小劍，短的連匕首都算不上，只能說是玩具。

  他握住小劍的劍柄，輕飄飄地對著奧丁的方向隔空揮斬，像是一個孩童幼稚的舉動，但就在散去時光之力的那一刻，小劍猛然延展出近乎無盡的劍芒，仿佛要將整個天地斬斷！

  一旁的吉安娜也不由露出驚容。

  劍芒瞬息划過奧丁的身軀，這位守護者不由痛呼起來，一個巨大的切口出現在他的背部，甚至看到藍紫色的雷電光芒，那是他身為泰坦造物的能量核心。

  奧丁猛地一回頭，看向艾薩克斯的目光帶著無盡的憎恨與憤怒，以及一絲絲恐懼。

  剛才是他自誕生以來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即便是當年面對古神之時，他也沒有陷入過如此的危機！

  海拉狂喜，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要對重傷的奧丁痛下殺手，但艾薩克斯手中的劍芒還遠遠沒到能量耗盡的時候，他再度衝著海拉一揮。

  海拉的面孔變得扭曲起來，痛苦的尖嘯傳遍了整個海域，她身後那對漆黑羽翼被齊根斬斷，瓦格里大部分的力量都在於羽翼之中，海拉的身體雖然已經畸變，但終究還算是瓦格里。

  她死死盯著艾薩克斯，昏黃的眼中充滿了怨毒與暴怒。

  被兩大強者齊齊關注，艾薩克斯卻面色如常，既然決定要削弱，那就應該兩個都削弱。

  眼看著局面要變成奧丁與海拉一同對付艾薩克斯這個大敵時，早已準備好的亡靈法師們終於開始行動了。

  厚重的迷霧開始籠罩這個海域，這是冥獄深淵的力量所化，海拉露出困惑的表情，隨後就陷入了暴怒，「你們這些該死的蟲子，竟敢妄圖染指我的領域！」

  伴隨著她的怒吼，數名亡靈法師突然悶哼一聲，冰藍色的靈魂火焰突然爆燃，將他們的身軀燒成灰燼。

  這是承受不住海拉的反擊從而受到了精神反噬，海拉畢竟是冥獄深淵的主人，只要她的意志還在，沒有人可以從她手裡奪走它。

  然而艾薩克斯再度揮動那劍芒。

  「不！」海拉驚叫著，她並不想再觸碰那致命的光芒，在躲閃的過程中自然沒有辦法繼續對抗死靈法師們，從此刻開始她就徹底失去了對冥獄深淵的控制，畢竟是成百上千高階法師的聯合意志，並不比海拉弱太多。

  劍芒只是堪堪擦過海拉的頭頂，艾薩克斯並不是想要她的命。

  海拉失去了反抗能力，奧丁也無法逃脫，一切都成定局。

  霧氣越來越濃郁，逐漸完全覆蓋了海拉和奧丁的身軀，連他們憤怒的叫喊都漸漸聽不到了，半透明的能量領域籠罩這片區域，整個冥獄深淵開始緩緩下沉，海水重新蔓延回來，沒過多久，海面就重歸平靜。

  就好像剛剛的驚天大戰沒有發生過一樣。

  不少亡靈法師都癱坐在地上，這種程度的施法讓他們幾近虛脫，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腐朽的身軀。法師們都是自私而利己的，在他們生前肯瑞托議會可組織不了這種程度的聯合施法，因為必然會有犧牲，不得不說加入天災軍團對他們的整體實力有著極大的提升。

  「看來結束了。」艾薩克斯散去了手中的劍芒。

  奧丁和海拉都受到了重創，冥獄深淵自成體系，其所化的囚牢極難突破，在其中他們很難恢復傷勢，並且彼此間的仇恨並沒有化解，必然會繼續爭鬥，一直持續數百年上千年，即便到時候封印鬆動他們重獲自由，但那也是很多年以後的事情。

  「也許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歸宿。」艾薩克斯笑道：「曾經親如父女但又反目成仇，現在他們又在一起了。」

  吉安娜面無表情，沒什麼回應。

  艾薩克斯撓了撓頭，「我想，你也應該獲得了你想要的？」

  吉安娜微微點頭。

  「那麼合作愉快。」

  「嗯。」只是一聲淡淡的回應。

  艾薩克斯突然覺得有些尷尬，當不談具體事情的時候，似乎很難和吉安娜進行正常的交流，「英靈殿裡還有些事情，我必須再去一趟。」他轉口說道。

  「去吧。」依然是沒什麼感情的回應。

  艾薩克斯深深看了眼吉安娜蒼白沒有血色的臉頰，「那麼回頭見。」話音剛落，他的身形再度化為光，消失無蹤。

  吉安娜微微仰起頭，像是在目送他離開。

  頗有些狼狽的亡靈法師們重新在她身後集結，其中一個看起來有些地位的壯著膽子開口道：「女王陛下，這一次我們損失慘重……您或許對那個人類太過於言聽計從了一點，他太強大了，不值得信任，並且很可能就是在利用我們……」

  他的話到一半就結束了，寒冰瞬間凍結了他腐敗的身軀，鋒銳的冰刺刺穿了他的黑袍，靈魂之火自然也是瞬間湮滅，他雙倒在地，被凍成冰塊的身軀摔得粉碎。

  吉安娜瞥了地上的碎屑一眼，目光宛如寒冬，而其他的亡靈則噤若寒蟬。

  ……

  英靈殿之中，艾薩克斯出現在最開始的平台上，卻發現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無數的英靈擠在迴廊之中，一直到英靈殿的台階上，他們全都面含敬畏。

  在維庫人傳統中，決鬥是神聖的，艾薩克斯戰勝了奧丁，那就是他們新的神。

  在最前面的是造物主軍團和阿爾托莉雅，他們在之前發揮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艾薩克斯掃視了英靈們一眼，緩緩開口，「奧丁已經被審判，海拉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英靈殿的禁制已經消失。我，秩序守護者艾薩克斯在此宣布，你們不再是受困於此地的囚徒，我將帶領你們履行守護這個世界的職責，追尋真正的榮耀。」

  造物主軍團最先單膝跪下，接著後面的英靈宛如浪潮一般地跪服在地。

  他們在向英靈殿的新主宰表達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