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 建立要塞的第一步

  在泰羅卡森林邊界的一座山峰之上，艾薩克斯注視著影月谷中的景象，與身後總還算有些蒼翠的泰羅卡森林不同，影月谷呈現出一種全無生機的狀態，天空中是散亂的綠色光芒，地面上則到處都是流動的邪能岩漿, 而在目力所及之處，一座火山正在不斷向外噴吐火焰與熔岩。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地獄的話，那也不過如此吧。

  但這些景象都還是次要的，在艾薩克斯的視界中，紅色才是最主要的色調，漫長遍野的、宛如潮水一般的赤紅。

  邪獸人，大量的邪獸人，混雜著不少惡魔的身影。

  一聲嘆息在艾薩克斯耳邊響起，卡德加同樣也注視這近乎臉面無盡的營地，「他們是為我們而來，我們在泰羅卡森林的戰鬥顯然驚擾到了這些野獸。」

  「惡魔的指揮官並不是蠢貨，」達納斯在一旁接口說道：「此前他們無法突破我們的防禦，但在知曉我們主動出擊之後，自然想方設法幹掉我們的主力，然後就能順勢進攻沙塔斯。」

  這位洛薩之子的領袖身經百戰，眼光自然不差。

  風吹過，上方的松葉簌簌作響。

  艾薩克斯並沒有什麼如臨大敵的神色，他轉頭看向卡德加，「這些獸人都是第二次戰爭之後的部落殘餘?」

  「是的。」法師點了點頭，「大部分都是碎手、血環、嘲顱、噬骨這些氏族的餘孽，他們當初被我們遠征軍擊敗，轉而投向惡魔，受到了惡魔之血的第二次污染。所以已經沒有必要在以氏族區分他們了，他們就是一群別無差別的嗜血野獸。」

  「原來如此，「艾薩克斯點了點頭，「他們聚集在這裡也不是什麼壞事, 我們總需要面對這些獸人的, 現在應該考慮的是如何以最小的代價將他們擊潰。」

  「我們人數處於劣勢。」阿德因說道，這位聖光勇士又換上了一套頗有氣勢的神聖光亮鎧甲，這表明他這身行頭絕不止一套，一般因為能力的關係聖騎士會比其他板甲職業更加英武帥氣，而阿德因則將這種「職業特性」發揮到了極致。他是作為奧爾多方面的軍事指揮官參戰的，雖然說這是一個祭司組織，但本身的護衛軍隊並不少，高階女祭司依莎娜派出了不少神射手和雷象騎兵補充了遠征軍兵種配置上的缺失。

  阿德因雖然在之前被伊莉迪深深傷了一次身為聖騎士的尊嚴，但他並有改變自己的求愛之心，堅定與忠誠的美德使得他並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棄，在得知伊莉迪跟著艾薩克斯參戰之後，這位聖光勇士便自告奮勇地擔任了這批奧爾多支援者的軍事領袖。

  再次見到這個略顯浮誇的聖騎士，伊莉迪無疑是比較鬱悶的，少女牧師有著出色的容貌與天賦，自然打發過相當數量的追求者，其中不少還是那種宣稱是聖光「指引」其對伊莉迪一見鍾情的。但對阿德因伊莉迪卻沒什麼好辦法，對方一來身份不低，二來也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他只不過是表達了自己的傾慕，然後只要見到少女牧師，就會露出那種含情脈脈的眼神，並且表示出自己無微不至的關懷。

  小到每天的飲食，大到關於修行乃至未來的人生規劃，伊莉迪瞬間就多了一個無微不至的「父輩」，少女牧師都快炸毛了，她總不能見阿德因一次就將他打一頓，煩不勝煩的情況下，伊莉迪直接就選了一塊擋箭牌，而最合適的人選自然就是艾薩克斯。

  艾薩克斯原本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有一天伊莉迪突然跑過來當著阿德因的面很親昵地摟住了他的胳膊，然後說了些不知所云的話，自那之後這個聖光勇士對他的態度就帶起了一些敵意。想通其中的關節並不難，但艾薩克斯也懶得解釋什麼。

  很顯然，腦子有點一根筋的阿德因把艾薩克斯當成了情敵，卯足了勁想證明自己比這個人類強，當然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並沒有蠢到當面挑戰艾薩克斯，雖然他並不清楚對方的實力，但可是聽說過這個人類在到達沙塔斯之前當面一劍就幹掉了一個主教，而主教可是至少和他阿德因同級別的存在。

  「邪獸人的數量太多了，正面對抗我們沒有什麼優勢。」德萊尼聖騎士先說了一個所有人都能看出來的情況，「泰羅卡森林與影月谷之間僅有幾個狹窄的山坡相連，如果我們誘使邪獸人主動進攻，就可以利用這種地形優勢對他們造成大量的殺傷。」

  不用艾薩克斯做出回應，達納斯就搖了搖頭，「本來就是我們是進攻方，除非詐敗，幾乎不可能誘使對方進入這種不利地形，而面對獸人採用詐敗戰術……那極有可能演變為真的潰敗。」

  「對於這些沒腦子的獸人，挑起他們的怒火可以說是輕而易舉。」阿德因當然不服，但就在他準備反駁達納斯的觀點時，艾薩克斯卻淡淡地開口了，「這裡的地勢並不算特別好，我們在那裡布防。」

  順著他的目光，達納斯和阿德因看向一座不遠處的高地，那確實是一片易守難攻之地，占領之後必然會帶來巨大的收益，唯一的缺點就是處於邪獸人營地的正後方。

  「難道聖光只教過你怎麼說大話嗎，人類？」阿德因下意識地否定道，「你難道會群體傳送法術還是擁有大量的飛行坐騎，能夠讓我們直接到達那座高地？」他冷笑著問道。

  「我們直接殺過去就是了，我來帶頭衝鋒。」艾薩克斯輕描淡寫地說道，完全無視了阿德因的冷嘲熱諷。「達納斯，你去召集一批最好的士兵，人數不要太多，五六百個就可以了。」

  「你就這麼草率地做決定了？？難道不應該……」阿德因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艾薩克斯依然沒有搭理他，「伊莉迪！」他喊道。

  少女牧師立刻邁著輕盈的步伐過來了，「有什麼事嗎，艾薩克斯大哥？」她的出現打斷了阿德因本想說的話。

  「去通知那些祭司進行集合。」艾薩克斯吩咐道。

  「你竟然要帶著一群牧師衝鋒？？你一定是瘋了！」阿德因瞪大了眼睛，立即就質問道。在任何戰爭中，牧師團必然是要放在陣列後方好好保護的，而艾薩克斯就好像要帶著他們集體自殺一般。

  「不把祭司們送過去，我們占領那座高地的意義何在？」艾薩克斯反問道。

  「有些人自己能力不夠，挑刺倒是一把好手。」伊莉迪幫腔道，少女牧師對著阿德因做了一個鬼臉，這個小蹄子是完全站在艾薩克斯這邊的，「你保護不了那些祭司，但這不代表艾薩克斯大哥做不到啊。」

  阿德因有些啞口無言，一口氣沒順過來，差點憋出內傷。

  達納斯反倒對艾薩克斯的決定的沒什麼異議，畢竟他已經對這個年輕人的具體戰力有了大致的印象，「需要通知庫德蘭進行空中支援嗎？」他問道。

  十幾年的征戰，獅鷲騎士的數量也不多了，有一些蠻錘矮人因為獅鷲戰死不得不馴服了外域特有飛行生物虛空鰩作為坐騎，但只要是活下來的人，個個都是精銳。

  「不用，暫時還用不到那些寶貴的空騎士，」艾薩克斯拒絕道：「這裡就交給你指揮，擋住靠近的邪獸人就可以了，保存實力，不用試圖對我進行任何支援。」

  「明白。」

  「艾薩克斯！」阿德因突然大喝了一聲，正充當總指揮官角色的人類王子再次把目光轉向他，「你真的有自信你能夠保護住那些祭司？」阿德因大聲問道。

  艾薩克斯能感受到這個德萊尼語氣中的鄭重，他畢竟是奧爾多方的指揮官，必須要為那些德萊尼祭司負責。「我自然是有把握的，你完全可以放心。」人類王子說道。

  「但願如此。」阿德因面目陰沉，他直接走到艾薩克斯身前，「我也會參加這場行動。」

  「請隨意。」艾薩克斯聳了聳肩。

  「我也要！」伊莉迪同樣自告奮勇。

  「你又瞎湊什麼熱鬧？」艾薩克斯突然很想搓一搓伊莉迪的腦袋，「這可是之前面對上萬獸人進行衝鋒，你就不害怕？」

  「我相信艾薩克斯大哥，你一定會保護好我的！」伊莉迪停止了腰，表明了自己對艾薩克斯的絕對信任，身後的小尾巴輕輕搖動了一下。

  艾薩克斯搖了搖頭，由她而去了。

  在其他人都有了安排之後，一直沉默旁觀的卡德加開口了，「這真是一場有趣的行動，其大膽與果決可以說是超乎想像，這讓我都產生了一些興趣。」他智慧的雙眸中透露出一絲笑意，看起來非常輕鬆的樣子，「你拒絕了其他的支援，但我想我在面對大量的敵人時，應該能提供一些幫助。」

  「那再好不過了。」艾薩克斯欣然接受，卡德加的實力不可小覷，作為三系精通的天才法師，他目前雖然還沒有十幾年後的那種接近於他曾經的導師麥迪文的法力，但已經不比肯瑞托六人議會的層次要低多少了。

  這是一個能人輩出時代。

  艾薩克斯的命令得到了迅速的執行，不到半個小時，他所要求的精英隊伍就已集合完畢，五百多精英老兵，護衛著兩百多奧爾多祭司，以及一臉陰沉的聖光勇士阿德因，和躍躍欲試的伊莉迪。

  「所有人圍攏過來，組成防禦圈。」阿德因說道，試圖對洛薩之子的老兵下達命令，「保護好你們身邊的祭司，他們的安全是你們能否活下來的關鍵所在。」

  這位德萊尼聖騎士有一定的種族主義思想，因而語氣自然有些不客氣，雖然他的命令是正確的，但直到艾薩克斯點頭表示同意，老兵們才照做。

  阿德因的臉色變得更差了。

  顯然已經是時候出了，以數百人的規模，其中一小半還是沒什麼近戰能力的牧師，來衝擊百倍人數的邪獸人陣地，即便是經驗最豐富的洛薩之子老兵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握住劍柄的手心都被汗浸濕了。至於那些奧爾多祭司們也露出了惶惑的表情，如果不是對聖光的虔誠信仰，他們的情緒可能現在就崩潰了。

  無論怎麼看，這都像是在送死。

  但艾薩克斯卻突然對他們做出了停止的手勢，「你們先在這裡等候。」他說道，然後反身，獨自一人向著影月谷的方向走去，秩序之手變形，形成最簡單的長劍式樣，一枚橙色的寶石鑲嵌在劍柄，另一枚紅色寶石則出現在他的手背。

  憤怒之心，璀璨之辰。

  神聖力場擴散，在周圍的士兵與祭祀之上，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護盾，這是來自於紅色寶石的守護光環，因為適用性最強，在沒有特殊情況時，他都會默認開啟這種能夠作用於任何類型友軍的光環。

  他的舉動再次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但還沒等到伊莉迪出言叫住他，艾薩克斯便已經走出了泰羅卡的密林，出現在數萬邪獸人面前，他孤單的身影顯得有些瘦弱，沒有任何甲冑的防護，但神情輕鬆到仿佛是參加一場劍術比賽一般。

  對於這樣突然出現的一個人類，邪獸人自然不會去思考對方有什麼虛實，離得最近的一隊獸人立刻向艾薩克斯發起了進攻，獸人戰士揮動著簡陋的武器向他衝來，於此同時十幾隻利箭向他襲來，獸人弓手雖然準頭不太行，但射出的箭力道非常驚人。

  艾薩克斯輕輕揮動了手中的銀色長劍，隨意但極為精準地擊落了射向他的箭矢，此時獸人的戰斧也幾乎近在眼前了，但艾薩克斯依然沒有任何進攻或是格擋的動作，他只是輕輕一跺腳。

  一道道赤金色的裂紋從他的腳底向四周擴散，大地就好像是龜裂了一般，但事實上這些裂紋都只是實質化聖能的表現，散發著驚人的高溫以及能量波動，熾烈的神聖之炎從這些紋路中猛然爆發，燃燒著一切可燃物，武器的木柄、粗布或是獸皮衣物，以及邪獸人的生命，都在不到一秒之後化為飛灰，周圍的空氣都瞬間變得極為灼熱。

  奉獻之火，精英級聖騎士就能掌握的能力，但由艾薩克斯施展就仿佛可以燃盡萬物。

  人類王子面無表情，開始以不緩不慢以始終如一的步伐往前走，地面上的神聖紋路隨著他的前進而移動，將更多的邪獸人捲入致命的烈焰之中，而之前形成的紋路卻沒有消散的跡象，顯然還能持續燃燒很久。

  這是一條真正意義上的烈焰之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