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甦醒

  夢境宛如溫暖而讓人留戀的漆黑水流，在留戀中緩緩退去，感官逐漸回到現實。

  吉安娜眼皮微動，但並沒有睜開，這是酣暢而沒有打擾的睡眠，身下柔軟的床鋪實在是太舒服了, 讓她有些不願醒來。

  她現在應該是在庫爾提拉斯的王宮，還是達拉然自己的小小私人空間中？好久沒有這麼安心地睡過了。

  有什麼毛茸茸的小東西在蹭著她的臉蛋，讓她感覺痒痒的，睡意自然也無法再延續，「別鬧，比格沃斯……」

  她睜開了眼睛，卻突然愣住了, 記憶宛如潮水一般地湧來。

  無論是庫爾提拉斯還是達拉然，與她現在似乎都有著無法觸及的距離，而造成目前這一狀況的……正是她自己。

  她記得她做的一切，知道她親手覆滅了曾經的魔法聖城，並且差一點完成攻陷洛丹倫的壯舉，她甚至可以回憶起最細節的情況。

  她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庫爾提拉斯王女，也不是那個認真而勤奮的魔法少女，而是一個冷血的屠夫，一個劊子手。

  撫摸著自己變得蒼白的髮絲，吉安娜有些失神，在回憶過往的大半年時間，她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旁觀者，而做下這一切的那個吉安娜顯得是如此的陌生。

  或許唯一能有些慰藉的就是出於天災軍團的使命，耐奧祖沒有命令她毀滅庫爾提拉斯來葬送她的親情，而對洛丹倫王城的進攻也因為某人的出現而並沒有造成什麼災難性的效果，至於達拉然……

  吉安娜內心一沉，成千上萬法師的怨魂，是她永遠無法推卸的罪責，尤其她還親手殺死了那個對她充滿善意的長者安東尼達斯。

  不過現在那把魔劍霜之哀傷並不在手邊, 應該是連通那套巫妖王鎧甲一同被收走了。

  比格沃斯在她的床前打滾，雖然本質上已經是亡靈，但它和正常的貓咪幾乎沒有區別，吉安娜的內心不禁有了些波動，或許亡靈法術也並不是那麼的糟糕。不管怎麼說，這種另生靈恐懼的法術目前是她最強大的能力。

  吉安娜不禁苦笑，換做是以前，她根本就不可能接受這一切，但在經歷了如此之多後，她的心性產生了巨大的變化。

  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戶照射進來，她現在正處於一間按基本女性貴族標準裝飾的臥室之中，讓她感到柔軟的床鋪是用天鵝絨鋪成的，這讓吉安娜感到很意外，她原本以為自己應該被囚禁在防守嚴密的監牢之中，周圍只是陰森潮濕的牆壁。

  但似乎，她現在依然享受著一國公主的待遇。那身冰冷的鎧甲已經不知被誰脫去，她現在穿著的是一條白色絲質睡裙，睡裙很貼身，能夠恰到好處地顯露出她身體的曲線。

  此時剛好是清晨，吉安娜剛想起身，臥室的門突然打開了，先進來的是光亮的晨曦，接著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年輕人，他好像籠罩在光芒之中，有種淡淡的威嚴氣勢，但嘴角的微笑卻讓人如沐春風。

  「醒了？感覺如何？」他直接問道，用的是很熟絡的語氣。

  吉安娜當然認識他，純善之魂那一部分的記憶同樣也在她的腦海中，她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男人所發揮出的關鍵作用，他是她的救贖者。

  吉安娜自己都認為對方應該在寒冰王座上直接幹掉她，這是最快捷也最有效的方案，但艾薩克斯並沒有那麼做，而是費了很大的力氣將她帶了回來，並費盡心思地為她治療。

  雖然不知道原因所在，但吉安娜已經意識到對方很可能是這個世界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她看著艾薩克斯，水晶般的眼眸中有某種光芒。「我感覺……我好想又活過來了。」她輕聲說道。

  「我們在竭盡全力幫你恢復成原來的樣子。」艾薩克斯解釋道，很仔細地打量了吉安娜一番，用的是一種帶著欣賞的目光，後者對這種有些有些失禮的舉動並沒有什麼反感，「頭髮的顏色無法逆轉，但你現在可以說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

  「身體上有什麼不適嗎？」跟著艾薩克斯一同走進來的紅髮少女向著吉安娜問道。

  「目前感覺沒什麼。」吉安娜回答道，她和艾薩克斯以及卡莉亞算是老相識了，但對這個名為克莉斯塔薩的少女她米有任何的影響，不過對方那雙有著漂亮金色紋路的小巧龍角已經明白無誤地表明了她的真實身份。

  一頭紅龍，並且似乎和艾薩克斯有著非常親密的關係，不過這也並不奇怪，之前在寒冰王座她也注意到艾薩克斯似乎也能變形成淡金色的巨龍。

  這顯然涉及到某些特殊的隱秘，因而聰慧的吉安娜並沒有發表什麼想法，隨意地去詢問對方的秘密終究是一個非常不禮貌的行為。

  一股淡淡的、和聖光截然不同的能量掃便她的全身，既如春風又如暖流，吉安娜忍不住驚呼了一聲，隨即就明白這實際上是生命之力。

  「看來恢復的不錯。」克莉斯塔薩滿意地點了點頭，「你的身體狀況很不錯，並且我想應該也不影響你繼續掌握死亡的力量。」

  艾薩克斯看向紅龍，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自家這頭小母龍已經可以說是龍族中最獨特的一位，在某些方面甚至比她的母親還要傑出。紅龍執掌生命，同時也對生命的對立面死亡有著足夠的了解，但也只有掌握了創世之力的克莉斯塔薩，才能讓這兩個對立面形成共存。

  能解決吉安娜問題的，也就只有她。

  「謝謝你……」吉安娜真心實意地說道，她突然有些遲疑，因為她還並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這是克莉斯塔薩，未來的米奈希爾王妃。」艾薩克斯煞有介事地介紹道。

  克莉斯塔薩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自己可從沒有答應過要嫁給他，不過對於艾薩克斯給她身份的定義，她並沒有表現出反對，甚至有些喜悅。

  在此之前艾澤拉斯應該還沒有哪個凡人膽敢宣稱一頭龍是他的未婚妻，不過艾薩克斯顯然也不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吉安娜的目光中的驚異一閃而過，卻突然表露出一種非常奇特的情緒。

  「為什麼要大費周章地救我？」她輕聲問道，看的是艾薩克斯。

  「這個問題我之前回答過你，」人類王子不假思索地說道：「因為這不該是你的命運。」

  吉安娜沒有說什麼，微微垂下頭去，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能理解你現在的心情，所以我建議你先回一趟庫爾提拉斯，暫時忘掉過去，和家人團聚。」艾薩克斯善解人意地說道。

  「回家？」這本應該是一個讓人感到溫暖的詞語，但卻讓吉安娜的情緒更加低落。

  「你不用擔心，他們已經知道了確切情況，你並沒有什麼過錯，你父親的逝世是天災的陰謀，他們應該很期盼你的回歸。」艾薩克斯一副什麼都安排好的樣子。

  吉安娜繼續沉默不語。

  「你的兄長德雷克會在幾天後來接你，在此之前你就在這裡休息，有什麼要求就跟侍女說，她們會滿足你的。我就不打擾你了，過會兒再來看你。」

  艾薩克斯又交代了幾句，就帶著克莉斯塔薩離開了，他事情很多，沒辦法一直陪著吉安娜，只能簡短地表達一下自己的關懷，當他的背影逐漸遠去時，吉安娜依然還呆呆地坐在床上，有些愣神。

  忘記過去？這又怎麼可能做到呢……

  另一邊，艾薩克斯和克莉斯塔薩並排走著，紅龍用一種很奇特的目光看著他，「你真的不是對她有什麼想法嗎？」她突然問道。

  「當然不會，有你就足夠了。」艾薩克斯義正辭嚴。

  「我還不如相信死亡之翼其實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克莉斯塔薩撇撇了嘴。

  她對他可是有著絕對了解的，知道這個傢伙做事必然會帶有目的性，現在想來當初那個在失落群島靦著臉和自己親近的小色狼，顯然就是想通過她打整個紅龍一族的主意。

  艾薩克斯嘿嘿一笑，不以為意。

  發展到這一地步，天災軍團方面的事情已經差不多算是處理完了，但從諾森德帶回來的，可不只是吉安娜。

  艾薩克斯帶著克莉斯塔薩又回到了實驗島的地下，現在跟在他身邊的只有紅龍，卡莉亞因為德拉諾那邊突然出現了一批不聽話的邪獸人匆匆趕了回去，畢竟她可是霜燼女王，外域的新主宰。不過艾薩克斯並不清楚是真的出了狀況，還是卡莉亞為了化解尷尬而不與克莉斯塔薩近距離相處。

  不過這樣至少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被避免了，艾薩克斯對此非常慶幸。

  有意思的是，在卡莉亞走後克莉斯塔薩對艾薩克斯的態度並沒有什麼改變，既不生氣也不嫉妒，聯想到龍族普遍是一夫多妻或者一妻多夫制度，艾薩克斯不禁懷疑其實克莉斯塔薩是最容易接受他有多個情人這一事實的。

  就好像她之前也應該已經發現某個精靈女賊和艾薩克斯之間的不正常關係，不過卻沒有多說什麼。

  早些時候，艾薩克斯還對自己是克莉斯塔薩「第一任」配偶而感到憂心忡忡，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雙方的位置調換了，他身邊的女人在不可避免的增多，但如果哪條雄性巨龍敢克莉斯塔薩有什麼非分之想的話，艾薩克斯會非常客氣地邀請他前往另一個時空的艾澤拉斯，然後在穿越時空傳送門時將他無情地丟在時空亂流里。

  什麼？你說如果看上克莉斯塔薩的是一頭青銅龍怎麼辦？別忘了艾薩克斯現在是什麼身份！那個誰誰誰，明天別來上班了！

  他們到達了目的地，雖然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看到那件散發著能量的藍龍神器之後，克莉斯塔薩依然有了片刻的愣神。

  聚焦之虹，由泰坦賜予的神器，基本可以視為藍龍職責與榮耀，紅龍族群中也有類似的東西。

  她看向艾薩克斯，緋紅色的眼眸帶著嗔怪，這才過多長時間這傢伙就搞了這麼大的事！也只有他才會這麼不把龍族的尊嚴放在眼裡！

  「我想，你一定不是通過什么正常手段拿到這件神器的吧。」克莉斯塔薩咬著牙，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問道。

  「當然不是，那老藍龍不知死活地伸爪子過來，我自然要給他砍了，順便給他點教訓！」在自己女人面前艾薩克斯表現的非常霸氣。

  他說的可是真正意義上的「砍爪子」，但是紅龍顯然沒有體會到。

  克莉斯塔薩撫額，最終只能悠悠嘆了口氣，畢竟在上古之戰時間線，這傢伙可是把整個龍族都納入了算計之中，他本質上就是比燃燒軍團還要膽大包天的主兒，自己選擇成為他的伴侶，自己就要擺脫龍族的立場，至多只能考慮一下本家紅龍一族。

  雖然說她並不需要改姓米奈希爾，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道理對龍族也是適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