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琥珀之眼

  伊利丹怒風，唯一有著琥珀色雙瞳的暗夜精靈，這被大部分暗夜精靈認為是必然成為偉人的標誌，事實也的確如此，一萬年之後他將成功地升格為「光與暗之子，」並在對抗燃燒軍團的最終之戰中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

  但顯然此時的伊利丹對自己未來坎坷的命運以及最終悲壯的歸宿沒有任何概念, 他還只是一個對未來有些躊躇的年輕人，努力找尋適合自己的道路。

  這裡是一片充滿生機的地界，草地青翠，湖水碧綠，可愛的自然生靈周圍嬉戲，但伊利丹無暇注意這些，他緩緩閉上那雙琥珀色的眼睛，開始冥想。

  感受到自然之靈並不是一件難事，在這片半神領域它們無處不在，伊利丹試著用自己的精神和它們進行交涉，「請給予我力量。」他嘗試著表示道。

  然而這些自然之靈自顧自地歡笑著、玩鬧著，似乎完全無視了他的懇求。伊利丹內心陡然升起一絲煩躁，他當然不是沒耐心的人，但這些自然之靈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無視他了。

  但他仿佛又聽到了那如雷的威嚴聲音；「保持耐心和謙卑！」

  塞納留斯是掌握自然之力的半神，在暗夜精靈的傳說中有著非常特殊的地位，他的教導自然應該是正確的，然而伊利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向這些幾乎沒有正常心智的自然之靈表示自己的「謙卑」，他嘗試著用另一種方法交涉，「我想我們可以進行一個交易，比如說你們可以要求我做一些事情……」

  然而自然之靈依然沒有回應，他們顯然也理解不了「交易」這種行為方式。

  真是夠了，伊利丹的內心陡然升起巨大的煩躁之感，他感覺自己在浪費時間，洶湧的法力之潮在他的體內涌動，奧術能量的氣息有了輕微的泄露。那些自由自在的自然之靈仿佛見到了天敵一般驚慌地四散而逃，很快伊利丹就感受不到它們的存在。

  他無奈地睜開眼睛, 知道這一次的冥想又失敗了。這些自然之靈宛如淘氣而心智未開的孩子,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樣不通過強制手段來驅使他們，似乎在這方面他法術方面的絕佳天賦毫無作用。

  從各方面來看，伊利丹都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他有著驚人的奧術親和力，在吸取永恆之井的能量方面更是天賦異稟，即便不是能夠享受特權的上層精靈，也沒有良師的教導，他的法師修為依然在極速增長，同時在身體素質和戰鬥技巧方面也沒有拉下，即便只是剛剛成年，他也能夠擊敗大部分年齡數倍於他的法師。

  原本伊利丹是應該一直這樣修行下去，以魔法作為進身之階，成為上層精靈並且獲得女王的垂青，這是每一個民間魔法天才都會走的道路。但他不一樣，伊利丹一直都對那些貴族充滿了蔑視，他不屑於與他們為伍，就連對被譽為「光中之光」的女皇艾薩拉他也缺乏足夠的敬意。

  在晉級成為英雄級法師之後，伊利丹做出了一個有著驚人準確性的判斷，那就是暗夜精靈們對永恆之井的依賴是非常畸形的，永恆之井已經成為了這個帝國表面繁榮的基石，一旦其發生變化，暗夜精靈們就會面臨滅頂之災。

  他暫停了奧術方面的修煉，開始以一己之力為他的種族尋找新的出路，因而離開家鄉來到這裡向半神塞納留斯尋求指引，但這似乎……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

  伊利丹伸出手，一個最簡單的自然法術「憤怒」的光芒開始在他的手掌中凝聚，他當然可以利用奧術能量強行驅使這些自然之靈，但這又有何意義呢？他本就是來永恆之井體系之外的力量的啊。

  他不由地產生了疑惑，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疑惑越來越大，到底是半神教導的方法有誤，還是他在自然之道上缺乏天賦？

  但不管怎麼樣他是不會放棄的，這是他自己選擇的道路，更關鍵的是能得到半神塞納留斯的親自教導是非常難能可貴的，如果不是泰蘭德為他苦苦哀求，他甚至連這位叢林半神的面都見不到。

  泰蘭德……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名字就烙印在了他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他們一同長大，兩小無猜。伊利丹已經把她作為自己最重要的人看待。哪怕僅僅是為了不辜負泰蘭德希望，他也要堅持下去。

  伊利丹的手輕撫著脖子上的掛墜，那是一朵已經晶化的小小花朵，雖然只是蘇拉瑪附近極為常見的野花品種，但它顯然對伊利丹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一直都貼身珍藏。

  這是泰蘭德送給他的第一件禮物……

  ……

  「我們快到了。」

  艾薩克斯粗聲粗氣地說道，他掃視著下方茂密的叢林，這裡人跡罕至，應該不會有人注意到天空中有一頭青銅色的龐然大物。

  此時他維持著巨龍形態，任勞任怨地做著三個女孩的坐騎，克莉斯塔薩毫不客氣地坐在艾薩克斯的脖頸上，握著他的雙角當把手，一副眉飛色舞的樣子。艾爾希和泰蘭德則坐在他的脊背上，艾爾希因為有變身風暴烏鴉飛行的經驗因而面色如常，但年輕的泰蘭德夏然是第一次飛上天空，女祭司一直緊緊地摟著艾爾希的腰部，兩個暗夜精靈少女以非常暗昧的姿勢貼在一起。

  這裡應該就是瓦爾莎拉，雖然能夠看到一些暗夜精靈城鎮，但大部分地區依然是一望無際的林地，那麼問題來了，該如何在其中找到塞納留斯和伊利丹呢？

  「交給我來吧。」克莉斯塔薩歡快地說道，她猛然從艾薩克斯脖頸上跳下，在半空中舒展身體，艾薩克斯則猛然加速超過了依然還在慣性的作用下持續運動的紅龍妹子，為她騰出了足夠的空間。

  克莉斯塔薩發出悠長的鳴叫，在緋紅色的光芒中，她的身軀不斷膨脹，很快就恢復了龐大而優美的巨龍之軀，她輕拍幾下雙翼，迅速恢復了平衡並停止了降落的勢頭，飛行技術至少比艾薩克斯這個新手高兩個檔次。

  艾薩克斯降低速度，接著轉向並懸停，注視著克莉斯塔薩，驚嘆於紅龍的美麗。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可以用配偶來稱呼她了，不知是不是變成龍之後審美觀也受到了影響，他覺得克莉斯塔薩龍形態對他的新引力似乎並不低於人形態……

  雖然知道自己的思緒跑偏了，但艾薩克斯忍不住繼續幻想下去，從各種跡象來看，他這具青銅龍身軀都是非常真實的，這讓他甚至都懷疑自己來到這個世界時就已經被安排了青銅龍族的身份，只不過是到現在才顯露出來而已。也就是說有很大概率作為青銅龍時他也是有完好的繁殖能力的，而如果就這樣和克莉斯塔薩一起生龍蛋的話，他們的後代會是青銅龍還是紅龍？這些龍形態下繁育的子嗣和人形態下生的娃是否具備血緣關係？自己在生理和倫理上又是否能被視為這些小龍崽子的父親？

  這都是非常現實，並且並不久遠的問題啊……

  克莉斯塔薩此時並沒有察覺到艾薩克斯的胡思亂想，紅龍妹子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一個法術之中，淡淡的翠綠色光芒從她的軀體中散發出去，融入下方的叢林之中。

  她在問詢。

  紅龍執掌生命，因而能夠親近所有生命體，溝通自然之靈並不只是德魯伊的手段，紅龍與綠龍都可以做到，前者更是這方面的專家。

  植物一般只會擁有簡單的意識，這片森林自然不會說謊，克莉斯塔薩很快就獲得了答案。「那邊。」她對艾薩克斯說道。

  紅龍妹子指的方向是一片與周圍完全無異的叢林，但艾薩克斯沒有提出任何的質疑，而是和她一起並肩飛行。那片地區很快就近在眼前，在艾薩克斯即將觸碰到那些高聳的樹木時，眼前的景象突然一變。

  一個簡單的幻術。

  即便是一個不具備任何超凡力量的凡人也能認出這裡就是自然半神的領域，每一片土地都洋溢著濃郁的生命氣息，仿佛翡翠夢境的投影。一些藤蔓和樹木試圖向兩頭闖入的巨龍發起防衛式攻擊，但很快就被克莉斯塔薩安撫。

  艾薩克斯直接降落到了那片翠綠的湖水之中，因為技術不熟練激起了大片的水花，使得這片領域美好的寧靜蕩然無存，原本自由自在嬉戲的小動物們驚恐地四散而逃，躲在暗中窺伺著這頭貿然闖入的龐然大物。

  艾薩克斯不以為意，他埋下頭先讓背上的兩位乘客下來，接著抬頭掃視著周圍，按理說伊利丹和塞納留斯應該都在這裡，但現在卻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艾薩克斯並不著急，很快他就找到了蛛絲馬跡，「啊哈，你在這裡。」他露出了得逞的笑容，輕輕呼出一口氣，以他如今的體量來說即便是正常的呼吸也足以形成一道小型旋風。

  這道鼻息中帶著一點時空之力，因而產生了效果，一道半透明的輪廓現出，很快一個年輕的暗夜精靈就出現了，獨一無二的琥珀之瞳直接就表明了他的身份。顯然伊利丹在察覺到有入侵就立刻警覺地釋放隱身術藏匿起來，不過並沒有逃過艾薩克斯的感知。

  被迫現行的伊利丹並沒有做出敵對的舉動，他不是毫無見識的蠢貨，因而知道這兩頭巨龍應該不是敵人，他們也不會說有拿智慧生物當晚餐的想法。他很快就看到了那個他朝思暮想的臉龐，因而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神色，「泰蘭德？你怎麼……」

  此時無論是一旁的艾爾希·星歌還是兩條巨龍都已經被伊利丹無視，他的眼中只有一個人。

  泰蘭德微微點了點頭，與伊利丹那種幾乎不加掩飾的熾烈情感相比，她的反應要含蓄的多，「我來了，伊利丹。」她說，「你的修行怎麼樣了？」

  「正在按照計劃穩步進行。」伊利丹輕描淡寫地說道，他絕不會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承認失敗。

  「沒有了瑪法里奧，你覺得他們會不會終成眷屬？」艾薩克斯向克莉斯塔薩問道，既然被當成了背景板，艾薩克斯乾脆設立了一個小小的時空屏障來阻擋聲音的傳遞。

  「你覺得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會愛上其他的凡人嗎？」紅龍妹子反問道。

  艾薩克斯思忖了一會兒，覺得自己確實問了一個傻問題，畢竟愛情中可沒有絕對的真理。

  「快出來，你看你泡在水裡像什麼樣。」克莉斯塔薩宛如一個小媳婦一般嬌嗔道。

  艾薩克斯從善如流地爬出水塘，鱗片濕淋淋的，沾染了不少泥漿，很不舒服。艾薩克斯下意識地想抖動身體甩掉這些，卻突然想起這種四足動物通用的動作實在有失巨龍的身份。

  他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堂堂青銅龍顯然不可能因為個人衛生問題而苦惱，他的身體陡然變得虛化，進入了靜滯狀態，無處附著的水滴以及淤泥落在草地上，形成了好大一灘污漬。

  艾薩克斯緩步離開了這攤污漬的範圍，接著解除了靜滯狀態，他的鱗片再次變得光鮮亮麗。艾薩克斯得意洋洋地向克莉斯塔薩揚了揚腦袋，一副「快來誇我」的表情。

  紅龍妹子哭笑不得，但她還沒說什麼，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我認識不少巨龍，但沒有哪一位像你這般『靈活』運用自身能力的。」

  艾薩克斯和克莉斯塔薩循聲望去，發現森林自動讓開了一條通道，一頭巨大的生靈出現，即便是面對兩頭巨龍他也不輸氣勢。他有著巨大的鹿角和濃密的綠色鬚髮，眼球是金色的，上半身是雄壯的暗夜精靈，下半身則是同樣粗壯的雄鹿之軀。

  叢林半神塞納留斯，瑪洛恩與艾露恩之子，露娜拉的父親。

  「啊哈，謝謝。」艾薩克斯把這位半神的話當做讚譽。

  塞納留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兩頭巨龍，「時空守護者和生命掌控者，這樣的組合可不多見。」他緩緩說道：「不知兩位找我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