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黑龍的出路

  胡恩·高嶺巨大的犄角在陽光下閃耀著金屬般的光芒，牛角就相當於牛頭人的臉面，而胡恩在這方面的得天獨厚，在他幼年時族裡的長者就據此斷言他將來必成大器，而顯然這個預言已經實現。

  胡恩是高嶺牛頭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酋長，沒有之一。

  卡茲格羅斯之錘在他的手中, 這柄神器相當，以胡恩高大的體型也只是勉強揮動，但這已經夠了，聖錘的力量只要發揮出一點，再強大的巨龍都只能殞命當場。

  這是造物者的偉力，牛頭人部族世代傳承的雄鷹之矛雖然也能稱作神器，但完全無法與卡茲格羅斯之錘相比, 畢竟前者當中只是蘊含了部分自然半神的力量。

  以凡人之軀壓制巨龍，但是胡恩並沒有沉迷這種強大的力量, 相反，他充滿了敬畏。他可以說是在虔誠地請求聖錘的力量，而不是自認為是掌控者。

  「我們沒有多少時間，胡恩。」在牛頭人酋長身旁，一個體型高大的岩石生物開口道，他看起來頗為心神不定。

  這些自稱為卓格巴爾的石巨魔原本一直被黑龍奴役，充當著死亡之翼寶庫的看守，但現在他們顯然渴望獲得自由，也正是有他們的幫助，胡恩·高嶺才能拿到卡茲格羅斯之錘。

  能和胡恩·高嶺並肩站著的，自然就是卓格巴爾的首領，一個名為伊格魯爾的傢伙。

  「黑龍們非常狡猾，聖錘的力量雖然強大，但很可能會被他們發現什麼破綻。」伊格魯爾焦躁地說道：「我們必須衝進去，只要幹掉了龍母希奈絲特拉，他們就必然會崩潰。」

  作為背叛者他自然是想將原本的主子直接消滅，畢竟一旦失敗, 牛頭人會遭受重創，而卓格巴爾卻是直接滅族。

  但是胡恩卻有些猶豫，「我們其實只需要驅趕這些黑龍就可以了，如果強行將他們逼上絕路，族人們必然有巨大的傷亡……」

  在剛剛結束的對抗惡魔的戰爭中，牛頭人一族出了不少力，此時剩餘的戰士數量已經不多了。

  胡恩實在不想再多出一些失去丈夫、兒子、父親的家庭需要他親自去告知噩耗。

  「這是一個愚蠢的想法，高嶺酋長。」伊格魯爾毫不客氣地指出道：「黑龍都是睚眥必報，你現在表現出仁慈，而他們的回報就會是殺死見到的所有牛頭人，甚至是毀滅你的族群。」

  胡恩嘆了口氣，他當然不是不理解這些，「小伙子們，前進！」他高聲呼喊著，率先衝鋒，聖錘帶起死亡的震盪。

  從黑龍巢穴中湧出了大片的龍人龍獸，但既然成年黑龍都不可能阻擋牛頭人酋長，這些低端炮灰也不可能起到什麼作用，不久前才從永恆之井戰場歸來的牛頭人戰士排成整齊的隊列前進，而那些卓格巴爾石巨魔雖然打仗沒什麼章法，但他們能夠投擲厚重的石盤，數量多了甚至可以威脅到成年巨龍。

  黑龍一族局勢變得很不妙起來。

  ……

  年輕的奈法利安並沒有選擇留下來對抗這些入侵者，他從不會被熱血沖昏頭腦，對方有卡茲格羅斯聖錘，再多的成年黑龍也只是送菜，所以他很聰明地調集了大量的黑龍人——龍人是巨龍的附屬種族，數量龐大，且悍不畏死。

  至於他自己，則是飛速回到了洞穴深處，「我們必須撤退，母親。」他對那頭巨大的雌性黑龍說道。

  希奈絲特拉盤踞在龍巢之上，雖然身軀巨大，但卻有一種優雅的姿態，她的鱗片宛如黑色寶石般透亮，在聽到自己長子的話之後，黑龍之母的臉上露出一絲憂色。

  情況已經到了這麼糟糕的地步了嗎？「她向她的長子問道。

  這條時間線的死亡之翼在享受到身體開裂症狀之後沒多久就悲劇撲街了。在原本的歷史中，瘋狂的黑龍領主會強行與他的配偶交配，從他身體裂縫中流下的岩漿對希奈絲特拉造成無法平復的巨大傷害，以致她心性大變，但顯然這一切都不可能會發生。

  所以現在的希奈絲特拉是一個正常的龍母，有足夠的理智與母性。

  「是的。」奈法利安露出一絲苦笑，「那些卑賤的卓格巴爾盜走了卡茲格羅斯之錘，並且還找到了一個能夠使用它的凡人，我們無法抵抗，你必須趕緊離開，帶著所有人。」

  耐薩里奧的巢穴當然不會只有一個出入口，岩洞的上方直通至高嶺的頂峰，能從這裡進出的只有巨龍。

  希奈絲特拉當然不會懷疑自己的兒子的話，她知道現在的黑龍一族境況不比以往，她帶憂色地看向身下的龍卵，「那這些孩子們呢？」

  奈法利安深吸了口氣，「只能選擇一部分生命力健康的帶上，其他的就只能留在這裡。」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隻在希奈絲特拉的身旁盤旋的幼龍的身上，這頭幼龍的雙翼是奇特的淡紫色，它像是在玩一般，深深吸了口氣，吐出了一點小火苗。

  那是他的妹妹奧妮克希亞，才剛出生沒多久，龍王想要子嗣是很困難事情，耐薩里奧至今也就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因而可以想見希奈絲特拉身下的這窩龍蛋價值並不算大，能夠孵化出健康小龍的機率微乎其微。

  至於其他雌性黑龍的蛋，就不在奈法利安的考慮之內了。

  希奈絲特拉露出心疼的神色，但她知道現在絕對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不少族人出去迎戰，但除了奈法利安之外卻並沒有哪一個回來。

  「那麼我們立刻動身吧。」龍母說道。

  奈法利安苦笑著搖了搖頭，「我走不了，母親。」

  「為什麼？」希奈絲特拉突然有種不好的念頭。

  「那些龍人擋不了太久，我必須為你們爭取時間。」他解釋道。

  死亡之翼巢穴是在至高嶺內部，在周圍還有其他黑龍的巢穴，而在遭受入侵之後，大半的雌性巨龍和幼龍都聚集到了這裡。

  哪怕不帶上龍蛋，他們依然是族群的希望，所以必須讓他們優先離開。

  奈法利安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他的父親瘋了並且死了，那麼就必須他來為整個黑龍一族負責。

  「就沒有辦法去對付那把錘子嗎？」希奈絲特拉沉默了一會兒，有些無奈地問道。

  「沒有。」奈法利安苦笑。

  黑龍的種族能力和卡茲格羅斯之錘幾乎完全相同，沒有任何取巧的辦法能與之對抗。

  氣氛變得有些悲壯，奈法利安最後看了眼奧妮克希亞，黑龍公主正在追自己的尾巴，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子。

  他毅然回頭，向著外面飛去。

  他不想回頭看他母親的表情。

  龍人們確實對牛頭人卓格巴爾聯軍造成了一定的阻礙，在面對小型目標時，卡茲格羅斯之錘就不是很好用了，畢竟胡恩·高嶺無法完全控制它的力量，他總要考慮誤傷。

  地面上滿是散碎的鱗片和血液，聯軍有著絕對的優勢，卓格巴爾們非常了解這些「同事」的弱點，龍人有著爬行類動物的身軀，轉向很笨重，只要從不同方向對他們發起進攻，他們就很難應對。

  這些至高嶺的凡人突進黑龍巢穴只是時間問題。

  奈法利安遠遠地看著，盡力使自己心情變得平靜，他知道自己一靠近就會被卡茲格羅斯之錘察覺，但他還是要搏一搏，只要能夠將聖錘從那個牛頭人手中擊落，一切都會迎刃而解，其他的凡人都不足為慮。

  但理智告訴奈法利安，這種可能性無限為零。

  如果父親在的話，即便無法擊退這些凡人，帶著黑龍一族撤退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只有他奈法利安的話，可能只有付出生命的代價了。

  黑龍王子不禁露出一絲苦笑。

  等待是有時限的，不管怎麼樣，他準備嘗試了，就在奈法利安咬了咬牙準備拼命之時，一個平淡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讓黑龍王子的身軀瞬間就僵硬了。

  「看來你現在需要一些幫助。」

  「是誰？」奈法利安完全無視了這句話的內容，變得無比警惕起來，他的父親就是在這種心靈傳音般的絮語中陷入瘋狂，他自然不會認為無聲無息侵入他思維的會是什麼好人。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解決目前的困境。」那個聲音又傳來了。

  奈法利安四處打量，沒有發現任何人，而從這兩句簡單的話又無法判斷對方的身份。

  他剛想直接拒絕，卻猶豫了，畢竟沒有生靈會不想活下去，他既然甚至都萌生死志，又何必擔心失去其他東西呢？

  「你準備怎麼幫我？」他試探地問道。

  「力量。」對方的回應很簡潔，「足夠讓你解決目前困境的力量。」

  奈法利安的眼神猛地一收縮。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卡茲格羅斯之錘的強大，但對方竟然能夠賦予他對抗這種神器的力量？他憑什麼能做到著這一點？以什麼方式？

  總不可能是來尋他開心的吧？

  不管怎麼說，力量總是實打實的好處，「給我力量。」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的內心已經開始焦躁起來，牛頭人和石巨魔已經幹掉了最後一個黑龍人，他們正在集結起來，向著黑龍巢穴的深處進軍。

  「你願意為這種力量付出什麼代價？」那個聲音依然不急不緩地問道。

  「我說擁有的一切。」奈法利安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連自己的生命都打算不顧了，又怎麼會在意其他東西呢？

  當然他說的是他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有意思。」那個聲音突然發出了一聲輕笑，「也罷，我想我們以後應該會有更多的接觸，這一次就當是免費讓你體驗一下吧，準備好，接受這真正的力量。」

  奈法利安有些迷惑，免費體驗？用力量誘惑別人難道還有這種說法嗎？但就在這時，一股磅礴的力量突然充斥了他的身軀。

  年輕的黑龍竟然忍不住發出呻吟。

  這股力量……是如此的強大，如此的神聖！他在其中不僅能感受到更高層的物質之力，甚至還有生命、精神、能量……這些不就是其他守護巨龍的力量？

  這怎麼可能？

  奈法利安已經沒有時間去細想，因為他此刻全身已經籠罩在金色的力場之中，整條龍變得金光燦燦無比顯然，自然不可能再隱藏下去。

  牛頭人們和卓格巴爾驚疑地看過來，他們無法確定這頭突然出現的傢伙是否能被稱為「黑」龍。

  強大的力量讓奈法利安變得亢奮起來，「大膽凡人！」他吼道：「準備承受黑龍的怒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