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毀滅

  我們從未理會過古老的預言，

  愚蠢地執著於舊日的榮光，

  世世代代沉醉於魔法之中。

  直到那天，火雨從天而降，舊日夢魘再度浮現。

  我們瀕臨毀滅的邊緣，

  混亂之治終於降臨了。

  ……

  對銀月城的居民來說, 這是噩夢般的一天。

  長時間的和平與安逸使他們喪失了警覺，因而即便當危險近在眼前，他們也會首先迷茫一陣，比如在見到龐大的地獄火時，大部分精靈首先想到的竟然是這是不是一個惡作劇用的充氣玩具？

  因而第一時間精靈平民就死傷慘重，銀月城大片的城區開始燃燒, 與此同時相當數量的飛行惡魔直接飛越了海峽。而剩餘的四個未關閉的傳送門先開始運作, 只不過傳送過來的是犬王哈卡以及他的地獄犬群。來自北方奎爾丹納斯島的攻擊是日怒軍團完全沒有想到的, 這支類似于禁軍並且主要是負責安保的部隊只支撐了片刻就被打散了編制。

  好在銀月城並不只有日怒一個常駐軍團，在友軍潰敗之後，炎鷹軍團雖然同樣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們依然頂了上去。高等精靈的戰力還是相當可觀的，即便長時間沒有參加過正式戰鬥，他們依然拖住了惡魔進發的腳步，使得銀月城的情況還不至於太過糟糕。

  奧蕾莉亞帶著里拉斯匆匆趕回，卻只能看到滿目瘡痍，那頭降落的地獄火在大肆發泄一番殺戮欲望之後就前往別的地方破壞了，而風行家一半的住宅已經徹底化為了廢墟，另一半則在熊熊燃燒。

  「父親他……」里拉斯失神地開口道，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風行者當代家主，這個偉大的父親，連名字都沒有在歷史上留下的男人在本書中就此宣告終結。

  奧蕾莉亞用力地甩了下腦袋，強忍著眼淚，她知道父親絕沒有可能在這樣的襲擊中活下去。與妻子以及四個子女不同，前風行者家主是這個家族少見的普通人, 客觀來說他一生最偉大的功績就是把風行者的優秀基因遺傳了下去，並且成功複製了四份。

  奧蕾莉亞甚至都不想去翻撿廢墟，她不想看見父親面目全非的慘狀，然而突然灰燼中一抹淡金色的閃光引起了她的注意，她走過去，從一個依然還殘留著餘燼的木匣中取出了一桿金紅色的長弓。

  即便剛剛經歷過邪能之焰的燒灼，這把造型華麗的長弓也沒有絲毫的受損，強大的能量氣息從其中散逸，任何感知敏銳的人都能從其中感受到一股特殊的波動，這把弓已經有了自己的意志，這意味著它的品質已經超越了史詩，達到了傳說級別。

  「薩斯多拉。」一旁的烏布里克感嘆道：「一把完美的武器。」

  薩斯多拉是由最初的太陽王賜予初代風行者的，並一直在風行者家族中傳承，只有最年長最出色的成員才有使用它的資格。

  三姐妹當中最初是由奧蕾莉亞從母親的手中接過了這把弓，八年前她正是帶著這把弓參與了獸人戰爭，但從遊俠將軍的位置退下之後，一心想陪伴家人的奧蕾莉亞自認為已經沒什麼機會再繼續上陣殺敵了，因而她把薩斯多拉封存起來，準備交給二妹希爾瓦娜斯。

  但是現在，又是重新拿起它的時候了。

  奧蕾莉亞心情複雜，說實話她寧可一輩子都不碰這把武器，但她終究還是背起了長弓，既然無法選擇命運，那就只能剛強地面對它，這道理她在當年見到被巨魔陰險殺害的母親的屍體時就已經明白了。

  「母親，我會像你一樣照顧好這個家的。」她在心中默默說道，一如當年那個伏在母親屍體旁痛苦的女孩。

  她替里拉斯拭乾了淚水，「我們走吧，就讓父親長眠於此。」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此時已經沒有時間去收集父親的遺骨了，逝者已逝，活著的人終究要活下去。

  他們向牧羊人之門的方向前進，一路開始聚集倖存者，奧蕾莉亞在平民當中還是很有威信的，並且在這種危急時刻前遊俠將軍的身份也很容易給人們帶來安全感，因而很快就聚集了一部分平民，這些精靈眼神中都帶著惶惑與驚恐，並且不斷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如果你不想引起慌亂的話，就不要說太陽井已經淪陷之類的話。」烏布里克在奧蕾莉亞耳邊小聲說道。

  奧蕾莉亞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真相實在太過殘酷，很可能會直接導致一大部分平民內心的崩潰，因而她宣布銀月城中發生了一起「比較嚴重」的魔法事故，需要撤出所有平民以便魔導師們能夠放開手腳處理這場事故造成的影響。才總算暫時安定了民心。

  地獄火造成的破壞終究是由限度的。倖存者著實不少，隨著時間的流逝，隊伍越來越龐大，移動速度也越來越慢，不過好在此時進入銀月城的惡魔除了那些地獄火之外只有一些漏網之魚，哪怕是那些剛被奧蕾莉亞挑選出來具有一定戰鬥力的平民都能勉強應付。

  又走了一會兒，他們終於遇上了強大的助力，薩洛瑞安·尋晨者匆匆趕來，他手中的龍鑄之刃奎爾德拉已經沾染了不少血跡，在戰士的身後則跟著一個穿著牧師長袍的女精靈，奧蕾莉亞認識她，莉亞德琳女伯爵。

  一位專修神聖法術的牧師的到來無疑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平民隊伍里是有不少傷員的，此前奧蕾莉亞能做的就只有幫忙進行簡易的包紮和口頭安慰而已，但現在即便受再重的傷他們都能活下去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薩洛瑞安直接問道，莉亞德琳也是一臉困惑。

  這倆位是有資格知道實情的，因而里拉斯小聲解釋了真相，薩洛瑞安和莉亞德琳雖然盡力壓制住了表情但依然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該死，那幫魔導師都是幹什麼吃的。」薩洛瑞安怒罵道，「我現在跟你們一起行動，等護送這些平民出城之後，我再去奎爾丹納斯島上找那些傢伙算帳。」

  「你一個人上島無異於自尋死路。」奧蕾莉亞冷冷地說道，她擔憂地看了眼平民隊伍，「我現在很擔心這些人當中到底有多少人可以活著離開。」

  薩洛瑞安有些悻悻的神色，其他任何人質疑他的能力他都可以辯駁，但唯獨面對奧蕾莉亞時他無法開口。「對了，我在來的路上發現了兩隻人形惡魔，他們擁有獨自開啟傳送門的能力，如果這種惡魔有一個中隊的數量隱藏在銀月城的話，那我們可能就有大麻煩了。」

  「那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祈禱他們數量不足。」里拉斯無奈地說道，畢竟在掩護如此大量平民的情況下，他們根本就不具備找出這些人形惡魔並殺死的能力。

  薩洛瑞安的擔憂終究還是應驗了，雖然只是抱著能救多少就多少的心理，但不斷聚集的平民數量很快就近萬，如此龐大的隊伍自然吸引了大量的注意力，前來進攻的惡魔數量逐漸增多，並且出現了許多高級品種。

  奧蕾莉亞瞄準眼前的地獄火，嗖嗖嗖嗖一連射出了十幾隻箭矢，薩斯多拉的神器特質是每射出一根箭矢都會附帶一根魔法箭，這一次連發的十幾枚物理箭矢外加十幾枚寒冰箭精準地命中了地獄火頭部，寒冰箭與邪焰相互抵消，而箭矢則完成了貫穿。

  這種程度打擊在任何一個生物上都是致命的，但對地獄火卻不會，這個龐大的元素生物身體只是後仰了一下，還是一拳將隊伍最後端的幾個精靈砸成了焦糊的肉泥，引起一片驚惶，接著才在奧蕾莉亞補射的箭矢中徹底毀滅，變成了一堆破碎的、冒著熱氣的石頭。

  奧蕾莉亞緊抿著嘴唇，剛才慘死精靈的慘叫依然迴蕩在耳邊，弓箭類的武器在對付元素生物這種全身沒有明顯弱點的敵人時就顯得非常無力雖然在正常情況下奧蕾莉亞面對這個只有力量和抗打擊能力達到英雄級的地獄火時，是可以隔著幾十米就將其無傷消滅掉的，但此時卻很難做到在它對平民隊伍造成傷害前將其瞬殺。

  我的力量不夠，遠遠不夠，一個這樣的想法突然闖入了奧蕾莉亞的腦海中。

  「奧蕾莉亞！」不遠處的薩洛瑞安猛然大吼一聲，一發援護以近乎閃現的速度出現在女精靈身邊，撞飛了一個舉刀砍向有些愣神的奧蕾莉亞的惡魔守衛，接著奎爾德拉上撩，將兩隻想撿漏的魔蝠切成了兩半。「我知道你現在非常悲傷，奧蕾莉亞。」薩洛瑞安用關切地眼神看向女精靈，「但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薩洛瑞安在獨自一人負責一個方向的同時還能兼顧奧蕾莉亞這邊的情況，其強大的個人實力可見一斑，但奧蕾莉亞卻對這樣的關懷並不太領情，她為自己的失誤感到有些懊惱，因而只是微微點了點頭，「謝謝你，薩洛瑞安。」與此同時她的心底再次響起一個聲音：

  如果我也有史詩級的力量的話……

  薩洛瑞安已經習慣了奧蕾莉亞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因而只是笑了笑。奧蕾莉亞背過身來，輕撫自己的額頭，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今天突然多了很多跑偏的想法。

  也許是受到打擊太多的緣故吧，她想。局勢緊迫，容不得奧蕾莉亞再想太多，她緊握著薩斯多拉，神經緊繃，等待著下一波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