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血染荒野

  卡利姆多，灰谷。

  塞納留斯的長女露娜拉看著眼前的戰場，碧綠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阿斯特蘭納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古老的種族戰勝了強橫的異界來客，哨兵與遠古自然之力組成的軍隊取得了勝利，這座城市得到了光復。

  地上滿是獸人赤紅色的身體, 當然更多的是化為碎片的樹人、被切成石塊的山嶺巨人，以及巨熊、夜刃豹這類大型野獸的屍體，這些由自然界中召喚而來的戰力，在面對邪獸人附著邪能的利刃時就像是新生的嬰兒一樣脆弱，堅實的外殼和軀幹毫無用處。

  哨兵部隊也有一定的犧牲，而精靈龍和奇美拉的損失並不多, 獸人並不具備太強的對空力量，除了那個能夠呼喚元素作為助力的獸人領袖, 他召喚出了強大的閃電風暴，精靈龍可以免疫大部分法術，但奇美拉就只能硬生生承受。

  邪獸人的猩紅血液流淌在這片土地之上，散發著驚人的惡臭，其中所蘊含的邪能不斷擴散，露娜拉露出一股嫌惡的神色，身為大自然的女兒，她自然看不得眼前這些景象。

  這些獸人怪物就像她在奎爾薩拉斯見到的惡魔一樣邪惡，而之前從她的人類朋友口中，她知道了這些來自異世界的怪物曾經試圖侵占東部王國大陸，而現在，他們又將魔爪伸向了卡利姆多。

  聯想到剛剛那些獸人表現出來的嗜血與狂暴，以及自然之靈所遭受的重大損失，露娜拉就感到極為慍怒，自然是寧靜的，平和的，有序的，但這些獸人卻是完全的對立, 野蠻、好戰、混亂。

  薩爾帶領著獸人建立了新部落，他顯然是想樹立獸人的形象，至少也要讓其他種族改變獸人都是愚蠢的屠夫這一刻板印象，但格羅姆這一次顯然是將薩爾之前所做的一切都變成了無用功。

  這一仗打下來，暗夜精靈和獸人就幾乎沒有和平相處的可能了。

  露娜拉並不害怕戰爭，其實樹妖還是很樂於並且擅長作戰的，不然也不會主動跨海去幫助艾薩克斯。但剛才那些邪獸人的領袖卻依然給她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陰影。

  整支暗夜精靈軍隊中，竟然沒有能夠正面對抗他的存在，露娜拉和哨兵將軍珊蒂斯·羽月利用遠程射手的優勢以及嫻熟的配合在短時間內拖住了這個可怕的戰士，但依然有一頭有著上萬年齡的智慧古樹被血吼乾脆利落地劈成兩半。

  雖然感到憤怒，但露娜拉知道自己應該早有心理準備，畢竟她的父親都差點死於對方之手，叢林半神此時正在月光林地修養，想要完全恢復可能需要幾十年的時間，她的兄長守護者雷姆洛斯正在全力為他們的父親治療。

  不過獸人們終究是因為傷亡太大而撤退了，那個強大的獸人戰士似乎有些意猶未盡，在另一個騎著霜狼的首領的堅持下才撤退。獸人們一路向東，回到了他們從貧瘠之地進入灰谷的第一個據點。

  阿斯特蘭納又回到了暗夜精靈手中，雖然只是失陷了幾天時間，但卻是滿目瘡痍，倖存者甚至都沒有幾個。

  獸人的屍體隨處可見，但對露娜拉來說清理這些並不是什麼難事，大量的樹苗和藤蔓以這些殘骸為養料急速增長，很快就將這部分區完全遮蓋住。

  露娜拉終究是不如她的父親的，塞納留斯在召喚直接那些樹木的同時會講它們直接轉化成樹人保衛者，露娜拉暫時還做不到這一點，但只是淨化這片被邪能污染的土地還是可以做到的。

  哨兵將軍珊蒂斯·羽月來到了樹妖身邊，兩人相互之間是持續了近萬年的友誼，畢竟無論是現在的暗夜精靈還是半神子嗣似乎都不用考慮壽命問題。

  「看來我們暫時還不要讓大祭司泰蘭德親自出面，但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珊蒂斯問道：「繼續追擊嗎？」

  露娜拉微微點了點頭，面色冷峻，她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並組建一支軍隊來和獸人對抗，本質上就是為了給父親報仇，哪有就這麼放那些獸人走的道理。

  既然挑釁大自然，那就必須承受大自然的怒火。

  然而就在這時，天空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小黑點，那是一隻漆黑的渡鴉，渡鴉盤旋著，就這樣落在了露娜拉和珊蒂斯面前，血紅色的鳥眼直勾勾地看著她們。

  露娜拉能感受眼前這隻鳥兒的不同，她可以肯定這絕不是真正的野獸，「你是誰？」樹妖直接開口問道。

  紫羅蘭色的光芒開始顯現，渡鴉的身軀開始膨脹，華為一個身穿灰黑色長袍的法師，他面容嚴肅，神情專注。

  如果艾薩克斯在這裡，當然能叫出曾經的守護者，現在的先知麥迪文的名號，但在卡利姆多，尤其是對卡多雷而言，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

  「一個……人類？」珊蒂斯忍不住驚訝地開口說道，她對人類的認知還是在上古之戰時期那個紅頭髮的法師。

  「應該是吧，反正就連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該算是什麼樣的存在了。」麥迪文有些無所謂地說道。

  「你是誰？到這裡來做什麼？」露娜拉出言問道，有過前往東部王國的經歷，尤其是在結交了艾薩克斯之後，樹妖就知道這個短生的種族不容小覷，更何況她也能從眼前這個人類法師身上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議的力量，樹妖天性對魔法敏感，她的感覺絕不會出錯。

  「我是一個罪人，正在為贖清自己的罪孽。」麥迪文回答道：「自一段由死而生的經歷中，我看到了一些未來的判斷，因而我來向你發出警示。」

  這種神神秘秘的說話風格讓露娜拉皺了皺眉頭，「你？警示我？」

  麥迪文轉身，看向那些剛剛長出來的、將戰場覆蓋的植被，「這些根須之下的屍骨已經夠多了，你沒有必要再向獸人發起進攻，那樣只會增添更多不必要的流血。」

  「你是一個人類，竟然在為獸人說話？」露娜拉臉色冷了下去，「他們是入侵者！我們必須把他們趕出灰谷，更何況他們還重傷了我的父親。」

  「如今的獸人部落已經和過往完全不一樣了。」麥迪文輕輕搖了搖頭，「至少他們的領袖是有和你們和平相處的意願的，而這場戰爭發生的原因是某些別有用心者在暗中所引導的，如果你再繼續進攻的話，就會讓他們的計劃得以進行，最終會釀造出影響到這個世界的危機。」

  「這麼關鍵的嗎？」露娜拉不置可否，樹妖抬手轉動了下她的樹矛，側首看向麥迪文，眼中有意思戒備的光芒，「你的言語太瘋狂了，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

  「那你相信你那位人類朋友嗎？那個洛丹倫的王子艾薩克斯。」麥迪文胸有成竹。

  露娜拉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稍後，戒備的姿態稍稍放鬆了一些，「是的，他確實值得信任。」樹妖回想起和艾薩克斯一同的戰鬥經歷，以及他是第一個能夠進入翡翠夢境的人類，「但是你呢，你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

  「為什麼要讓我撤退，薩爾？我就快取下那頭母鹿的腦袋了！」格羅姆低吼著，雙眼中閃耀著火光。

  「保持冷靜，格羅姆！不要讓那些嗜血的念頭控制你！」薩爾同樣低吼道，控制著身下的雪歌平穩潛行，在他和格羅姆的身後是一票狼騎兵，以及戰歌氏族剩下來的戰士。

  薩爾又繼續對格羅姆說道：「沒錯，你確實所向披靡，新獲得的力量讓你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但你要看到，你的族人已經有了不輕的損傷，再繼續戰鬥下去半個戰歌氏族的人都會葬身於此！更何況你已經擊傷了一位艾澤拉斯半神，如果再殺死他的女兒的話，那我們和卡多雷就再沒有和解的可能了！」

  「為什麼要和解？我們完全可以把他們全部幹掉，這樣整個大陸都會屬於部落。」

  「該死！」薩爾內心騰地一聲燃起憤怒的火焰，「我們不可能靠戰爭與殺戮達成所有目的！我們的同胞也不可能靠殺戮和掠奪來滿足生活需求！」

  他已經看出來了，格羅姆差不多就是飲下惡魔之血的狀態，實力變得更為強大，但狂暴、易怒，理智逐漸喪失。

  他現在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格羅姆了。

  如果格羅姆是直接被什麼邪惡的存在所控制，那麼薩爾會不惜一切代價去拯救他，但是麻煩就出現在了這裡，格羅姆突然性情大變，但卻依然保留著獨立的意志，這讓薩爾感到非常棘手。

  他不可能直接撤銷一個酋長的職位，因為是部族酋長聯合起來形成了部落，而不是部落任命他們為部族酋長，並且即便他真的這樣做，就算格羅姆沒有意見，戰歌氏族也不答應。

  這個氏族的皮膚都變成了紅色，但他們還是獸人，還有之前的記憶，還認同部落，更重要的是部落還非常依賴戰歌氏族的力量，因而薩爾也不能說出驅趕他們的話。

  那麼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等待那幕後之人浮出水面。

  燃燒軍團顯然不明白，相比直接的入侵和引誘墮落，緩慢的侵蝕效果很可能會更好。

  這支撤下來的部隊沖入了碎木崗哨，戰歌氏族還能活動的戰士們立刻開始緊急固防，他們都認為暗夜精靈必然會加緊進攻，因而完全不需要命令就會去做最正確的事情。

  然而薩爾卻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掃視了一眼碎木崗哨的木質城牆，「這裡不可能守得住，我們必須撤回貧瘠之地。」他說。

  場面突然陷入了寂靜，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像懦夫一樣直接離開這個地方？」格羅姆問道，聲音突然變冷了起來。

  「這是根據戰爭局勢做出的抉擇，跟懦夫不懦夫沒關係！」薩爾經歷盡力解釋道。

  「但那意味著我們在退縮，意味著戰歌氏族的失敗。」格羅姆的面色冷了下去，「薩爾，我曾經以為你和你父親一樣堅定而強壯，並且繼承了毀滅之錘，會是一個合格的酋長，但看來我錯了，你被人類奴役了太久了，以至於都沾染上了他們的遲疑和軟弱。」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薩爾的語氣也變冷了。

  「我們推舉你為大酋長，是為了讓你帶領部落重新走向輝煌，而不是讓你把人類的那一套用在我們獸人身上。」格羅姆搖了搖頭，「事實證明你確實不適合領導部落，但因為你是全體獸人推舉出來的，那麼我們就用手獸人的方式解決問題。」

  戰歌氏族酋長常年背著一面旗幟，現在他拔出旗幟，插在自己和薩爾兩人之間，「我，格羅瑪什·地獄咆哮，向大酋長薩爾發起瑪克戈拉。」

  他直視著薩爾，眼中依然有火光。

  周圍的獸人們有些驚訝，但很快一股淡淡的興奮情緒開始蔓延，他們自發地圍攏起來。

  「瑪克戈拉！」

  「瑪克戈拉！」

  「瑪克戈拉！」

  有節奏的呼喊此起彼伏，很快就形成了浪潮。

  瑪克戈拉，在獸人的語言中，意味決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