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王對王

  大門推開，發出吱丫丫的聲響，這個新部落的權力殿堂內部一貫的獸人簡樸粗放風格，並沒有太多的裝飾品，赤紅色的火焰在火盆中燃燒，照亮黑暗。

  一個並不偉岸的身影走了進來, 僅僅是看到他那白色皮膚，大廳內的庫卡隆衛士就忍不住握住自己武器的柄部，不過他們並不能做什麼，大酋長已經下達命令讓他們必須保持克制。

  薩爾正坐在氏族王座之上，儘量使自己的腰板停止，未消退的毒素讓他有些憔悴, 但依然精神抖擻，他用冷靜的目光看向進來的人類, 對方的面孔對他來說刻骨銘心, 畢竟可以說是這個年輕的男人造就了現在的大酋長薩爾。

  薩爾對他的感官有點難以名狀，是痛恨嗎？並不是，這個人類王子雖然宣布他是他的「奴隸」，但是從沒有對他有過刻意可以的侮辱，當然薩爾也並沒有從他感受到什麼溫暖。

  年輕的大酋長深吸了口氣，平復自己的心境，從道理上講，他應該感恩，畢竟對方身為敵對種族，卻將當年那個無父無母的獸人孤兒撫養長大，無論他是出於什麼目的，薩爾終究是因為他而沒有夭折。

  所以即便對方是蠻不講理地闖入了奧格瑞瑪，薩爾依然讓他進入了酋長大廳，進行這場以和平為名、但完全就不是以和平模式開始的談話。

  艾薩克斯倒也不急，他似乎能感受到薩爾的內心變化。而在人類王子身後，德雷克塔爾和露娜拉接連跟了進來，樹妖很無所謂地打量著四周, 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而獸人老薩滿則面色凝重。

  他聽薩爾詳細地講述過他早年的經歷，知道必然會有這麼一場會面，雙方的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同時又代表著聯盟和部落。

  新一代的聯盟與部落。

  艾薩克斯看向坐在薩爾，嘴角揚起一絲微笑，這個時間線的部落大酋長不僅正常地出現了，並且似乎看起來比原本做的更好。

  很顯然，這都是他的功勞，他教導出了一個更出色的部落之子，能夠喚醒獸人們的鬥志，同時獲得近乎所有部落老一輩的認同與效忠，他聯合牛頭人和暗矛巨魔，甚至還提早獲得了鏽水財閥的加入，這些都不是什麼易事，薩爾將他學到的東西發揮的很好。

  「看到你如此出色，特瑞莎會感到高興的。」艾薩克斯的第一句話沒有揶揄，沒有威脅，也不是什么正是的外交辭令，而是提到了那個遠在洛丹倫王宮的女僕。

  這顯然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薩爾從容冷靜的外殼立刻就被打開了條裂縫，「特瑞莎……她現在怎麼樣了？」

  大酋長的喉嚨似乎有些乾澀。

  無論是被改變的還是未改變的時間線，那個善良的女孩對薩爾的成長都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她現在在我母親身邊，已經是洛丹倫王宮裡的一名高級女官了。」艾薩克斯答道。

  艾薩克斯很清楚，自己沒有得到原本時間線中布萊克摩爾的待遇那樣被薩爾視如仇寇的原因並不只是「撫養」之恩，更多的則是特瑞莎的原因，布萊克摩爾將那個善良少女收為情婦，並最終殘忍地殺害了她，與之相比艾薩克斯簡直像個天使。

  只要有特瑞莎在，艾薩克斯就等於擁有一條束縛薩爾的無形鎖鏈。

  當年艾薩克斯處於時間線的淺薄理解，硬是想要複製薩爾的成長曆程，因而把特瑞莎收為自己的侍女，不過他終究不是什麼惡人，對這個小女僕的「調教」沒多久就因為其他各種牽扯精力的事情而停掉了，一晃十多年，當年愛哭的小女孩長成了容貌秀麗的窈窕少女。

  艾薩克斯一年中至少有十個月不在王宮，因而有個貼身侍女實在是有些浪費，按理說特瑞莎這個年紀的宮廷女傭是可以自行婚配的，但是作為洛丹王子貼身女僕兼部落大酋長「義姐」這樣的特殊人物，她顯然不可能享受這種權利。因而艾薩克斯把她打發到母親那裡，正好特瑞莎也不喜歡爭鬥，可以跟著萊安妮皇后信奉聖光教會。

  至少在安定人心方面，宗教是可以起到非常有效的作用。

  聽到所關心人的消息，薩爾似乎並沒有什麼欣喜的神色，「她現在是你的妻子，還是玩物？」他突然問道。

  艾薩克斯一愣，隨即露出一種意味深長的表情，「可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都不是，她和我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

  這是真話，雖然說貼身侍女這個稱呼讓人很容易產生某方面的聯想，但是卻並不是說女僕一定會和主人發生關係，特瑞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天賦，容貌雖然算是不錯，但和克莉斯塔薩、卡莉亞以及瓦莉拉自然是沒法比的，以艾薩克斯被養刁的口味來說，這種小家碧玉還真不是他的菜。

  但顯然，薩爾依然對那個姐姐念念不忘，他對她到底是什麼感情？親情？愛情？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很可惜在原本的時間線中，因為特瑞莎過早地被布萊克摩爾殺死，這一切都不得而知。

  布萊克摩爾算是個梟雄人物，他收養薩爾的原因竟然是想讓其為他控制獸人大軍，但因為遇到艾薩克斯，這個註定不可能成功的計劃直接早早地胎死腹中。

  艾薩克斯強行了買下了薩爾以及特瑞莎一家，而眼巴巴投靠洛丹倫想撈點好處的布萊克摩爾被打發到一座中型城市當治安官，在不久前那場肆虐的天災瘟疫中這傢伙就不知所蹤了——雖然詛咒神教只能在北吉爾尼斯和激流堡作亂，但是布萊克摩爾負責的城市恰好就在銀松森林邊緣地區，不算高大的城牆並沒有抵擋住亡靈的浪潮。

  有意思的是，那是洛丹倫在那場瘟疫中唯一全城陷落、並且高級官員全部喪生的城市。

  薩爾失態了，艾薩克斯成功地用特瑞莎獲得了這場談判的上風，如果找這種趨勢下去，他將一直牢牢地掌握主動權。

  年輕的大酋長也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閉上眼睛，深沉地吸了口氣，當再次睜開眼睛時，他藍灰色的眼睛變得清澈起來。

  他知道己方處於弱勢，無論是自己之於艾薩克斯，還是如今的部落之於洛丹倫聯盟，更何況對方還是和樹妖一同來的，這意味著聯盟和剛剛與部落發生衝突的卡多雷也有一定的關係。

  所以他必須保持冷靜與理智，不能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他現在已經不是那個被丟進角斗場茫然無措的半大獸人小子了，他有自己的信念，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往事已經塵封，我們現在不應該只談論過去所發生的事情。」他說道，既是向艾薩克斯申明也是在說服自己不要被在過往的記憶所影響到，「我現在是部落的大酋長，艾薩克斯王子殿下，你所帶來的『和平』到底是什麼?」

  「一種能讓聯盟和部落和平共處的方式。」艾薩克斯淡淡地答道。

  「恕我直言。」德雷克塔爾開口了，這個老獸人薩滿之前一直在旁聽，直到現在才發表自己的意見，「真的能和平共處嗎？我以為部落和聯盟之間的仇恨已經到了無法化解的程度。」

  「根本的原因還是十幾年前那場戰爭。」艾薩克斯倒也不否認，「但本質來說，獸人也只是被惡魔利用了而已，聯盟和部落其實都是在為各自的生存戰鬥，從這方面來講，雙方都沒有什麼過錯。」

  德雷克塔爾動容了，他沒想到艾薩克斯竟然如此的「客觀」。而薩爾則不動聲色，要知道他對聯盟和部落關係的準確認知，還是艾薩克斯灌輸給他的。

  露娜拉乖巧地站在一旁，她知道自己這時候插不上嘴，就盯著艾薩克斯的臉看。

  人類王子這時候沒工夫管她，「不過獸人的確對人類諸國造成了深重的破壞，這種罪孽即便是強迫你們辛苦勞役十年也只能勉強償還，按理說洛丹倫應該派遣一支艦隊直接進攻杜隆塔爾。」

  大廳里一片寂靜，薩爾和德雷克塔爾都保持沉默。

  艾薩克斯看了他們一眼，才不緩不慢地繼續說道：「但是，」他清了清嗓子，「既然收容所的獸人都已經被解放，並且在卡利姆多建立新的家園，本著聖光的仁愛與寬恕，洛丹倫決定不對獸人進行趕盡殺絕，畢竟當初建立收容所的目的就是為了不進行大規模的屠殺。」

  「冠冕堂皇的說法，人類一貫的風格。」薩爾沒有說話，反而是德雷克塔爾如此諷刺道，「我們該如何相信你？」

  「因為沒有必要的內鬥之後消耗這個世界的力量。」艾薩克斯冷冷地說道：「這個世界所面臨的敵人之多、之強大超乎想像，獸人來到艾澤拉斯已經十多年，並且正式定居，那麼就必須承擔相應的義務與責任。」

  「如果這個世界面臨危險之時，部落必然會派出足夠的力量來守護她。」薩爾不假思索地說道。

  「但這不夠，我需要的不僅僅是一個空口承認。」艾薩克斯毫不客氣地說道，他眯起了眼睛，「我真正的需要的，是艾澤拉斯一體化。」

  「艾澤拉斯一體化？」對德雷克塔爾來說這是一個新詞彙，而薩爾也有些不解的樣子，這個詞他並沒有在艾薩克斯為他編寫的教科書上看到過。

  所謂一體化，自然包括政治、軍事以及經濟，不過政治應該是不可能的，那麼就只有剩下的兩個方面了。

  「兩個要求。」艾薩克斯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第一，在面對威脅到這個世界的敵人時，部落必須派出至少一半的軍隊協同聯盟作戰，第二，部落必須完全開放貿易，不設關稅，流通使用洛丹倫所鑄金幣，並且允許投資者在杜隆塔爾、莫高雷、貧瘠之地等部落領地建立工廠。」

  薩爾和德雷克塔爾都猛地一驚。

  德雷克塔爾是感覺有些疑惑，與艾薩克斯咄咄逼人的態度相比，他的態度並不是很嚴苛，老薩滿原本以為會被要求割地賠款，甚至是被要求直接臣服，但艾薩克斯的要求卻讓他有些始料不及。而另一邊薩爾已經直接從氏族王座上站了起來，「這絕不可行！」他堅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