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進入，守護者的沉眠之所

  洛丹倫王城又有了新的動靜，平民們驚愕地看著大門再次打開，一隊又一隊的盔甲鮮明的士兵宛如潮水般地湧出，他們頭盔上的翎飾如同一片叢林。如今的洛丹倫士兵已經不是第二次戰爭之前那樣因為長久的和平而缺乏血勇之氣，和獸人的戰爭雖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但活下來的士兵卻是巨大的財富，他們成為了最堅實的骨架，支撐起了一支又一支標準線之上的強軍。

  有眼尖的人還發現這支由盔甲和武器組成的鋼鐵洪流中有一條非常鮮艷的色彩，那是一隊坐騎雄駿的騎士，他們的盔甲是銀白色的，邊緣有著淡金色的裝飾，看起來極為精良。這些騎士對洛丹倫人來說並不陌生，只要去過教堂禱告的人都會見到這些威嚴的聖騎士, 但如今沉默的守衛者突然轉化為鐵血的戰士, 即將奔赴戰鬥。

  和平僅僅持續了六年，但戰爭仿佛就像是一個世紀前的事情，然而之前那一波出城的衛戍軍的動因還讓人迷惑之時，沒隔幾天竟然又有了這般大的動靜，「又要打仗了嗎？」這個疑問不禁在丹倫人心中湧現。

  至少一個整編團的士兵自然要占據王城正門這個最主要的出口，無論貴族還是平民都必須讓道，在避讓的人群當中，有一輛普通卻又非常醒目的馬車，這是一輛風塵僕僕的標準雙輪輕式馬車，似乎是剛進行過長途旅行，看起來灰濛濛的，像是某個鄉下農場主的財產。

  但顯然並不存在這樣闊氣的農場主，因為這輛馬車有兩個護衛，兩個騎士護衛，他們身著稜角分明的漆黑戰甲，全副武裝，胯下的坐騎同樣如此, 懂行的人是能夠看出這些高頭大馬顯然是餵過強化藥劑並且進行過特殊能量灌注的高級坐騎, 它們背上的騎士面孔隱藏在冰冷的面甲之下，就好像在這種仲夏時節完全感覺不到熱一樣。

  能在王城還能保持武裝的顯然只有正規軍，不過對王城人民來說這兩位的盔甲式樣實在有些陌生，只有北方邊境的來客才能從他們背後的盾牌認出他們的番號，這種有著厚重黑色金屬邊緣的盾牌的盾面被漆成了白色，正中央則是一個漆黑的十字，十字底部是尖銳的劍刃式樣。

  這個圖案，代表的是近幾年在北方邊境戰功彪炳，並且在巨龍之日事件中大放異彩的一支新建軍隊：天罰軍團，它還有另外一個更矚目的標籤：王儲嫡系。

  其中一個騎士策馬靠近馬車，側下身開口道：「長公主殿下，需要我們向王子殿下稟報您的到來嗎？」

  「不用了。」卡莉亞·米奈希爾淡淡地回應道，儘可能掩飾自己的情感波動。

  是的，她回來了，由兩名天罰軍團士官長護送，帶著已經足夠驚人的力量，還有彷徨與疑慮。

  畢竟她為這種力量所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聳人聽聞了。

  一直以來通過日記本和她聯繫的神秘朋友終於展露了自己的真身，他們是一種自稱為納斯雷茲姆的生物，卡莉亞雖然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號，但這並不妨礙她認清他們的本質，那就是惡魔。

  惡魔，一個多麼可怕的名詞，無論在任何類型的書籍中，惡魔都代表著邪惡與混亂，卡莉亞在閱讀那些歷史傳奇時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惡魔當中的一員。

  是的，雖然只是完成了最初步的轉化，但她已經算是一名外籍納斯雷茲姆，一名不完全體的女性恐懼魔王。

  雖然不主動激發能力並不會展露出半惡魔形態，但此時的她已經……不能被稱為人類。

  從北方邊境回歸王城這段旅程卡莉亞一直心神不寧，她無數次後悔當初鬼使神差地翻開了那個日記本，事實證明即便當時她什麼都不做事情也會向好的一方面發展，納斯雷茲姆教授她的知識以及教唆她做得一切本質上對驅逐普瑞斯托這個心腹大患沒有任何幫助。

  這實在是可笑而荒謬。

  和惡魔做交易顯然是要付出代價的，無論是主要和卡莉亞交流的提克迪奧斯。還是他的兄弟瓦里瑪薩斯或者瑪爾加尼斯，這些名字拗口的傢伙顯然都是樂於助人的善茬。從那次被誘惑弒父篡位時卡莉亞就明白了這一點，但對這些惡魔的真正目的她依然捉摸不透。

  但不管怎麼樣，她似乎已經沒有什麼可選擇的餘地了，哪怕是王室也絕不會容納一個墮落為惡魔的蠢貨，哪怕她只是一個因為恐懼與驚慌而被蠱惑的無知少女，一想到自己的秘密被揭穿之後的情形，卡莉亞就不寒而慄。

  不過好在遇到那個精靈法師之後，納斯雷茲姆的興趣目標突然就轉移到了奎爾薩拉斯，就連提克迪奧斯也已經很多天沒有主動聯繫卡莉亞了，這讓卡莉亞很是鬆了一口氣，顯然她可以過一段安穩日子了。

  至於以後，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殿下，我們已經可以進城了。」馬車外又想起了那個士官的聲音，這兩位被天罰軍團暫代軍團長麥特·霍納任命為長公主護衛的基層軍官都有著高階騎士的戰力，同時他們還有一個絕佳的優點，那就是從不多嘴。

  長公主的智商一向在線，她知道自己兄長有這麼一支更像是高端玩具的軍隊，但自從達到了英雄級並具備相應的眼力之後，卡莉亞卻有些驚訝地發現這兩個隨行士官竟然都有著領主級的聖能修為，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要知道天罰軍團已經擴軍至三千多人，軍官也已經有四百多，如果都是這樣的實力的話……

  那麼天罰軍團幾乎就等同於半個白銀之手。

  這其中必然有什麼秘密，但卡莉亞並沒有什麼心思深究，她的思緒很快又轉移到了艾薩克斯身上，剛才她透過馬車的窗戶看到了這位英俊帥氣而又初顯雄才大略的兄長，毫無疑問，現階段的艾薩克斯已經有資本成為萬千洛丹倫少女的夢中情人。

  如果我向他展露我的真正形態，我這位可敬的兄長會有何反應呢？卡莉亞垂下眼帘，蒼白精緻的面孔上浮現出一絲苦笑，他會親手把握送上火刑架嗎？

  ……

  艾薩克斯策馬帶隊匆匆出城，完全沒有注意到城門避讓人群當中的那兩名自己的屬下以及他們守護的馬車，此時的王子全幅心神都在回憶提爾之隕的相關訊息，完全顧不上其他。

  事情總有好的一面，至少提爾之隕開啟的時間勉強還算恰當，洛丹倫此時處於和平發展時期，欠缺的只是一些準備，如果擱在第二次戰爭或者之後的北伐或者其他什麼動亂時期，那樂子可就大了。

  不過還有一點因素需要考慮的，那就是那兩個過於「熱忱」的考古者布萊恩·銅須以及他的兄長穆拉丁，兩個銅須和一座危機與機遇並重的遺蹟會發生怎樣的化學反應？艾薩克斯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正是這種預感讓他召集了相當數量的精銳軍隊以及王城全部的白銀之手聖騎士，包括烏瑟爾這位光明使者，這些人當然不可能都進入提爾之隕，他們的主要作用是遏制有可能已經開始擴散的邪惡。

  事關重大，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塔瓦德，這位提爾近衛的傳承者正借著趕路的時間向一眾隨行的聖職者講述提爾的隕落以及聖光的起源，這毫無疑問是對他們信仰的一次極大的洗禮，大多數人聽了一小段就已經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烏瑟爾顯得非常沉穩，作為一名已經實打實晉升史詩級的聖騎士，足以稱得上是王國之柱的存在，他自然已經形成了自己的聖光理念，輕易不會動搖。倒是另一位顯得非常亢奮，作為目前王城內部職務最高的牧師，存在感一向很低的區域主教海萊恩也被艾薩克斯抓了壯丁。

  「難以置信！難以置信！難以置信！」海萊恩連連感嘆，老頭花白的鬍子都在激動地顫抖著，關於聖光的本質教會內部一向存在爭議，甚至隱隱有分成有神論與無神論兩派的趨勢，雙方一直爭論不休，畢竟幾千年前的歷史並沒有流傳下來太多，這也是為何海萊恩在聽到這些秘聞時會如此激動。

  這位身子骨並不算硬朗的老牧師似乎已經全然忘記了長時間騎馬所帶來的不適，他雙目炯炯地看向故事的講述者：「塔瓦德騎士，我懇求你允許我將這些秘聞記錄下來，我們已經在愚昧中沉淪太久了，竟然連聖神的豐功偉績都無從知曉……」

  「聖神？」烏瑟爾皺起了眉頭，這位嚴肅的聖騎士看起來對這個充滿狂信色彩的稱呼並不是很感冒。

  「難道不是嗎？」海萊恩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這位偉大的巨人庇護了所有人類的祖先，讓我們繁衍至今，並且傳授我們聖光之道，他是全體人類的守護神！而且根據塔瓦德所說，這位聖神的聖靈很可能還沒有完全湮滅！」

  「然而我們即將面對的敵人就是提爾這名『聖神』都無法徹底殺死的……呃，該用什麼稱呼？和『聖神』對應的應該叫『邪魔』？」艾薩克斯搭話道：「所以各位，現在我們完全沒有時間糾結宗教方面的意義，必須將全部心神都放在即將發生的戰鬥之上，我們將很可能面對洛丹倫建國以來最棘手的敵人，它所能帶來的災難甚至遠超獸人數倍。」

  沒有人認為艾薩克斯這些話是在危言聳聽，塔瓦德的講述已經證實了事態的嚴重性，眾人恢復沉默，唯有馬蹄聲轟鳴。

  在穿越提瑞斯法林地，看到了那些邊緣地區的丘陵之後，艾薩克斯算是初步鬆了一口氣，一切看起來都還很正常，這裡依然一片平靜祥和，也就是說事情還並沒有到達無法挽回的地步，一切為時未晚。

  這片丘陵的外圍已經駐紮了一隊王國衛戍軍，他們已經建立了完好的警戒線，因而在看到又一大批人馬匆匆趕到時，無論是士兵還是軍官都感到頗為驚訝。

  衛戍軍的指揮官走了出來，看他的盔甲式樣是一名校級軍官，他在見到為首的艾薩克斯時便立刻認出了這位王子，立刻彎腰行禮，「向您致敬，尊敬的殿下，我是桑德利中校，王成第四衛戍軍指揮官。」

  艾薩克斯點點頭，因為事態緊迫所以直接就在馬背上問道：「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我們封鎖的峽谷內部有一個奇特的無形立場，普通士兵只要進入就會逐漸陷入一種非常詭異的癲狂狀態……」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似的，隨著一聲狂躁的怒吼，桑德利中校身後營地中一頂帳篷突然被掀開了，一個雙眼呈現赤紅狀態的矮人狂亂地揮舞手臂，表現出了極強的攻擊性，一拳就砸開了身旁一名士兵，但隨後就被更多的重甲士兵控制住。

  艾薩克斯注意到那個被需要一整隊人才能制服的狂亂矮人穿著探險者協會服飾，「有找到解決方案嗎？」他問道。

  「隨軍牧師說並沒有什麼有效的治療方案，但只需要讓他們脫離那個立場就能緩慢地恢復理智，當然短時間內會徹底喪失戰鬥力。因而我們只能在外圍駐守，不過探險者協會的幾個高層已經進入峽谷快一整天了。」桑德利簡明扼要地交代了重要信息，表現出其卓越的能力。

  「你做的很好。」艾薩克斯給予了這位中校肯定，同時在心底暗罵那倆銅須是何等的不怕死，「我帶來的人都交給你統帥，你們在這裡繼續完善封鎖，不要讓任何人進入，並且做好一級戰鬥準備。」年輕的王子極其嚴肅地說道。

  「明白，殿下！」桑德利也給予了非常堅定的回應。

  艾薩克斯微微點頭，拉轉馬頭回身看向自己帶來的軍隊，「白銀之手騎士們，隨我進發！」

  僅僅只是提爾之隕的外部區域就有這種狂亂立場，很顯然當年被提爾擊殺的古神造物已經恢復了相當一部分的力量，能夠直接對抗他的恐怕也就只有這些受聖光庇佑的勇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