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新生一代

  鎖鏈傳動，城門的吊橋緩緩放下，厚實的木板撞擊在石階之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接著浩浩蕩蕩的新生大軍便涌了出來。除了或簡樸或高檔的馬車之外，還有不少騎著戰馬的年輕軍人, 他們腰板筆直，衣著帥氣，騎手和坐騎一樣的精神抖擻。

  這些年輕人同樣是這一次的入學者，艾薩克斯是要求錄取軍隊中表現優異的年輕人的，他們在一眾青少年中極為醒目。作為在軍事要塞提爾之手長大的雷諾很自然地關注到他們的簡章，發現他們軍銜最低的都是少尉，而看他們的面孔都非常年輕，顯然都是軍方前途無量的新生一代。

  城外一片寧靜, 但往前大概一公里、臨近洛丹米爾湖畔之時，就有大量的穿著銀灰色盔甲、頭戴有翎飾的頭盔的精英洛丹倫士兵，他們身後是一座臨時搭建的簡易營地。

  為首的軍官抬起了手臂，示意所有人停下，「請所有的學員單獨進入，陪同人員以及車馬均在此等候。」

  這個要求在一眾學員中引發了截然不同的反應，年輕的士兵們立刻下馬，將坐騎交給同僚，而些坐在馬車中的年輕人當中卻產生了不小的混亂。

  「我們也下去吧。」雷諾對著兩個女孩說道，他打開車門，率先走了下去，然後擺出標準的紳士姿態，要攙扶兩個女孩下車。

  懷特邁恩非常高冷地接受了他的服務，她將手輕輕搭在雷諾的臂膀上，然後以一種優雅從容的氣度走下車，嬌美的面容立刻吸引了周圍男性的注意力——雖然還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但已經有了幾分未來禍國殃民的樣子，而白髮紅瞳同樣給她增色不少。

  布里奇特則完全不需要這樣的引擎, 身手矯健的小姑娘一下子就跳了下來, 這同樣是一個漂亮的小姑娘，或許不如海特邁恩那般驚艷，但全身都洋溢著青春的活力。「不用麻煩你啦。」她爽朗地對著雷諾一笑，接著好奇地打量著周圍形形色色的年輕人。

  徵召貴族子弟、強制地方官員推薦人才、從軍隊中選拔低齡軍官，在多方手段下總算聚集了這批洛丹倫算是最優質的一批青少年，總共一千兩百人。但並不是說這裡所有人都有成為超凡者的天賦，人類當中超凡者比例一直都不高，即便是這群前途無量的年輕人，其中弱勢能有百分之五十的超凡者就相當不錯了，而在這六百名超凡者之中，至少三分之一都會是最基礎的戰士職業。

  所以雷諾認為，如果皇家軍事學院真的是所謂的王國最高人才搖籃的話，它必然會做出篩選的工作，以確保獲得真正優秀的人才。

  而這個篩選可能已經開始了。

  完成集結的學員們彼此間顯得有些尷尬，畢竟年齡的跨度實在有點大，並且來自不同的階層，使得他們自動劃分為幾個小團體。雷諾三人屬於軍功貴族子弟，但他們從小生活在提爾之手，幾乎不認識其他的同齡人，因而有些尷尬地孤立著。

  「所有人都到了？」軍官掃視著並沒有什麼太強紀律性的少年們，大致確認了一下人數，「那就走吧！」

  這似乎是要步行前往校區，貴族小團體中雖然有些不滿的騷動，但並沒有站出來表現不滿，畢竟能夠撐過死亡之翼清洗的家族都不是傻瓜，並且都有了收斂的意識。

  於是這浩浩蕩蕩的一批人在一個營的洛丹倫士兵的陪護下，沿著洛丹米爾湖畔慢慢走著，剛剛形成的小團體們藉此機會互相交流感情。雷諾敏銳地注意到一個低調但明顯不凡的小團隊，他們衣著看似平凡但都是最上等的面料，而核心似乎是一個有些健壯的金髮男孩，和雷諾差不多大的樣子。

  「嘿，夥計，今天的天氣可真不錯，實在是太適合這種集體晨練啦。」一個大咧咧的聲音突然在雷諾身後響起，接著一隻手掌就拍在了他的肩膀。猝不及防的男孩猛然轉身，看到了一個陌生的傢伙竟然非常自來熟地從到了他的身邊。

  這是一個灰色頭髮的高大少年，看起來年齡要比雷諾打上一點，他將蓬亂的頭髮地扎在腦後，嘴邊已經有了一圈胡茬，「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斯坦索姆的杜蘭德子爵。」

  雷諾皺起了眉頭，這種自來熟的親熱實在是太令人厭煩了，但由於對方貴族的身份，他還必須捏著鼻子以禮相待。「雷諾·莫格萊尼，提爾之手大領主莫格萊尼之子。」他淡淡地自我介紹道。

  「提爾之手？我聽說過那個地方，似乎和斯坦索姆離的很近，可以說我們應當算是同鄉人啊。」杜蘭德熟練地套近乎，接著目光就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的兩位少女，「不知這兩位迷人的小姐是……」

  顯然，他過來與雷諾攀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雷諾的眼中陡然浮現出一絲陰影，不知道為什麼，他一見到這個杜蘭德就會產生非常不爽的感覺，不過兩名少女自然不會產生這種無緣無故的惡感，不需要雷諾介紹，布里奇特便非常自然地開口了，「我是布里奇特·阿比迪斯，這位是莎莉·懷特邁恩，我們的父親都是在職的白銀之手聖騎士。」

  海特邁恩向著杜蘭德微微點頭示意。

  「真是名門之後呀，我在斯坦索姆也聽說過兩位的父親的英雄事跡。」杜蘭德客套地讚譽道，他毫不掩飾的目光大部分都直勾勾地在宛如洋娃娃般精緻的懷特邁恩身上，「我好想沒聽清你的名字，小姐，您是薩拉·凱……」

  「莎莉·懷特邁恩。」少女糾正道，聲線清麗而悅耳。

  杜蘭德聳了聳肩，「抱歉，我還以為雷諾一定會和薩拉配對呢……」

  「雷諾和薩拉配對？這又是為什麼呢？」布里奇特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

  「這就要從我之前看到過的一本小說講起了，那本小說是我讀過的最優秀的作品之一，這在個故事中，雷諾，對，男主就叫雷諾，和我們這位英俊的朋友恰好同名，他本是一個邊遠小鎮的治安官……」

  不得不說杜蘭德是一個優秀的講述者，他的故事即便是雷諾最後都忍不住側耳傾聽。

  「……子彈穿過了泰凱斯的頭顱，這個被現實所逼而走上無奈道路的傢伙倒在了地上。雷諾抱起了已經完全從蟲人變為人類的薩拉，兩人迎著初陽緩緩地走了出去，他們四目相對，彼此眼眸中是對方的倒影，然後薩拉就仿佛累了一般，將頭輕輕靠在雷諾冰涼的肩甲之上，周圍的一切都沐浴在溫暖的陽光中，仿佛之前的一切罪惡、殺戮與背叛都不曾存在……」

  故事結束了，但顯然還有餘味，「不錯的故事，叫什麼名字？」布里奇特第一個問道。

  「《科普盧恩仇記》，別名《我的女友是蟲族女王》。」杜蘭德回到道：「這是我在斯坦索姆圖書館的找到的孤本，但奇怪的是我再次去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這本小說了。」

  「那可真是遺憾。」布里奇特惋惜道，她看向雷諾·莫格萊尼，目光突然變得有些促狹起來，「不過這個故事其實應該叫《雷諾傳奇》比較好。」

  「這一點都不好笑。」雷諾頓時無奈了。

  玩笑了一會兒，話題很快就轉移到其他學員身上，「真的是王國所有的貴族子弟都在這裡嗎？」布里奇特又問道，活潑的少女顯然自帶好奇寶寶的特性。，

  「怎麼可能。」雷諾一撇嘴，「看那邊的幾個傢伙，他們顯然是第一次穿上這麼好的衣服。」

  「莫格萊尼少爺的眼光非常敏銳啊。」杜蘭德讚許道：「王國要求所有貴族送直系子弟入學，但這又怎麼可能呢？一個正常的貴族家庭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繼承者脫離掌控的，因而送來的基本都是家族旁系子弟，甚至直接抓自己領民的壯丁。」

  顯然，身為貴族的杜蘭德對其他貴族私下裡的舉動了如指掌。

  「那你又是怎麼回事，杜蘭德子爵？」懷特邁恩罕見地開口了，她在「子爵」兩字上加重了語氣。

  「我？我不一樣，我是主動來尋求前程的。我的這個爵位是我父親在戰場上拿命換來的，他甚至都沒有見我母親最後一面的機會。而這個子爵還只是一個虛銜，最多只能再傳承一代，所以我必須找到讓我的後代能繼續昌盛的辦法。而這次的皇家軍事學院對我來說可能是最好的機會。」

  杜蘭德咧嘴一笑，「我想如果表現出色的話，應該是能夠獲得艾薩克斯殿下的賞識的。」

  「那你必須足夠的優秀。殿下是絕對不會需要一個只懂得耍嘴皮子的人的。」懷特邁恩說道，顯然以王子堅定的擁躉自居。

  「我會展現出我的潛力的。」杜蘭德再次灑脫一笑，他的目光轉向不遠處一個看起來已經踉踉蹌蹌的龐大身影，這是一個高大的胖子，在走了這麼一個多小時的情況下，竟然就已經陷入了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態。

  「其實真正打著搏前程注意的不只有我，比如這位羅爾夫·米勒，他本是斯坦索姆的治安官，不也放棄了職位前來入學？」

  雷諾感到極為不可思議，「斯坦索姆？治安官？就這體型？」

  「斯坦索姆是北方第一大重要城市，內部有數萬的軍隊駐紮，因而一般小鎮中掌握兵力負責治安的治安官在那裡只是一個幾乎沒有實際工作的虛職，是混資歷和撈錢的一個相當不錯的位置，如果沒有足夠的政治勢力的話還真不可能獲得這個職位。」

  「又是一個王國的蛀蟲。」雷諾厭惡地說道：「這種垃圾來這裡幹什麼？他甚至連學院的大門都進不去。」

  杜蘭德的臉色突然變得萬分奇怪起來，「蛀蟲？垃圾？雷諾先生，你難道不知道米勒這個姓氏的意義嗎？你知道他的父親是誰嗎？」

  「是誰？」雷諾覺著自己視乎要出洋相了，但還是嘴硬地問道：「是誰？」

  「柯庭頓·米勒，內閣財務大臣。」

  雷諾沉默了，這還真是無法得罪的存在，雖然他的父親是提爾之手大領主，但若是招惹了米勒家的話，那麼財務大臣只需要隨便找個理由將提爾之手的軍需配送扣留兩成，亞歷山德羅斯就必然會把他這個兒子綁起來送到財務大臣那兒賠罪。

  又沿著湖畔走了一個多小時，時間已經幾乎是正午了，他們到達了目的地，但眼前並不是設想中的學院建築群，而是一座更大的軍營。正前方洛丹米爾湖中有一座湖心島，湖畔邊上還有幾艘小木舟。

  學員們被允許可以休息，有士兵送來了飲水和事物，但在這樣炎熱的環境大部分人都沒有吃東西的欲望，除了胖子羅爾夫，他來者不拒，以驚人地速度往自己的肚子裝東西，補充消耗的水分與能量。

  一個足有兩米多高的高大身影從軍營中走了出來，他全身穿著厚重而霸氣的銀白金邊鎧甲，面孔隱藏在面甲之後，看不出表情，但那種體型伴隨著驚人的騎士讓雷諾隱隱有些心悸，他之前只在自己的父親身上感受過類似的壓迫力。

  聖光在上，這竟然是一個英雄級的聖騎士。

  聖騎士開口了，洪亮的聲音響徹整個營地，「我是你們的總教官鮑德里奇，天罰軍團上校團長。你們將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之後就必須想辦法前往皇家軍事學院的所在地，最遲時間是今晚零點，如果還有人無法過去的話，那就只能自認愚蠢並無奈退離。」

  「學院到底在哪？還要多久才能到？」有人問出了大部分人的心聲，鮑德里奇的要求似乎太苛刻了一點，很讓人懷疑到底有什麼陷阱。

  「在哪裡？」鮑德里奇一指身後，「在你能看到的地方。」

  雷諾的臉色瞬間就變了，他猜得果然沒錯，皇家軍事學院，這個所謂洛丹倫頂尖人才搖籃，它實際上是建造在洛丹米爾湖的一座湖中島之上！

  但該怎麼過去呢？岸邊的那幾個小舢板一次只能坐四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