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渡鴉使者

  酋長大廳。

  部落的大酋長薩爾端坐在氏族王座之上，沉重的毀滅之錘斜靠在一旁，他似乎從來沒有脫下身上的黑黃色金屬板甲過，堅實的綠色臉龐顯現出些許滄桑的感覺。

  所有和大酋長打過交道的人都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位大酋長只有二十歲出頭這一事實，他看起來甚至比德雷克塔爾和伊崔格還要更可靠更經驗豐富，即便後兩者是真正意義上的部落元老。

  伊崔格加入新部落不過是兩年前的事情, 在簽下那個讓整個部落都感到萬分屈辱的黑船協定之後，似乎是因為對薩爾的恭順感到滿意，艾薩克斯「仁慈」地給予了部落一定的補償，其中一項就是將依然留在東部王國的獸人全部打包送到了奧格瑞瑪。

  其中就包括了那一部分還留在奧特蘭克山脈的霜狼氏族，以及在壁爐谷附近隱居的伊崔格。以現在洛丹倫對北大陸的控制力，他們不可能再隱藏下去。

  和德雷克塔爾一樣，伊崔格參加過第二次戰爭，但對古爾丹和毀滅之錘感到失望，因而在戰爭中選擇離開部落，在洛丹倫的荒野中隱居了十餘年。

  但因為洛丹倫自身的發展，對土地資源的大力開發，伊崔格的日子就不好過了，雖然他沒有再傷害任何一個人類平民的想法，但洛丹倫的荒野不斷縮小以至於幾乎不能容納一個獸人自由活動，並且他也不可能再遇到一個能和他產生某種惺惺相惜之情的壁爐谷領主——提里奧現在一年中最起碼有八個月都在王城，自然不可能有空閒時光在自己的領地周圍閒逛。

  所以他被捕了，不過幸運的是在黑船事件之後，雖然說本質上是一方對另一方的壓迫，但至少可以說聯盟和部落自那時起迎來了表面上的平靜。從這方面來說艾薩克斯甚至可以獲得艾澤拉斯和平獎，最開始洛丹倫國內還有質疑為什麼要和獸人進行貿易的聲音，但現在已經沒人提這個了，在利益面前，人都會變得很現實。

  現在的洛丹倫制度很奇特，既保留君主集權制，又進行了完全的工業化，畢竟有世界之樹洛達希爾的存在, 整體的物質生產非常富足，而超凡能力的存在又使得王國政體變得十分穩固，在沒有什麼其他政治力量可以制衡王權的情況下，艾薩克斯的絕大部分理念都能夠得到絕對的執行。

  甚至艾薩克斯還打算讓薩爾和特瑞莎團聚，當年的小姑娘已經長大了，本來是想用她來控制薩爾，但現在卻發現完全沒有這個必要，而艾薩克斯本人對其又沒有什麼別的企圖，因而現在愈發覺得應該把這吃乾飯的姑娘送出去。

  特瑞莎在薩爾的成長中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對他來說就是親姐姐般的存在，艾薩克斯不介意做個好人。

  但是薩爾卻拒絕了。

  年輕的大酋長很理智，雖然他也很渴盼和特瑞莎重逢，但是他很清楚一個柔弱的人類女孩是不應該出現在獸人城市之中，而部落的子民們也不會樂於見到他們的大酋長和一個人類女孩有某種特殊的親密關係。

  所以哪怕就是送上一個把柄，他也只能讓特瑞莎留在洛丹倫，而拒絕了這份「好意」。

  這讓某人非常遺憾，他本來還想看一齣好戲的。

  薩爾用了半個時間就讓伊崔格意識到新部落與舊部落是截然不同的，從而贏得了這位老戰士的效忠。這個鬍鬚花白的老獸人不只是一個身經百戰的戰士，同時一位少有的智者，他的智慧和經驗幫助薩爾處理了很多獸人內部的事務。

  或許是因為自由地在洛丹倫生活了十幾年而並不是被關在收容所里，伊崔格是除了薩爾之外看的最清楚的，那些來自東部王國的糧食、布匹、農具、武器雖然表面上讓部落人民獲得了極大的實惠與便利，但實質上卻是部落人所創造的價值的一大半都會因此被掠奪。

  但即便如此，來自洛丹倫的技術與商品卻依然在幫助部落發展，至少要比沒有這些「援助」時好很多。這也是薩爾無奈認同當前局面的主要原因所在，畢竟時代的差距擺在眼前，部落想要生存下去就只能如此，唯有靜靜等待、默默發展，才能有可能改變目前的處境。

  那艘船給他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甚至超過艾薩克斯給他的壓力，這兩年來部落的軍事研究主要目標就是找出反制那艘鋼鐵浮空戰艦的有效手段，但幾乎毫無進展。

  而除了與人類的外交與貿易之外，薩爾還必須處理部落內部的不和諧聲音，不少愚蠢的好戰分子既不具備看透時局的眼光，也不理解大酋長的苦心，他們對部落和聯盟保持和平、並且進行大量貿易的現狀相當不滿，揚言應當靠戰爭去贏得一切，而不是用獸皮、草藥和礦石。

  對此薩爾只能苦笑，當年那直闖進奧格瑞瑪的一人一樹妖，以及那帶著極大壓迫感的黑船，都說明了戰爭是最不可取的選項。

  不過現在這些都暫時放在一邊，此時大酋長面前的是德雷克塔爾和沃金，不久前那場邪能爆發所帶來的一系列影響，這兩個經驗豐富的施法者自然也感受到了。

  「元素之靈在戰慄。」薩爾皺著眉頭，「我感覺它們、甚至是這個世界都突然受到了某種傷害。」

  「這其實並不是第一次。」德雷克塔爾緩緩道：「六年前就出現過類似的情況，但沒有真麼強烈。」

  六年前……六年前差不過是薩爾剛剛逃出洛丹倫王城，找到霜狼氏族的時候，而那個時間點正是奎爾薩拉斯之戰的開端。

  「看來，是燃燒軍團再度降臨了。」薩爾低聲道。

  對於惡魔的仇恨，獸人並不必人類少，甚至更甚。

  「惡魔對這個世界有著非同一般的興趣。」沃金道，巨魔特有的長獠牙隨著他的氣息擺動，「萬靈告訴我說，這一次的變動發生在卡利姆多很遠的地方，或許對我們來說並不需要過於緊張……」

  巨魔的意思很明顯，既然上一次人類和高等精靈就可以解決，那麼這一次他們應該也可以。

  「恐怕沒那麼簡單。」薩爾嘆了口氣。

  當初他被迫簽署的協定中可是有一個名為《艾澤拉斯共同防禦計劃》的……

  不知什麼時候，酋長大廳中的光線突然變暗了一些。

  三人停住了談話，他們都敏銳的感受到了某種不一樣的氣氛，因而變得警惕起來，兩年多前那個肆無忌憚闖進來的人類表明，即便是部落的權力中心也絕不是什麼安全的地方。

  細碎的煙塵出現，逐漸匯聚起來形成濃厚的煙霧，接著又逐漸消散，在煙塵中緩緩浮現一個身影，他好像剛剛從陰影中脫離一樣。

  「看來你知道該做什麼，部落的大酋長。」他的聲音冰冷、乾澀、沒有感情。

  這是一個薩爾從未見過的生物，他的身形高大但卻有些扭曲，裸露的皮膚呈現出不自然的蒼白色，大半的面孔被黑色面罩遮住，泛著瑩瑩綠光的雙眼給人一種不寒而慄之感。

  他的武器是兩把鐮刀，刀刃同樣閃爍著幽幽冷光。

  「一個破碎者？」德萊克塔爾有些驚訝，老薩滿雖然瞎了眼，但並不代表他沒有感知的手法，作為薩爾爺爺輩的人物，他自然知道這個由德萊尼退化而來的物種。

  「我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陰影與邪能的氣息，不過並不像是惡魔。」沃金也給出了自己的判斷。

  薩爾眯起了眼睛，這個陌生人能不被察覺地潛入這裡，但卻直接現身，這說明他至少目前是沒什麼敵意的，「你是誰？有什麼目的？」他沉聲問道。

  「你可以稱呼我為阿卡瑪。」破碎者的聲音依然宛如枯木般令人難受，「我奉主人的命令而來，確認部落是否願意履行他對這個世界的義務。」

  酋長大廳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起來，部落的三位領導立刻就明白對方是誰派來的。

  「為什麼你會效忠於人類？」德雷克塔爾立刻問道：「難道說黑暗之門已經再次開啟……還是說人類已經掌握了前往德拉諾的方法？」

  老薩滿直接就看出了關鍵。

  阿卡瑪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甚至直接無視了德萊克塔爾，他綠色的眼睛只盯著薩爾，「艾澤拉斯接納了獸人，那麼獸人就應該守護這個世界，如果你拒絕履行義務，那麼我的主人將會採取一些強制手段。」

  薩爾沉默，酋長大廳里突然寂靜的有些詭異。

  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開口，「部落不會畏懼任何挑戰，也不會逃避任何義務。」

  他別無選擇。

  ……

  一隻漆黑的渡鴉孤單單地在高空翱翔，下方的景象不斷變化，深谷、雪山、湖泊，這隻飛禽顯然極有目的性，他的目標一直都是湖畔的那座優雅的城市。

  這場景著實有些似曾相識。

  在飛臨達拉然廢墟之時，渡鴉在那紫羅蘭城堡升起後的巨坑上方盤旋了一下。

  飛過喧鬧的貿易區和住宅區，很快就看到了這個國家的核心——王宮，渡鴉毫不遲疑地飛過去，而幾乎是瞬間，幾道凌厲的光束以他為目標激射而來。

  這可是連巨龍都可以擊敗的防禦設施。

  渡鴉的反應很靈敏，它做出了閃避的動作——然後直接就出現在了十幾米開外，這顯然不是一隻正常的渡鴉該具備的能力。

  光束只擊中了幾根飄飛的羽毛。

  渡鴉思考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光芒一閃，一個銀色頭髮的年輕法師就出現了。

  卡德加不由嘆了口氣，他本來是想直接去洛丹倫王座廳的，當著國王的面變身應該會給對方留下深刻的印象，但似乎他現在沒有條件像他導師那樣瀟灑。

  沒辦法，想要不做出什麼武力性舉措就突破洛丹倫王宮的防禦體系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畢竟有一部分機制是他自己參與設計的，他當然明白這一點。

  恢復原本面貌甚至還顯得有些嫩的法師只能有些無奈地走形王宮大門，「我是法師卡德加，需要和你們的國王或是艾薩克斯王子見上一面。」

  明明有著大法師的實力，現在卻好像一個巴巴盼著被貴人傷勢從而進入皇家法師團的毛頭小子一般。

  「卡德加？」原本面無表情的皇家衛兵在聽到這個名字突然目露精光，「請跟我來！」

  卡德加有些發愣，似乎是有人正等著他？

  果不其然，在被領進王宮之後，他看到了熱情洋溢的艾薩克斯，後者很親熱地摟住他的肩膀，「啊哈，就差你了，夥計！」

  「呃，我是來……」

  「不用多說，我知道你要來做什麼，不過有人已經提早送來消息了。」艾薩克斯拍了怕卡德加的肩，「事態緊急，我們路上再說。」

  金色的光芒從天而降，將他們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