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惡瘴

  「哈卡死了，我沒有感到他的靈魂回歸扭曲虛空。」

  太陽之井神殿，瑪諾洛斯瓮聲瓮氣地說道，這頭龐大的深淵領主此時已經不像最開始那樣氣勢強橫了，他竟然顯得有些萎靡。

  「這確實非常可惜，但是哈卡的犧牲非常有意義。」話雖如此, 但提克迪奧斯完全沒有任何惋惜的神色，他背後巨大的蝠翼微微扇動了一下，「他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我們的計劃就快完成了。」

  對於軍團來說，哪怕是犬王哈卡這種級別的存在都只是消耗品而已。

  提克迪奧斯看著太陽井，井水依然是金黃色的，但隱隱散發著不穩定的波動。

  「最後一次, 瑪諾洛斯。」他說。

  深淵領主用雙頭劍割開了自己粗壯的手腕, 粘稠的惡魔之血流入太陽井，顯然瑪諾洛斯在這段時間多次放血，這也是他顯得有些衰弱的原因所在。

  「兄弟們，卸下你們那身卑微的幻象吧。」提克迪奧斯又說道。

  聚集在這裡的精靈魔導師們身上開始浮現黑色的霧氣，一個接一個的恐懼魔王顯露出真身，除了達爾坎和其他兩個背叛者之外，這座奎多雷聖地竟然沒有任何其他的精靈。魔導師斯特林德和雷斯塔洛面色煞白，雖然早已知曉，但幾乎所有同僚都已經被惡魔占據這個事實依然使他們遭受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唯獨達爾坎，他神情激動，眼中仿佛有火光。

  恐懼魔王們開始對著太陽井施法，這裡幾乎聚集了納斯雷茲姆一族一大半的高級存在，而一向謹慎的恐懼魔王們是很少會像這樣集體行動的，這足以證明提克迪奧斯對這次計劃的重視。

  金色的井水開始翻湧，顏色逐漸變淡，提克迪奧斯伸出利爪，鬆開, 一小塊深綠色的水晶從他手中落入太陽井，濺起了一絲漣漪，同時留下了一個綠色的斑點。

  在這之前，就連瑪諾洛斯之血落入太陽井都會被同化，但這一次這個綠色的斑點並沒有消失，而是緩慢地滲染、擴散，仿佛畸變的病毒。一直保持平靜的太陽井沸騰起來，幾乎是片刻之間就變成了淡綠色，接著綠色不斷地加深，突然邪光大盛，將整座大廳淡然成了慘綠色。

  一股毀滅與混亂的氣息開始肆虐，太陽井是整個奎爾薩拉斯的核心，現在它開始向這個精靈王國施加新的影響。

  「很好，這個能量源泉已經歸軍團所有。」提克迪奧斯微微點了點頭，一切的準備，一切的投入都是為了此時這一刻，他徵集了近半納斯雷茲姆，耗費了大量材料以及瑪諾洛斯大量的血液，派出無數惡魔送死拖延時間，終於換來了這口邪能之井，它會成為這個世界通向毀滅的橋樑。

  「那些愚蠢的凡人自以為將取得勝利，殊不知等待他們的將是諷刺與滅亡。」提克迪奧斯輕蔑地說道，他看向那三名精靈魔導師，「達爾坎。」他說。

  「在，大人。」達爾坎以近乎狂喜的態度回應道。

  提克迪奧斯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仿佛要重新看清他一般，「你以你過往所擁有的一切來換取力量，我很欣賞你這種務實的態度。毫無疑問你功勞巨大，現在，你將獲取你應得的獎賞。」、

  太陽之井，不，現在應該稱為混亂之井中的綠色井水猛烈激盪起來，之前井水中飽含是液態的奧術能量，但現在卻是充沛的邪能，兩條水柱果斷命中了達爾坎，無盡的綠色能量灌入他的軀體。

  阿爾坎發出慘嚎，法師袍瞬間破碎，他的身軀很不協調地膨脹起來，皮膚變成了深灰色，一道道黃綠色的魔紋在他的裸露的軀體上蔓延，他的脊背和肩骨上長出了鋒銳的尖刺，同時額頭上也長出了兩根標誌性的惡魔之角。

  能量平息，露出了達爾坎新的身軀，他睜開雙眼，眼中燃燒著邪能之火，很明顯他現在已經是一個惡魔了，只能從他身上依稀地看到一些曾經身為精靈的特徵。

  「如此強大的力量。」達爾坎感受著自己新的軀體，那張已經扭曲的面孔浮現出癲狂的笑意，「我感覺重獲新生！」

  ……

  銀月城之外。

  幾乎毫無困難地擊敗了犬王哈卡，艾薩克斯沒有任何自得的感覺，這場戰鬥他在裝備方面有碾壓性的優勢，並且哈卡雖然算是一個小有名氣的軍團首領，但他的戰力在燃燒軍團中甚至都排不上號。

  犬王哈卡的邪能長戟已經損毀，但因為艾薩克斯斬斷了他的左臂，因而那把可以召喚地獄犬的長鞭還保存完好，毫無疑問這就是擊敗哈卡後獲得的戰利品。財大氣粗的精靈王子沒有表現出任何企圖，於是艾薩克斯就將這把惡魔長鞭塞入了自己的空間包裹——現在還不是研究它功能的時候。

  燃燒軍團的守軍似乎已經全部被擊敗，那麼接下來按照計劃就應該是保護凱爾薩斯施法來瓦解太陽井的屏障，然而艾薩克斯卻突然有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奎爾薩拉斯常年籠罩於太陽井營造的高能量環境之中，因而花草樹木都仿佛帶著一層金輝，整片區域的景色都是暖色調，但現在這些植物的生機正在流失，一股陰冷的感覺正在蔓延。

  空氣中奧術能量逐漸衰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有些類似帶極具破壞性的能量，這種能量艾薩克斯在各種惡魔身上感受到無數次，他勃然色變，是邪能！

  艾薩克斯都能感受到這種變化，本就對奧術能量極其敏感的精靈則有了更明顯的反應，幾乎所有人都感到了不適，甚至不少相對體弱的法師有了呼吸困難的症狀。

  而瀰漫的邪能濃度依然在不斷的增加。

  突然前方部隊傳來一陣驚呼，這一刻就連那些感到不適的精靈們都暫時忘卻了身體的感覺，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驚駭，包括王子凱爾薩斯。

  銀月城的淡金色屏障，竟然緩緩變成了深綠色，看起來邪惡而令人驚恐。

  艾薩克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

  銀月城內部，賽索德爾勳爵的地下實驗室。

  奧蕾莉亞打開那扇隱蔽的活板門，「援軍就在銀月城外，我能聽見戰鬥的聲音，我們必須做好準備！」她說道，被困兩個多星期起來她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生氣。

  然而看到避難所里的景象之時，這一點生氣也消失了，她發現有幾個精靈躺在地上，身體浮腫，身上布滿了噁心的綠色潰爛傷痕，而其餘還能站立的精靈也並不好過，他們都仿佛遭受了巨大的痛苦，身體蜷曲，劇烈地喘息。

  莉亞德琳盡其可能地釋放著治療法術，這個英雄級的女牧師是這六十多個精靈能活到的現在的關鍵原因，但現在即便她也拿目前的狀況束手無策，需要治療的人實在太多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在她離去的時候某個怪物入侵了這裡嗎？奧蕾莉亞有些惶惑地想著。

  一個躺在地上、氣息奄奄的男精靈突然起身，原本俊秀的面孔因為潰爛而顯得分外猙獰，他那已經徹底變成綠色的眼睛中滿是癲狂神色，他猛然跳了起來，表現出了極強的速度與力量，接著用力保住了身邊的一個女精靈，兇惡地咬向她雪白的肩部，撕下了一大塊血肉，鮮血與尖叫聲瞬間充斥了整個地下室。

  艾蕾莉亞立刻就控制住了這個發瘋的精靈，「蘭德爾，你瘋了嗎？」她怒斥道。

  蘭德爾並不回答，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瘋狂掙扎著，試圖啃咬奧蕾莉亞的手臂。

  「放棄吧，他已經無藥可救了。」一聲嘆息從她的身後響起，奧蕾莉亞轉頭，發現是深藍皮膚的魔導師，「無效可救？烏布里克，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麼疾病！」

  「這確實應該算是一種疾病，一種深入我們骨髓的疾病。」相比奧蕾莉亞的急躁，烏布里克顯得極為冷靜，「你難道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奧蕾莉亞茫然，她確實感受不到，風行者家族至今都沒有出過一名法師，這個家族仿佛與奧術能量絕緣一般，天生就很難太陽之井的影響。

  「長久以來我們的種族生活在太陽井營造的高能量環境中，數代傳承下來，我們習慣了周圍豐沛的魔力，奧術能量逐漸成為了我們維持生命必不可少的要素之一，很多人已經完全無法脫離太陽之井，他們的身體已經和太陽之井的能量形成了交互，因而甚至連走出奎爾薩拉斯都辦不到。」烏布里克徐徐講述道。

  「你的意思是說……」

  「是的，最可怕的事情發生了。」烏布里克露出了一絲苦笑，「敵人比我們想像的還要可怕而恐怖，他們控制太陽井並不只是封閉銀月城，事實上我們的聖井此時應該已經被那些惡魔轉化，現在我們所處的環境充滿的不再是散逸的奧術能量，而是可怕的邪能，得益於我們幾千年來進化的體質，大部分精靈的身體依然會與太陽井的能量互動，只不過攝入的是那種足以致命的邪惡能量。」

  奧蕾莉亞幾欲窒息，她看向被她控制住的蘭德爾，「然後他們就會變成這樣？」

  「我不知道。」烏布里克搖頭，「目前看來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出現身體崩壞和昏迷的症狀，至於會不會變成這種毫無理智的怪物……」

  魔導師沉默了一會兒，「只能希望這只是個別現象了。」他說。

  然而此時地面上另一個昏迷的精靈肢體猛然劇烈地抽動起來，直接否定了烏布里克的假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