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冰川之下

  幾十頭座狼奔跑在道路上，狼爪摩擦地面，掀起陣陣塵土，狼背上的騎兵高大強壯，有著深綠色的皮膚。

  他們沿著主幹道前進，目標很明確, 就是位於灰谷正中央的阿斯特蘭納，那裡本應該是暗夜精靈哨兵的領地，但這幾十個狼騎兵卻是直接向正門而去，因為此時這座暗夜軍事要塞的門口駐守著另一隊獸人。

  紅皮膚的獸人。

  他們用敬畏的目光看向狼騎兵隊列最前端，那個身穿黑色板甲，騎在一頭高大白狼上的獸人, 「向您致敬, 大酋長。」

  薩爾微微點了點頭，雖然這些戰歌獸人的膚色讓他感到內心一沉，不過他神色並沒有什麼變化，年輕的大酋長看向這座被戰歌氏族占領的暗夜要塞內部，一切的跡象表明這裡不久前剛剛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戰鬥。

  「帶我們去見你們的酋長。」薩爾身後，狼騎兵統領納茲蓋爾說道，他的臉色並不是很好。

  這些戰歌獸人給人的感覺是，雖然改變了膚色，但並沒有失去理智，這著實有些出乎薩爾的意料，他們分出幾個人帶著大酋長一行人進入了阿斯特蘭納。

  這原本是一座優雅的城市，但現在卻遭受了嚴重的破壞，大量的樹木被焚燒成灰燼，那些矗立在街道旁的雕像都殘破不全，顯然獸人並不能欣賞其的藝術性，薩爾注意到有不少乾涸的血跡，戰歌氏族在完成殺戮之後將屍體聚集起來焚燒，但並沒有做全面的大掃除。

  薩爾微微皺起了眉頭。

  「你們抓到了多少俘虜？」他轉頭向那個戰歌氏族的隊長問道。

  「一個都沒有，大酋長, 那些長耳朵精靈都很硬氣，所以格羅姆酋長讓我們給了他們痛快。」這個獸人咧嘴笑道，在獸人的價值觀中，這並不是殘忍，而是一種恩賜，一種給予對手的尊重。

  兩分鐘之後，他們來到了阿斯特蘭納最大的一座建築前，薩爾也終於見到了戰歌氏族的酋長，不出意外，他的皮膚也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我需要一個解釋，格羅姆。」薩爾從他的坐騎雪歌上跳下，沉聲說道。

  「需要我解釋什麼，大酋長？」地獄咆哮顯得十分平靜，似乎察覺不到薩爾興師問罪的態度。

  「大酋長這半個月來多次向你發出命令，要求你撤出灰谷，但你卻完全不聽從，反而在擴大與暗夜精靈的戰事。」納茲蓋爾指責道。

  「我沒有接到命令，沒有任何一個活著的傳令兵到達戰歌氏族。」格羅姆平靜地說道。

  「你真的『沒有』收到』嗎？」納茲蓋爾眯起了眼睛。

  「你是在質疑我？認為我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格羅姆的氣息也變得危險起來。

  「夠了，這件事先不用討論。」薩爾猛然開口道，雖然納茲蓋爾和格羅姆都比薩爾年長不少，但他們都聽從了其的命令。

  年輕的大酋長再度看向格羅姆，「軍隊領袖有自主決定的權利，這點我不會指責你，格羅瑪什，但你必須解釋一下你的膚色，我們的族人好不容易擺脫了惡魔之血的詛咒，但你卻帶著你的氏族再度接納了這種邪惡的力量，甚至更加深陷其中。」

  獸人的皮膚原本是棕褐色，因為邪能的侵染而變成綠色，而這種血紅色的皮膚還從未出現過，因而薩爾感到非常憂慮。

  「沒錯，這是惡魔的力量。」格羅姆傲然地揚起頭，「但這一次並不是由某個強大存在所施捨的，這是我們奪取來的力量，沒有人能夠因此而控制我們，我們依然擁有著自由的意志。」

  「奪取的力量？」薩爾一愣。

  「這片地區隱藏著一個強大的惡魔，一名暗矛部族巫醫感知到了他的存在，於是我們就找到了他，殺掉了他並奪取了他的力量。」格羅姆言語間有些自豪的情緒，顯然他把這次屠魔壯舉看做是自己的榮耀。

  「你就沒有想過這可能是一個陷阱？」薩爾面色陰沉，隱隱有些怒氣，「格羅姆，你太莽撞了！」

  「在當時的情況下我不得不這麼做，那些暗夜精靈召喚了強大的神靈，名叫塞納留斯的叢林半神能夠讓整座森林與我們為敵，因而戰歌氏族需要力量，我只能賭一把。事實證明我賭贏了，這股來自惡魔的力量現在歸屬於我們，戰歌氏族已經占領了這片峽谷大半的土地。」

  「一名半神？」薩爾並沒有什麼驚訝或是喜色，反而變得凝重起來，「你殺了他？」

  「沒有，我只是將他重傷。」格羅姆有些不滿意地說道。

  薩爾內心受到了震撼，但終究是鬆了一口氣，「看來一切都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要知道，格羅姆，戰爭並不是解決一切問題的辦法，如果我們想在這片大陸生存，就必須和這裡的居民打好關係，灰谷的戰爭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所以我才會派人要求你帶領戰歌氏族回貧瘠之地。」

  「大酋長在南面的淒涼之地招募了一批新盟友，他們是卡利姆多的古老居民牛頭人。」納茲蓋爾接著說道：「那些牛頭人當中有一些掌握自然之力的存在，他們可以幫助我們與這些暗夜精靈溝通，讓他們願意與我們進行木材貿易，但現在這種可能已經被你的行為破壞的差不多了。」

  格羅姆嗤之以鼻，「大酋長沒有經歷過第二次戰爭，有這樣的想法在情理之中，但你為什麼會這麼天真呢，納茲蓋爾？對這個世界來說，我們是入侵者，如果不以戰爭手段來宣示我們存在的話，難道還要懇求其他種族的憐憫才能苟且偷生嗎？」

  在這方面，格羅姆要看的更透徹。

  「我們不懼怕戰爭，但也應該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薩爾開口了，「部落從不退縮，但我們現在最好不主動挑起戰爭，畢竟我們才剛剛開拓這片大陸。」

  「是的，我們在建立新的生活，但我們的同胞是否有足夠的柴火取暖、是否有足夠的房屋居住？這是我們生存的權利！難道這些事情還要過問其他種族？」格羅姆譏笑道，眼中有血紅色的火焰閃耀。

  薩爾還準備說些什麼，外面卻突然響起了低沉而又急促的號角聲，這個聲音在部落中代表敵人來襲。

  「是那些暗夜精靈。」格羅姆表露出嗜血的興奮，「他們來復仇了。」

  「集結你的部下，不過不要輕舉妄動。」薩爾立刻嚴厲地對格羅姆說道，他決定親自來處理現在的狀況。

  年輕的大酋長走了出去，發現戰歌氏族正在行動，戰歌獸人們大多都是訓練有素的老兵，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做什麼，守城的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展開。

  趕到阿斯特蘭納的外圍之後，薩爾看到了暗夜精靈的軍隊，即便是以大酋長的格局，他也感到了一些震撼，除了武裝齊全的暗夜精靈哨兵之外，精靈軍隊中有著幾十米高的、能夠移動的巨型古樹，有著兩個頭顱的奇特龍獸，還有不少半人半鹿的奇特存在，這支軍隊顯然有著非常不俗的戰鬥力。

  格羅姆說道不錯，他們是來復仇的。

  雖然知道對方氣勢洶洶、來者不善，但薩爾決定還是做一點努力，他走到阿斯特蘭納的城牆之上，注視著正在逼近的暗夜精靈大軍。

  「我是部落大酋長薩爾。」如雷的聲音響起，傳遍了這即將爆發卡利姆多流沙之戰後最激烈戰爭的戰場，「暗夜精靈們，我需要和你們的首領談一談，我們沒有必要就這樣兵戎相見。」

  然而並沒有什麼回應，那些古樹、奇美拉以及叢林半神的子嗣依然帶著極大的壓迫力緩緩逼近。

  顯然，暗夜精靈的指揮官並沒有和薩爾對話的想法，似乎在他們的眼中，獸人和普通的野獸沒有什麼區別，不是可以交流的智慧生物。

  這個時期的暗夜精靈，比之高等精靈還要高傲，永生能夠使得他們站在高處俯視一切凡人種族。

  酋長對被輕視，使得獸人們發出了咆哮，他們感到憤怒。

  薩爾嘆了口氣，這場戰爭已經不可避免，部落在東部王國時期必須為了生存而與聯盟戰鬥，如今在卡利姆多，情況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改善。

  他隱隱感覺事態有些不對勁，似乎有誰在暗中影響著一切，那些淒涼之地的惡魔，在奧格瑞瑪突然冒出來的火刃氏族，以及現在喝下惡魔之血的戰歌氏族，這一切之間似乎有某種聯繫。

  不過這些只能到這場戰鬥結束之後才能去調查了。

  薩爾舉起毀滅之錘，「既然不願多話，那要戰便戰吧，鮮血與雷鳴！」他大吼道。

  回應他的是一道炸雷，熾烈的閃電從天而降，這道晴天霹靂直接擊中了毀滅之錘，強烈的電光在這柄漆黑的戰錘上浮動，氣勢驚人。

  薩爾能當上大酋長，可不只是因為他被認為是奧格瑞姆的繼承者。

  「為了部落！」

  ……

  與此同時，極北之地，冰冠冰川。

  溫暖的聖光在一個呆愣愣的食屍鬼身上流轉，修補它的創傷，骨骼重塑，血肉再生，它變成了一個完好的……食屍鬼。

  「果然不行。」伊莉迪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聖光能夠治癒亡靈，這本就讓我們出乎預料了。」懷特邁恩收回法杖說道，紅色的眼眸中滿是奇特的神色。

  「很奇怪的是，只有你能做到治癒亡靈，我卻不行。」德萊尼牧師若有所思。

  「我的聖光之道是由殿下引入的，這可能就是原因所在。」血色神官說道，眼中閃過一絲崇敬，或者說是狂熱。

  「這樣嗎？」伊莉迪想到了當初艾薩克斯給普羅托斯水晶進行能量迴路開拓，他在聖光之道上最獨特的一點就是能夠直接溝通光之海洋，在目前的已知聖職者中，還沒有其他人有類似的能力，包括納魯都不行。

  也就是說，他的聖光才是最本質的聖光？或許也正是如此，才能連被公認為是聖光對立的亡靈都可以治癒。

  「你現在應該有答案了吧？」懷特邁恩看向伊莉迪問道。

  在艾薩克斯幹掉了耐奧祖之後天災軍團就陷入了一團糟，而在他乘坐休伯利安號離開之後，血色神官團和伊莉迪卻留在了這裡，目的是為了進行關於引導普羅托斯水晶的訓練。

  伊莉迪一直都對亡靈有種好奇的心態，她在外域從沒有見過這樣的活死人，雖然說亡靈法術來源於燃燒軍團，但無論是薩格拉斯還是阿克蒙德或者基爾加丹都有些看不上，一般只是在進攻特定世界作為快速製造炮灰的手段，因而在外域應該只有奧金頓才能看到一些亡靈生物。

  黑暗的魔法能夠將生靈轉化成亡靈，那麼聖光是不是可以將亡靈重新轉化成生靈？抱著這樣疑問，伊莉迪打算前往冰冠冰川一探究竟，畢竟北伐軍沒有保留亡靈俘虜的習慣，她想探尋就只能進行實地考察。

  血色神官團自然是跟來了，艾薩克斯臨走前吩咐她們以德萊尼女牧師為中心，而提里奧是知道此時冰冠冰川中的天災軍團處於一片混亂之中，因而並沒有阻止伊莉迪的冒險計劃，反而派出了一隊精英騎士作為護衛。

  冰冠冰川地貌多樣，既有高峰，也有深谷，同時還有好幾片平原，為了避免引起過多的亡靈的注意，伊莉迪和懷特邁恩一行人是從冰川的邊緣地帶沿著深谷向中心探索，這樣做確實有著足夠的隱蔽性，畢竟深谷中連亡靈都沒有多少，但卻也使得他們對外界發生的事情近乎一無所知。

  他們並不知道，幾個小時之前，冰冠冰川的局面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伊莉迪的疑問此時差不多也有了解答，聖光有著能讓大部分種類的生物恢復到最完美的狀態的能力，這就是其能產生治療效果的根源所在，但是從生靈到亡靈改變的是生命本質，而這方面聖光無能為力。

  這種最源初的力量，本就是不是因為生物而存在的，它有自己的規則，這種規則並不會因為人的意志而發生轉移。

  聖光與生命和自然之力終究是有巨大差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