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屈從

  「告訴我！你在何處？」

  宛如海嘯般的聲音在心底響起，衝撞著她的心靈，表示著遠方的那個惡魔的憤怒。

  「達拉然下水道，我正在向西南方向的出口移動，應該可以成功逃離。」

  「為什麼之前我無法感應到你?」

  「我觸發了一個機關，被傳送到了一個半位面空間當中, 不過那個陷阱是有持續時間的，所以我成功逃脫了。」

  對方沉默了一下，最後問出了最重要的問題，「那麼你的任務完成的如何？」

  「已經拿到權杖。」卡莉亞回應著，低頭看向手中的「薩格拉斯權杖」，這是把赤紅色的神器，就像所有人都認為的那樣。

  長公主此時確實是在達拉然的下水道之中，踩著濕漉漉的骯髒地面, 驅趕著具備攻擊性的魔化老鼠慢慢前行。這一套滴水不漏的應答是瓦莉拉提前為她準備的，但卡莉亞沒想到自己剛一離開暴雪公司的秘密據點提克迪奧斯就主動與她聯繫，這個一向冷酷的恐懼魔王此時竟然表現出了急躁的情緒。

  他似乎很急迫地想得到這把權杖，也許他那邊的狀況並不算好，卡莉亞在心中猜測著。

  提克迪奧斯沉默了一會兒，「逃出去之後前往我之前說過的地方，巴扎納爾會在那裡等你。」他說，然後切斷了聯繫。

  卡莉亞長鬆了一口氣，提克迪奧斯竟然沒有懷疑她的說辭，這是一件非常值得慶幸的事情，畢竟她可說不出被傳送到半位面空間具體是什麼感覺。

  正在快速行走的長公主突然一個踉蹌，差點摔倒，一個正常的高階職業者是不會出現步伐不穩的情況的，並且類似的情形幾個小時之內已經多次發生，卡莉亞很清楚這是意識分割的後遺症。

  她不想去回憶承受這個術法的感覺，那是一種無法名狀的痛苦，仿佛是有人在用磨損嚴重的鋸子鋸她的頭骨，但痛感卻是虛浮的。簡而言之, 現在的卡莉亞身體內有兩個意識, 兩個人格，這兩股意識原本是一體的，因而最開始還能維持同步，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協調的情況就開始頻繁出現。

  很顯然，最終同時只能有一個意識控制身體，而另一個意識則必須居於幕後。

  卡莉亞知道自己必須先把「薩格拉斯權杖」送到巴扎納爾的手中，這是恐懼魔王希望的，也是瓦莉拉她們希望的。卡莉亞很感激女精靈的信任，她允許卡莉亞單獨行動而不派人監視她——這也同樣可以避免被恐懼魔王察覺出異樣。

  約定的會見點在希爾斯布萊德丘陵的一個隱蔽的山洞之內，卡莉亞匆匆走了進去，開始啟動早已刻畫好的邪能法陣，一扇深綠色的邪能傳送門打開，恐懼魔王巴扎納爾從傳送門裡走了出來，這個慘白皮膚的光頭惡魔看起來非常不爽，「你的動作也太慢了。啊哈！這就是我們偉大的軍團主宰的權杖？」

  他的目光落在「薩格拉斯權杖」之上，毫不掩飾自己的貪婪，「把它給我！」他用命令的語氣說道。

  卡莉亞還有些遲疑，但巴扎納爾粗暴地從她手裡直接奪走了權杖，看的出來這個恐懼魔王似乎很想親自嘗試一下權杖的力量。這不禁讓卡莉亞心神一緊。

  畢竟這把所謂的「薩格拉斯權杖」最實際的功效大概也就是敲人了，如果露餡的話……

  一個深邃的靈魂波動突然出現，來源於卡利亞的日記本，正是這個日記本導致她陷入了恐懼魔王的魔爪之中，而為了不被人發現，雖然並不需要通過其就能與提克迪奧斯建立精神聯繫，卡莉亞也一直都把它帶在身邊。

  「你應該知道染指主人力量的代價是什麼，巴扎納爾。」提克迪奧斯陰冷的聲音響起。

  巴扎納爾的動作僵硬了，「我明白，大人。」他悻悻地說道，雖然同樣是納斯雷茲姆，他在軍團中的地位和提克迪奧斯相比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提克迪奧斯，」卡莉亞突然開口了，這是她第一次直接說出這個恐懼魔王的名字，「三個要求都已經完成了。」她鼓起勇氣，極力維持自己聲音的平靜。

  巴扎納爾本來是要走進邪能傳送門，聞言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準備看一場好戲。

  提克迪奧斯沉默了一會兒，「是的，我們的約定完成了。但你真的確定不願加入納斯雷茲姆嗎？」

  「不。」卡莉亞堅定的搖頭。

  「那真是可惜。」提克迪奧斯說道：「那現在來解除我們的精神聯繫，打開這個日記本，在最後一頁有一個法陣圖案，用你的精神力在你的靈魂中刻畫這個圖案，然後你就自由了。」

  卡莉亞猶豫了一下，最終咬了咬牙決定照做，於此同時兩個意識的其中一個主動放棄了身體的控制權，蜷縮在了精神世界的角落之中。

  這是一個並不複雜類似於五芒星的圖案，當卡莉亞將其刻印在靈魂之中後，她與提克迪奧斯建立的靈魂聯繫確實瞬間就消失了，然而幾乎與此同時大量的負面情緒突然從這個五芒星圖案湧出，瘋狂滲入卡利亞的意識之中。

  「你的傲慢無禮讓你所有的朋友都遠離！」

  「你的父母根本就不愛你，你只是他們的棋子！」

  「你的兄弟們是如此的優秀，與他們相比你枉為米奈希爾血脈！」

  「你殺死了數十萬無辜的人，你是一個殘忍的劊子手！」

  ……

  更多的話語在卡莉亞的精神世界中出現，組建了一道密不透風的網。

  現實世界中的卡莉亞猛然發出了痛苦的喊叫，她不得不抱頭蹲下，接著犄角、蝠翼接連出現，不自主地直接化為惡魔形態。

  而精神世界中，蜷縮著角落裡那部分完好的意識驚恐地看著掌控身體的那部分意識被不斷地撕扯、毀壞，這些爆發的負面情緒煙滅了一切美好的感情與記憶，只留下無盡的冷漠與對力量的極度渴望。

  如果不進行意識分裂的話，這就是卡利亞最終的結局，燃燒軍團和天災最讓人忌憚的地方就是能夠直接對意識進行腐化，正因如此即便意志再堅定的英雄也無法逃脫他們的控制。提克迪奧斯確實解除了與卡莉亞之間的控制，因為已經沒有必要再維持精神聯繫了，現在的卡莉亞從意識到靈魂再到身體都已經是一個純粹的納斯雷茲姆。

  當然這只是提克迪奧斯所認為的，他並不清楚卡莉亞此時還保存著一部分被分離出來的自由意識。

  卡莉亞站起了身，她身體的惡魔化愈發明顯了，眼睛也已經徹底變成了沒有瞳孔的藍灰色。

  巴扎納爾突然陰惻惻地笑了起來，「回去吧，小姑娘，殺死一切擋路的人，然後登基為女王，將那個該死的人類王國作為對主人的獻禮！」

  他一直監控著阿拉希高地亡靈天災的情況，但不想亡靈在白銀之手騎士團時潰敗的太快了，以至於他這個一直在看戲的恐懼魔王也被那些敏銳的聖騎士尋到了蹤跡，差一點就成了光明使者烏瑟爾的錘下亡魂，因而對洛丹倫充滿了怨念。

  他的話語也暴露出納斯雷茲姆對卡莉亞進行一系列投資的最終目的，只不過因為中途通過達爾坎發現了太陽井的漏洞，恐懼魔王們的注意力被轉移，使得徹底控制卡莉亞的時間點推遲了不少。

  然而回應巴扎納爾的是墨藍色的死寂寒冰，冰霜直接凍結了這個高大的恐懼魔王的足部，並開始迅速向上蔓延，而巴扎納爾竟然毫無反抗能力，見風使舵是每一個恐懼魔王的天賦能力，巴扎納爾立刻驚恐地大叫起來，「請饒茹我的冒犯，卡莉亞大人！提克迪奧斯大人還需要我將權杖送到！」

  顯然徹底完成轉化的卡莉亞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個低層恐懼魔王，而燃燒軍團是從不講資歷的，誰的拳頭大誰就是上級。

  「你沒有資格這樣跟我說話，巴扎納爾。」卡莉亞冷冷地說道，她的聲音已經帶起了些許空洞的回音。

  巴扎納爾連連點頭，目光死死盯著卡莉亞，「這把權杖必須儘快送到提克迪奧斯大人手裡，奎爾薩拉斯的局勢並不算好……」他竭力陳述自己必須活下來的理由。

  墨藍色的冰霜消除，巴扎納爾連滾帶爬狼狽地竄入了邪能傳送門之中，而卡莉亞轉過身，凝視北方的洛丹米爾湖，以及湖對面那座優雅的城市。

  是時候回去了，然後給這個王國帶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