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斷劍

  「這麼說，那些愚蠢的凡人已經登島了？」提克迪奧斯注視著眼前的混亂之井，頭也不回地問道。

  「那些小蟲子不值一提，雖然我的力量缺失了很多，但殺死他們不用吹灰之力！」瑪諾洛斯悶聲悶氣地說道。

  」我保證你會有機會痛飲那些凡人的血液的，瑪諾洛斯, 但依然需要耐心的等待。」提克迪奧斯平靜地說道，即便在這種兵臨城下的狀況他似乎也沒有絲毫的慌亂，並且說出了這種很像是敷衍的話語，而神奇的是一向好戰易怒的深淵領主就這樣被安撫了。

  似乎他們都不認為已經將太陽井高地徹底包圍的聯軍能夠構成威脅。

  「恕我直言，大人。」達爾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了，「我們可能已經抵擋不住了，無法撐到安全召喚污染者大人，我覺得我們應該考慮一下後路……」

  「你覺得我們無法召喚阿克蒙德大人？」提克迪奧斯依然沒有回頭, 他的雙翼微微扇動著，語氣中的森寒之意讓達爾坎心神一顫，「凡人的眼光真是狹隘而愚蠢，我原以為你會更睿智一點，達爾坎。」

  「但是我們現在根本不可能開啟一道能夠讓污染者大人通過的傳送門……」聯軍控制了所有的能量節點，使得混亂之井凝聚力量的速度相當緩慢，達爾坎本來想強調這一點，但他突然注意到提克迪奧斯一直注視著慘綠的井水，並且敏銳地感覺到混亂之井有了一絲的不同。

  難道說……達爾坎仿佛突然明白了什麼，「我這就去檢查太陽井高地的防禦。」他轉口說道，似乎突然沒有了任何的疑問。

  提克迪奧斯隨意地揮了揮手。

  達爾坎帶著其他兩個背叛的魔導師離開了太陽井神殿，向著幻日廣場的方向走去，而相比一臉平靜的達爾坎，斯特林德和雷斯塔洛則是心事重重的表情。

  「如果我們現在倒戈，幫助我們的同胞解決掉這些惡魔，他們會不會看在同族的份上放我們一條生路？」在離開太陽神殿足夠遠的距離之後，雷斯塔洛突然問道。

  「別傻了, 到時候絞刑架就是你最好的結局。」斯特林德心浮氣躁地說道。

  雷斯塔洛默不作聲, 一股別樣的心思在他的心底滋長，達爾坎是導致太陽井陷落的罪魁禍首，而斯特林德協助了對破法者的屠殺，他們都有罪無可赦的罪行，但他雷斯塔洛不一樣……

  達爾坎本人則仿佛沒有聽到另外兩位叛變魔導師所說的話一般，他始終就沒有把這兩個「同伴」放在眼中，如果說達爾坎的背叛是出於自身的意志以及對力量的渴望的話，那麼這兩位則完全是因為懦弱、恐懼以及不知死活的貪婪，因而在如今這種情況下，他們原本就不堅定的意志又發生了動搖。

  三個邪化精靈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幻日廣場一側的巔峰之台，這裡應該是整個太陽井高地的最高點，除了幾台巡邏的奧術構造體之外沒有什麼其他守衛，斯特林德和雷斯塔洛仍在喋喋不休，而達爾坎則在凝神思考，一時間他們都沒有意識到周圍環境的一樣。

  天，突然黑了。

  達爾坎第一個意識到不妙，他們似乎是陷入了一個晦暗領域之中，而幾乎是在他有所反應的瞬間，一柄漆黑的短刃無聲無息地切下了雷斯塔洛的頭顱，精靈魔導師本來還在考慮該如何證明自己只是暫時與惡魔虛與委蛇，但他已經再沒了這個機會。

  斯特林德驚呆了，但他還未有任何動作，一張漆黑的巨口就將他吞噬，除了幾聲沉悶的慘叫，斯特林德沒有留下任何東西，就徹底消失的無影無蹤。

  達爾坎汗毛倒豎，他感覺到了致命的危險，襲擊者下一個目標必然就是他。對方竟然能夠無聲無息地潛入太陽井高地，其潛行與暗殺能力必然是非常恐怖的，達爾坎可不認為自己身體的抗打擊能力要比剛才斃命的兩個魔導師強多少。

  然而更糟糕的是此時他連對方的蹤跡和具體身份都無法知曉，達爾坎只能立刻撐起邪能護盾同時迅速開始惡魔化——這樣會使他的皮膚更為堅硬一點，也算是聊勝於無的防禦增強。

  虛空之刃再次出現，目標毫不掩飾的就是達爾坎的脖頸，速度快到他根本反應不過來，漆黑的短刃切開了達爾坎的邪能護罩，黑色的能量與綠色的邪能不斷相互抵消，使得達爾坎能夠看清這把短刃的具體形態——這並不是什麼匕首或是短刀，竟然是一把斷劍，劍柄的式樣讓達爾坎有一種熟悉之感……

  「停下！我知道那些惡魔的關鍵秘密！」背叛所換來的力量在襲擊者面前顯得非常無力，因而達爾坎在危急關頭並沒有做什麼抵抗的動作，而是用盡全部的力氣大聲喊道。

  斷劍在觸碰到達爾坎的脖子的那一刻堪堪停住了，沒有再進一步，他著實鬆了一口氣，能夠交涉是最好的情況，他有很大的概率保下自己的性命。

  與此同時他也再一次打量了這把差點取了自己性命的斷劍，並完全確定了其名號，這竟然是龍鑄之刃奎爾德拉，斷裂的、只剩三分之一多一點劍刃的奎爾德拉。

  「薩洛瑞安？你竟然沒死？」達爾坎試探著對那個突然出現的漆黑人影問道。

  得到的回應是奎爾德拉斷劍的劍刃再次逼近了一點，鋒銳的寒氣讓達爾坎的皮膚一涼。「別廢話，叛徒，你只有三十秒的時間來講出能夠延緩你罪惡生命的秘密。」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濃濃的仇恨與殺意。

  該死，竟然是奧蕾莉亞，達爾坎在心中嘟囔了一聲，他並不準備浪費這求生的三十秒，「惡魔們總體上已經實力不濟了，除了幾個高級首領之外，他們幾乎已經無法抵抗外面的艾澤拉斯軍隊。」達爾坎極快地說道。

  「這不需要你來說明。」奧蕾莉亞回應道，與此同時奎爾德拉再次逼近了一點，在達爾坎的脖子上割開了一條血痕。

  「但是你們並不能取得絕對的勝利，他們有能力在在你們徹底攻破太陽井高地之前召喚阿克蒙德。」

  「這不可能，永歌森林的四個節點一直都在我們的掌控之下，他們不可能開啟那種能級的傳送門。」奧蕾莉亞立刻否定道。

  「如果是單獨開啟能夠傳送半神的傳送門，他們確實還做不到，但如果是將太陽井本身作為傳送門的框架呢？」達爾坎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一刻他已經完全鎮定下來，雖然依然面臨著生命的威脅，但已經開始試圖掌握談話的主動權。他通過提克迪奧斯的反應以及對太陽井的了解做出了這個判斷，而毫無疑問，他是正確的。

  「這怎麼可能？」奧蕾莉亞下意識地發出了驚呼，「我怎麼能夠確定這不是你為了保命而胡編亂造出來的謊言？」她立刻問道。

  「你應該有和外界聯絡的方式吧，你可以聯繫一下凱爾薩斯，然後那個最後的追日者就可以告訴你太陽井都能用來做什麼了。」達爾坎泰然自若地回答道。

  奧蕾莉亞沉默，「這個消息確實足夠為你換取這幾分鐘的生命，但我現在依然要讓你為你的罪行付出代價……」

  她準備動手了。

  然而達爾坎立刻打斷了她，「你不能這樣做，我還有相當重要的價值，太陽井高地依然有自主防衛機制，看看那些奧術構造體，它們足夠擋下數以萬計的士兵，而只有我能關閉他們，這必然會為你們阻止惡魔們的召喚提供非常寶貴的時間，你應該清楚污染者降世之後這個世界基本就完蛋了，我想在整個艾澤拉斯的安危面前，個人乃至種族的仇恨都無關緊要，不是嗎？」

  奧蕾莉亞再次陷入了沉默，從個人感情上來講她恨不得立即就將達爾坎碎屍萬段，但理智告訴她這個卑劣的傢伙說的沒錯，他已經狡猾地利用客觀條件給自己編織了一個嚴密的保護網。『

  「是的，如果你能挽救這一切，那麼我會暫時放下仇恨。」奧蕾莉亞最終勉強說道。

  「很好，我們現在應該算是合作關係了。」達爾坎露出了掌握一切的微笑，接著話鋒一轉，「那麼現在該由我來提出要求了。」

  「你的要求？」一股極度的荒謬感湧上奧蕾莉亞的心頭，「別忘了你的性命都還在我的手裡。」

  「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要求罷了，我希望能夠接觸一下你背後的那位存在。」達爾坎平靜地說道，眼中隱隱閃爍著光芒，他終於表達出了他真正的目的。

  他背叛了自己種族，結果燃燒軍團給出的報酬竟然只是將他轉化成半惡魔狀態，賜予他的力量可以說是微不足道。但相反，奧蕾莉亞卻從她背後的那個存在獲取了極其強大的力量，要知道她原本只不過是一個遊俠而已，現在卻可以碾壓半惡魔化的達爾坎。

  同樣是犧牲一些東西換取的力量，奧蕾莉亞背後的那位顯然要慷慨的多，達爾坎不介意再跳槽換個老闆。

  「如果接受了和你一樣的力量，那麼就意味著我不可能在回歸惡魔那一邊了，這也能增加我的可靠性，不是嗎？」

  反正已經是背叛者了，再背叛一次似乎也無所謂。

  奎爾達納斯島的另一邊，逐日者王座。

  凱爾薩斯緩步走進了這裡，看著這片熟悉的斷垣殘壁，內心一陣灼痛。

  艾薩克斯也在這裡，聯軍的先遣隊顯然已經對這裡進行了初步的搜索，艾薩克斯遞給了凱爾薩斯兩件東西：一頂殘破的王冠以及一把斷成兩截的赤紅長劍。

  「我們沒有找到你父親的屍體，」艾薩克斯低沉地說道：「這是他僅有的遺物，可以想像他當時戰鬥的……非常英勇。」

  阿納斯塔里安，這位太陽王在這個世界留下的痕跡非常少。

  凱爾薩斯接過了那兩件物品，雙臂隱隱的顫抖，雖然對父親是否還活著不抱任何希望，但陡然知道他竟然死無全屍，精靈王子在感情上一時依然難以接受。他的雙眼忍不住開始泛紅，接著低下頭去，「對不起，我有些失態了。」凱爾薩斯儘量用平穩的聲音說道。

  艾薩克斯表示完全理解，他看向精靈王子的目光充滿了同情，他理解這種感受，事實上這就是他最恐懼並且一直在試圖避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情況。

  破碎的王冠只是單純黃金物品，但那赤紅色的斷劍顯然具備了重要的意義，「烈焰之擊，」凱爾薩斯說出了這把劍的名字，他露出了一絲苦笑，「逐日者家族世代傳承的武器，它代表著逐日者的勇氣、榮耀以及……王權，但現在它斷了，也就意味著它代表的一切都隨之煙消雲散。」

  近半年前的銀月城之殤中，瑪諾洛斯殘忍地殺死了阿納斯塔里安，而薩洛瑞安也為了阻擋他而獻出了生命，烈焰之擊以及奎爾德拉都被這個強橫的深淵領主擊碎，這足以表明瑪諾洛斯無可匹敵的力量。

  艾薩克斯本來是想把手放在凱爾薩斯的肩膀上寬慰他，但因為發現精靈王子的肩甲上的尖刺過多而選擇了放棄，「災難即將結束，這場劫難會使奎多雷更加強大，烈焰之擊將會被重鑄，高等精靈亦然，身為領導者我們並沒有時間感傷，你的人民還需要你，凱爾薩斯。」他安慰道，也可以說是變相地做出了一些承諾。

  「我的人民真的還需要我嗎？」背對著艾薩克斯，凱爾薩斯輕輕自言自語了一句，露出了一絲苦笑。他是清楚艾薩克斯想表達的真正意思的，洛丹倫不會幹涉高等精靈內政或是侵占奎爾薩拉斯的土地。然而事實情況是不久之後撤出奎爾薩拉斯的那些平民必然會面臨魔癮問題而不得不接受轉化成為光鑄精靈，在有阿爾托莉雅這個活生生的信仰載體存在的情況下，即便哈杜倫等遊俠領主以及羅曼斯等高級法師依然保持忠誠，逐日者的統治又能穩固到哪裡去呢？

  事實已經表明，此前銀月城的政治制度是無能而腐朽的。凱爾薩斯突然有種感覺，似乎該由他來建立奎爾薩拉斯新的政治體制了。

  艾薩克斯走出破敗的逐日者王庭，他覺得還是讓精靈王子單獨呆一會兒比較好。就在準備返回海岸線上剛建立的前沿營地時，他突然收到了休伯利安號的傳訊，麥特·霍納以一貫冷靜的聲音向他稟報了奧蕾莉亞探查到的最新消息。

  即便已經見識過不少大風大浪，艾薩克斯依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燃燒軍團果然是非常棘手的敵人，即便處於絕對劣勢也依然擁有翻盤的可能。

  「命令所有部隊加快推進速度。」艾薩克斯立刻下令道，這場戰鬥還遠遠不到放緩節奏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