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風行者的羈絆

  奧蕾莉亞沉默，希爾瓦娜斯和里拉斯那種驚疑和陌生的神色讓她突然不想解除虛空形態。

  「奧蕾莉亞，你到底發生了什麼？」希爾瓦娜斯的眼淚宛如斷線的珍珠一般開始默默流淌，一種極為複雜的情感充斥了她的心房，她以前幾乎從不流淚，但這幾個月來她留下的淚水甚至超過之前數十年之和。

  重視家庭是每一個風行者的共性, 無論心性多麼淡漠，家人永遠處於他們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

  里拉斯同樣淚流滿臉，他注視著那個被虛空完全覆蓋的面孔，試圖從中找出昔日那姣好的容顏，「姐姐……」他幾近哽咽。

  銀月城之困時，奧蕾莉亞將唯一逃生的希望留給了他，因而看到姐姐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里拉斯心如刀割。

  艾薩克斯環顧著四周那些暗藍色皮膚的精靈，突然覺得有些荒謬, 虛空精靈竟然提早了二十多年出現，不過主要核心人員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

  不過話說回來，似乎成為虛空精靈是這些被困於銀月城中倖存者活下去的唯一選擇了吧。

  「我？我現在感覺很好。」奧蕾莉亞壓抑住自己就在爆發邊緣感情，幸好虛空形態下不用擔心流淚的問題，她儘可能用無情的冰冷腔調說話，「這只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付出的代價，你們不也一樣嗎？為了活下去或是獲取更強大的力量而背棄了奎多雷的身份。」

  「但是……」

  投身聖光和投身虛空怎麼可能是同一個概念呢？

  「沒什麼可以說的了。」奧蕾莉亞打斷了希爾瓦娜斯的話，「我不需要你們來對我進行說教和譴責。」她強硬地說道。

  她當然知道他們不是在譴責她，她只是再找個藉口離開而已。

  「奧蕾莉亞，我覺得我們應該談一談。」艾薩克斯開口了。

  「沒什麼好談的。」奧蕾莉亞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艾薩克斯立刻追了上去，女精靈反身射出一箭，目標是艾薩克斯的腳下，當虛空箭矢沒入土壤的時候，兩條巨大的虛空觸手生長出來試圖將艾薩克斯纏繞。

  艾薩克斯周身猛然燃起白金色的火焰，將虛空觸手焚燒殆盡, 聖能芒翼在他的身後凝聚，年輕的聖騎士猛然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攔在了奧蕾莉亞的身前。

  「我覺得我們應該談一談。」他再次重複道。

  奧蕾莉亞有些吃驚，「你真的是艾薩克斯？」她不禁問道，顯然她已經認出了成年的王子。

  艾薩克斯點點頭，「同時也是聯軍統帥。」

  「有趣。」奧蕾莉亞輕聲感嘆，她能感受到艾薩克斯目前的真實水平，這是可怕的力量，可怕的天賦，即便她已經擁抱虛空，也不可能短時間內擺脫他。

  那就必須好好談談了。

  艾薩克斯毫不避諱地直視著奧蕾莉亞，「我不相信你會被虛空侵蝕到這種程度。」他不容置疑地說道。

  奧蕾莉亞沉默了一會兒，開始緩緩地解除自己的虛空形態，當那張與希爾瓦娜斯有八分相似的白皙面孔出現的時候，希爾瓦娜斯簡直喜極而泣，一時間她幾乎都要感謝聖光。

  太好了，奧蕾莉亞終究沒有變成怪物。

  艾薩克斯內心也著實鬆了一口氣，「我聽里拉斯講述過銀月城裡發生的事情，你的英勇與奉獻精神讓人敬佩。」他說。

  奧蕾莉亞微歪著頭，靜等下文。

  「我知道你對燃燒軍團充滿了怒火，但這樣單獨行動是無法對他們造成實質性的損害的，你必須加入聯軍。」

  奧蕾莉亞明顯一愣，隨即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你竟然不是要淨化我這個與你的聖光對立的存在，而是希望我加入聯軍？你難道不認為我已經墮落了嗎？」

  「我一向認為，力量的特性並不代表使用者的品質。」艾薩克斯肯定地說道。

  「但我無法相信。」奧蕾莉亞撇了撇嘴。

  艾薩克斯沉默，猶豫了片刻之後鬆開了一絲白銀之手的封印，古神幼體塞菲勒斯的氣息散發出來，那極致的虛空氣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色變。

  「你看，我也在使用虛空的力量。」他不動聲色地說道，雖然本質上是被寄生，但古神幼體已經淪為了虛光湮滅炮的彈匣，因而這句話嚴格意義上不算是錯。

  希爾瓦娜斯和里拉斯用震驚的目光看著艾薩克斯，這應該是他最大的秘密，他們完全不明白他為什麼當著他們三人的面展露出來。不過很明顯的是，當艾薩克斯主動暴露之後，奧蕾莉亞的態度變得緩和了不少。

  「好吧，或許你本人是值得信任的，但你確定其他人都跟你一樣認為光明與黑暗可以並存？他們會認為我是盟友而不攻擊我？」

  「我會說服他們。」艾薩克斯表示道。

  「呵，說服。」奧蕾莉亞冷冷一笑，她看向希爾瓦娜斯和里拉斯，情緒突然有了很大的波動，「你以為我不想回家？回到親人的身邊？然後讓所有人都知道遊俠將軍的姐姐竟然是一個墮落者？風行家屆時又會受到怎樣的攻訐？這對我的親人又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我們不在乎！」希爾瓦娜斯淚眼朦朧地說道。

  「但是我在乎！」奧蕾莉亞依然保持著高聲調。

  艾薩克斯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可以單人殺死犬王哈卡這樣的高階惡魔，卻無法短時間內扭轉人們的主流價值觀，確實此時的虛空精靈不適合公開出現。

  奧蕾莉亞也恢復了平靜，「很抱歉剛才失態了，總而言之我是不可能加入聯軍的，前遊俠將軍奧蕾莉亞·風行者的結局只應該是英勇戰死於銀月城，而不是成為可悲的墮落者。我們是虛空精靈，註定只能被遺忘。」

  她以非常平靜的姿態說出這些，仿佛不是關於她自己的事情一般。

  艾薩克斯長嘆一口氣，「是的，虛空精靈的存在不應該被公開，但是我要求你們聽從我的調遣，而不是漫無目的地在戰場上狩獵惡魔。」

  「這個要求似乎還算合理。」奧蕾莉亞做思考狀，「能說說你到底有什麼計劃嗎，元帥大人？」

  「反攻。」艾薩克斯說了一個詞。

  「反攻？你說反攻奎爾丹納斯島？」奧蕾莉亞追問道。

  「是的，在永歌森林打這種拉鋸戰絕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必將對混亂之井進行致命一擊，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必須耐心等待……」

  「我期待那一天。」

  奧蕾莉亞最終帶著其他虛空精靈們離開了，同時帶走的還有艾薩克斯提供的可以直接聯絡休伯利安號的通訊器，他們一個接一個地穿過虛空傳送門，而艾薩克斯和風行者姐弟默默地目送著這些虛空精靈，直至最後一個消失在傳送門之中。

  然而傳送門並沒有關閉，魔導師烏布里克突然又從中出現，他拿著一把金紅色的長弓，走過來將其遞給了希爾瓦娜斯。

  「奧蕾莉亞大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他說，然後躬身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節，返回了傳送門之中，紫黑色的虛空傳送門閃爍了兩下，徹底關閉。

  希爾瓦娜斯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長弓，這是薩斯多拉，風行者的傳承，奧蕾莉亞把它送過來的意味不言而喻，風行者長姐顯然是認為自己已經沒法回頭了。

  希爾瓦娜斯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眼角再一次充盈著淚水。

  艾薩克斯猶豫了一會兒，將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哭吧，哭出來可能會好受……」他的話還沒說完，希爾瓦娜斯轉身猛然抱住了他，將頭埋在他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艾薩克斯高舉雙手以示清白，肩部傳來溫暖濕潤的感覺，顯然希爾瓦娜斯的涕淚已經浸濕了他的衣衫，他知道她需要宣洩感情，這一段時間的經歷對生活節奏緩慢的精靈來說確實難以承受。

  里拉斯在一旁顯得有些尷尬，艾薩克斯向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別說話。

  希爾瓦娜斯難得會有這樣表現軟弱的時候，就讓她好好哭一次吧。艾薩克斯還是很樂於借她一個肩膀依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