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紫色與橙色

  科爾魯特是長矛谷最強壯的戰士，他的力量即便是那些先祖之魂也驚嘆不已，在他還是個小馬駒時就已經能夠獨自獵殺一頭成年科多獸，而成年之後他的神勇更是傳遍了淒涼之地，讓其他四個半人馬部族都認識到瑪洛迪部族才是母神最偏愛的。

  半人馬內部並不和諧，分裂與爭鬥隨著整體族群的壯大而不斷上演, 在數個分化出來的部族中，實力不足就只能離開淒涼之地去和其他種族爭搶生存資源，稍有點實力的則在淒涼之地的其他地區生存，而只有最強大、血統最尊貴的半人馬才能在瑪拉頓周圍守護著大地母神。

  他們自稱為瑪洛迪。

  瑪洛迪部族，以及其他所有半人馬都無比渴盼他們母神的眷顧，但無論那些祭司如何起到，他們的大地之母都從沒有回應, 直到幾個月前。

  一些奇怪的兩足人闖入了瑪洛迪的領地，他們奇蹟般地獲得了赫魯薩可汗的信任，進入了被半人馬視為聖地的瑪拉頓，而不久之後，許久沒有回應大地之母終於傳來了指示，要求她的子嗣集結起來去驅趕那些「不潔」的生物。

  半人馬們歡欣鼓舞，五大氏族竟然奇蹟般的聯合起來，消滅了那些盤踞在東南方向的惡魔，擊垮了雷德的暮光之錘，接著向部落的領地挺進，薩爾在剛到達卡利姆多時幫助牛頭人遷徙出了淒涼之地，因而在半人馬眼中那些綠皮獸人也是敵人。

  不是沒有人察覺到母神的指示很可能與那些進入瑪拉頓的異族人有關，科爾魯特就是其中之一，不過他並沒有多想，質疑大地之母的意志本就是大不敬，更何況衝殺在一線付出犧牲的是其他部族，瑪洛迪部族依然肩負著守衛瑪拉頓的重任。

  大地之母的旨意讓半人馬們悍不畏死，當那幾個氏族的戰士傷亡殆盡之後，瑪洛迪的勇士們就可以輕易接管他們的土地, 接手他們的食物和妻女。

  所以科爾魯特的心情很不錯，他不是那種滿腦子肌肉的莽夫，這在半人馬中可以說是相當少見的，因而能夠理解並且認同赫魯薩可汗的打算，瑪洛迪本就應該是整個半人馬種族的主導者。

  但是當那漆黑的戰艦出現在長矛谷的上空時，科爾魯特和最年幼的馬駒一樣的感到了恐慌。

  那到底是什麼？科爾魯特在此之前只在天空中看到過飛鳥和雲彩，是什麼樣的存在可以讓這樣大的一座鐵山懸浮起來？

  如果是遭受到地面上敵人的入侵，瑪洛迪部族中哪怕是最年長的老者、最年幼的馬駒都可以拿起長矛作戰，但現在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做，就連赫魯薩可汗也只是強裝鎮定，他將瑪洛迪的近半戰士們召集到身邊，就好像憑藉人數他們就不用懼怕空中的那塊鋼鐵。

  然後致命的光焰就從天而降。

  這仿佛是一場雨，但「雨滴」卻無比明亮，帶著高溫，並且可以洞穿任何盾牌、護甲以及半人馬的肉體，只留下焦黑的孔洞，戰士們宛如給麥子一般地倒下，而他們直到臨死前也無法反擊，因為敵人是一艘飛在天上的鐵船。

  與這場「雨」相比，部族中最強大的喚風者所召喚的落雷都像是低劣的戲法一般。

  就連赫魯薩可汗也不能倖免，所謂大地之母的恩賜與庇護就好像是笑話一般，這位可汗的上方確實出現了白色岩石護盾，於是那些「雨滴」就集中起來，將那「大地之母的守護」轟碎，將瑪洛迪的可汗變成一地焦黑的碎肉。

  那熟肉的香氣讓科爾魯特幾欲作嘔，半人馬雖然天性兇殘，但還沒有到以同類為食用的地步。

  稀疏的箭矢飛起，這是半人馬們僅有的反擊，但都飛到半空中就無力地低落——即便他們是天生的射手，但手工製作的弓箭強度著實有限。

  最初的驚懼消退了，憤怒開始在科爾魯特的胸膛中醞釀，他為自己之前的畏懼而感到羞愧，尤其是看看到那些優雅而美麗的祭司也都紛紛香消玉殞之時，他發出了狂怒的吼聲。

  「為了可汗！」

  雖然可汗已經糊了，但他還是習慣性地大吼，手中的弓箭已經證明沒有作用，他隨手抄起一柄長矛，他的肌肉緊繃，雙目中好像燃燒著火焰，這一刻他感覺先祖的亡魂都賜予了他力量，馬蹄重重踐踏在地面，他奔跑著，用盡全身的力量投出了長矛。

  然後就倒在了光雨之中。

  這柄帶著帶著不甘與憤懣的長矛宛如流星一般，竟然不可思議地克服了重力，撞擊在休伯利安號的底部裝甲上，「砰」的一聲就被彈開了，連一絲劃痕都沒留下。

  這是瑪洛迪部族對休伯利安號唯一的攻擊。

  船上沒有一個人對半人馬勇士的捨命一擊有什麼感覺，各自進行著自己的工作，要維持這麼一艘巨艦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

  從指揮平台上的全息影像中，艾薩克斯自然也看到了下方的屠殺，他並不感到意外，休伯利安號的整體強度甚至已經超過了原本時間線中進攻阿古斯的維迪卡爾，而相比燃燒軍團，半人馬這種幾乎還處於原始社會的種族無疑是十分弱小的，畢竟他們的種族滿打滿算才誕生了不到千年，這很可能是艾澤拉斯最年輕的種族。

  不需動用主炮，只是艦首部分的炮組就可以對瑪洛迪部族造成毀滅性的打擊，而倖存下來的半人馬們很快就發現了一點，只要他們遠離瑪拉頓，那種毀滅性的光雨就不會降臨到他們頭上。

  在信仰與生命之間，他們的選擇自然不會有錯。

  瑪拉頓的周圍被清空了，艾薩克斯向麥特點了點頭，年輕的艦長便下令停止轟擊，艾薩克斯向露娜拉招呼了一聲，兩人回到了之前的折越室，於一陣淡金色光芒中傳送到地面。

  而完成折越之後，休伯利安號也開始掉頭，這艘戰艦還需要不斷地接受改造、測試、升級，至少現在它不能長久地將其作為艾薩克斯的專車，並且麥特還需要回洛丹倫將與部落的和談以及艾薩克斯對其的安排告知泰瑞納斯和阿爾薩斯。

  地面一片焦黑，周圍散落著半人馬的屍體，露娜拉皺了皺眉頭，「這樣的殺戮……太過了。」她說。

  「這是最直接的辦法。」艾薩克斯聳了聳肩，「這些半人馬兇殘而暴戾，無法與之交涉，並且他們必然會拒絕我們進入瑪拉頓的請求，既然必須要戰鬥，那還不如休伯利安號直接進行攻擊會更節省時間。」

  露娜拉輕輕搖了搖頭，顯然她並沒有被說服，這種利用武器的絕對優勢進行屠殺與自然之道實在是格格不入。

  不過她終究沒有說什麼，只是對艾薩克斯的行事風格有些小小的不快，不過她的注意力還是轉移到了瑪拉頓那厚重的石門上。

  艾薩克斯微微一笑，他知道現在他應該是半人馬全種族公敵了，不過誰在乎呢？半人馬能夠威脅的，也就是那些以放牧科多獸為生、非常懼怕劫掠的牛頭人而已。

  瑪拉頓地宮的入口有一道厚重的石門，不過並不需要什麼特殊手段才能打開，開門機關就在一旁，艾薩克斯很快就找到了。

  石門是一個空曠的石室，石壁上有陰森森的火盆進行照明，一道開鑿得很粗糙的階梯通向下方黑暗處。

  露娜拉停下了腳步，「這……是夢境的氣息，但感覺好奇怪……」

  艾薩克斯點了點頭，他也能進入翡翠夢境，因而對這種感覺也算是熟悉。

  「看來扎爾塔應該就是在這裡，我感覺他已經凶多吉少了……」露娜拉不說話了，她直接想階梯走去，腳步有些急迫。

  艾薩克斯緊跟了上去。

  陰風陣陣，階梯的盡頭是一條緩緩下降的通道，每隔很長一段路才會有一個火盆照明，其中燃燒的不像是木炭和油脂。

  露娜拉的鹿蹄踩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黑暗仿佛會活動一般，凝聚出了一個虛幻的半人馬戰士，它猛然向露娜拉發起攻擊，滲人的嚎叫令人心顫。

  樹妖的反應很快，剛做出躲閃的動作，這個虛幻的半人馬鬼魂就突然燃燒起白金色的火焰，暴戾的吼叫也變成了悽厲的慘嚎。

  這顯然是艾薩克斯出手。

  半人馬鬼魂很快就燃燒殆盡，它最後的精華讓燃燒的聖焰產生了爆炸，露娜拉周邊瞬間亮如白晝，於此同時又傳來了幾聲慘叫，那是幾個還沒顯露身形的半人馬鬼魂，在接觸到爆炸產生的衝擊波之後也開始燃燒起來。

  擁有璀璨之辰的聖焰能力以及無窮無盡的聖光能量，艾薩克斯模仿一下好友凱爾薩斯的招牌法術活動炸彈並不是什麼難事。聖焰以靈魂本質為燃料，在最後的殉爆中又可以點燃範圍的其他鬼魂。

  「有意思，這些半人馬鬼魂的依託並不是死亡或是暗影。」他對樹妖說道。

  對於他的援救露娜拉並不覺得有多感激，雖然她雖然不太擅長靈魂方面，但這些低級的鬼魂也不可能傷到她，樹妖的關注點在艾薩克斯所說的話上，「是的，他們是因為夢境之力而存在的。」

  她臉色不太好。

  翡翠夢境可以保存靈魂，但被夢境接受的靈魂必然是平和的，從不會宛如厲鬼一般，一切的原因顯然都在瑪拉頓的深處。

  他們繼續前行，這條通道的半人馬鬼魂的數量似乎很密集，因而艾薩克斯的「活動炸彈」完全沒有斷絕，不斷的點燃、引爆、點燃、引爆，兩人一路看著煙花，就這樣來到了另一個寬廣的石室中。

  露娜拉對艾薩克斯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已經見怪不怪了，石室中此時還有一個明亮的「火炬」——被活動炸彈點燃的半人馬靈魂體，他的體型要比之前那些鬼魂龐大不少，因而燃燒的非常旺盛。

  「這應該是一個可汗的靈魂，搞不好還是半人馬始祖之一。」艾薩克斯撓了撓頭，「他應該知道些什麼，可惜燒的太過了，救不下來。」

  這是一個小失誤，不過無傷大雅，該知道的他都知道，只不過需要讓露娜拉自己慢慢揭秘。

  樹妖此時微閉著眼睛，似乎在感知著什麼，「如此的扭曲，如此的邪惡，這裡的翡翠夢境竟然會被腐蝕成這樣？」

  她睜開眼，翠綠的雙瞳中滿是憤怒。

  「扎爾塔是絕不可能允許翡翠夢境變成這樣的！一定是有人盜取了他的力量……」

  「或許扎爾塔本人也已經墮落……」艾薩克斯提出了另一種更可怕的可能，當然事實並不是這樣。

  這一番火上澆油無疑使得露娜拉更加急迫，她看向面前的分叉，一條通道有紫光透過來，另一條則是橙色光芒。

  「這兩條通道都傳來扭曲而混亂的氣息，事不宜遲，我們必須分開行動了。」她果斷地說道。

  「分開？」艾薩克斯一愣。

  他有自信，無論從哪一個入口進入都可以到達最終目標地點，因為艾澤拉斯對青銅龍來說不存在秘密，但顯然這是無法向樹妖解釋的，所以他只能贊同露娜拉這種穩妥的方案。

  「這裡終究還是有一定的危險，即便是分開，我們也應該確保能彼此互相照應。」他提議道。

  這是個合理的建議，露娜拉點了點頭，不知從哪裡取出了兩片樹葉，艾薩克斯注意到其形狀與樹妖用來遮住那對豐盈的類似，難不成……

  咳咳……

  露娜拉當然不知道艾薩克斯在想啥，她將其中一片遞給艾薩克斯，「如果遇到什麼威脅，就將它撕碎，我的這片就會變成紅色，並且可以產生感應找到你的位置，反之亦然。」

  艾薩克斯點點頭，表示明白。

  「那麼，我走紫色通道，你去橙色。」露娜拉分配了各自的任務。

  在轉身離開前，艾薩克斯輕輕一指，一道淡淡的符文就落在了露娜拉的香肩上，這是一道時空印記，極難被察覺，其唯一的作用就是讓艾薩克斯在一段時間內能夠感知到它確切的位置。

  光靠兩片樹葉可不保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