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人生終有盡

  源半跪在地上，大口地喘息，龍刃上的光華耀眼，顯然大量的屠戮已經讓它進入了最強盛的狀態。

  自己一共殺了多少？五百？六百？一千？兩千？記不清了，但有一點源卻非常清楚，他已經駕馭不了這把龍刃了。

  這些無面者確實不具備靈魂, 龍刃在收割它們之後產生的殺念非常少，而源又得到了長者之魂的庇佑，因而即便此時殺念也未能達到他能承受的極限。這種大肆砍殺可能是這把長刀自誕生龍魂以來的第一次，但源卻無法再用它獲取更多的斬獲，原因很簡單，他的真氣已經耗盡了。

  相比領主級、精英級，英雄級確實強大, 但若是折算成正面對抗的戰損比的話, 其實數字並不驚人，在沒有有效針對性群傷手段的情況下，人海戰術其實是最無解的情況。

  邵白長老來了，帶著一大群拿著乾草叉和廚刀的熊貓人，這是迷蹤島能夠派出的最後一點戰力。他們的到來其實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除了邵白長老擁有大師級修為之外，其他的熊貓人都只是有點武學底子的平民。

  無面者還在源源不斷地從剩餘的幾個裂隙中爬出來，而熊貓人們已經完全沒有了進攻機會，只能被動地龜縮防禦。但源卻敏銳地感受到那些怪物突然變得有些不對勁，它們的進攻效率驟然降低了不少。

  陳的氣化三清時間已到，原本作為防禦陣線三個支點的元素之靈們陡然消失，但防線竟然沒有奔潰，背靠著院牆大門，他們竟然奇蹟般地撐住了。

  所有的熊貓人都不禁在心中感謝祖先，先人們似乎早就看出了惡霧林存在著安全隱患，因而修建了這道高聳而又堅固的院牆將這片竹林包圍，使得他們暫時只需要守住大門即可。

  但這終究是苟延殘喘, 面對無窮無盡的無面者大軍，無論是院牆還是熊貓人們比肩組成的長城，都不可能堅持太久……

  艾薩克斯也注意到了熊貓人的境況，他的目光轉向彼此爭鬥不休的虛空與晦暗。顯然這兩方的爭鬥牽制住了寄生體大部分的精力，因而放鬆了對無面者的指揮，那些怪物現在顯然都只是在按照本能在戰鬥。

  古神之間的爭鬥體現的是最殘酷的那種生存法則，雖然曾經同為一體，但兩個寄生體對對方都不留任何情面。紫黑色與深黑色的能量相互劇烈地碰撞，兩個同樣暴虐而冷酷的意識瘋狂爭奪著這些力量的控制權，彼此撕咬、互相吞噬。

  又有大量的觸鬚破土而出，試圖發起攻擊，但寄居在艾薩克斯左臂的古神幼體畢竟掌握著更多的虛空精華，換句話說它更接近於完全體。靠近的觸鬚紛紛被其奪取了控制權，轉而成為它的守衛者。無數的虛空和暗影凝聚而又消散，使得這一片幾乎快等同於無垠黑暗地帶。

  而在這種高濃度負面能量環境，艾薩克斯連一點聖能都不敢調動。

  寄生體和古神幼體的爭鬥必然會產生一個勝利者，而且這個過程並不會太長，因而留給艾薩克斯的時間並不多。如果寄生體吞噬了古神幼體，那迷蹤島上所有的生靈都會成為這個完全體幼年古神的血食；若是古神幼體吞噬了寄生體，結果其實也是一樣的，唯一的區別就在於艾薩克斯又很微小的可能因為是寄主的關係而保留性命。

  一個自由的古神，哪怕只是幼體，也不是現在的艾澤拉斯能夠承受，而在吞噬整個神真子之後它能給東部王國乃至整個世界帶來的災難……

  艾薩克斯甚至不敢想像。

  思考一大通，結果發現特麼的竟然又是絕境，一股悲憤的情緒充斥著年輕王子的胸膛。按照時間線的推進，巨龍之日事件到第三次戰爭這段時間本應該是最安全的時期，為什麼自己還是會碰到這種高層次的敵人？

  艾薩克斯一臉麻木，他已經習慣了，反正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是這種至於死而後生的狀況。既然現在自己無論這麼樣都得不到一個美好的結局，那還不如選擇能夠掌握自己命運的那一條路。如果猛然將體內的聖能爆發出去的話，或許還能產生劇烈的能量衝突從而引發爆炸，甚至可以直接打斷這個吞噬融合過程。

  這或許就是他此時唯一能為這個世界做的了。

  艾薩克斯鎮定心神，準備直接以最大功率爆發出自己體內的聖能，然而無論他產生怎樣的意念，體內的聖能都毫無動靜。這種情況就好像自己也被套上了平靜之環一樣，無法使用任何的超凡能力。

  艾薩克斯有些無奈地看向左臂，以一個古神的智慧，它怎麼可能給他反抗的機會呢？顯然年輕的王子的神經系統不知不覺中就被入侵，現在連玉石俱焚的權利都沒有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迷蹤島和自己的末日。

  這還是不是最糟糕的，古神幼體雖然擁有著大部分的虛空精華，但似乎對抗有神真子作為能量來源的寄生體還是力有不逮，它開始本能地攫取任何可以利用的力量，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宿主艾薩克斯的生命力，年輕的王子的臉色瞬間就變得蒼白起來，他明顯地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

  被強行抽取生命力的感覺並不好受，艾薩克斯咬緊牙關，表情猙獰。突然一股奇特的律動從他身體內部傳遞而出，在他的體表形成了一個淡淡的綠色鎖鏈虛影，一股龐大的生命力從鎖鏈中傳遞而來，滋潤這艾薩克斯枯竭的身軀。

  但隨後就被古神幼體貪婪地掠奪。

  艾薩克斯一愣，這似乎是克莉絲塔薩之前釋放的生命賜福的效果，他順著生命鎖鏈的方向看去，雖然高濃度的晦暗能量阻礙視線，但他依然能看到那個熟悉的龐大的緋紅色身影。

  紅龍之焰不斷轟擊，但剛一觸及就被晦暗能量泯滅，對這場吞噬融合併沒有太大的影響。克莉絲塔薩自登上迷蹤島後就一直保持人形態，一頭高貴的龍王子嗣為何一直與凡人為伍？難道說她真的喜歡上了凡人的生活？不，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她希望艾薩克斯感受不到兩人之間因為種族的原因所帶來的差異。

  她願意為了他而去改變。

  但現在，在感受到他生命的垂危，她毫不猶豫地恢復了巨龍之軀，這是她最強大戰鬥姿態，能夠爆發出更大的戰力以及……更多的生命能量。

  原來生命賜福是這個作用啊，艾薩克斯突然明白了，紅龍的賜福並不是簡單的祝福，而是生命共享這種幾乎代表了同生共死的效果，也難怪她會說「每一頭紅龍一般一生只會釋放一次」。

  一股暖流在艾薩克斯的心間升騰，但隨後卻轉為了暴怒，「蠢龍！快跑啊！」他狂躁地大喊道。

  形式已經糟糕到了這種地步，再加上克莉絲塔薩的力量又有何意義？生命共享雖然能暫時延長他的生命，但本質上卻是在為古神幼體提供更多的能量。

  所以艾薩克斯希望紅龍能能夠理智一點，放棄自己直接離開，乘著這頭古神還未完全成長之際，將消息帶給她的母親，帶給這個世界，最重要的是帶給那些為了裝備可以完成一切不可能完成事情的冒險者們。

  但是紅龍似乎沒有聽到艾薩克斯的叫喊，或許聽到了也無動於衷，連接他們的生命鎖鏈依然十分穩定。年輕的王子仿佛看到了紅龍就在自己身前用傲嬌而不屑的眼神看著自己，「我是克莉絲塔薩，龍王子嗣，烈焰之女，怎麼可能做出丟下自己配偶獨自逃跑的事情？」

  古神幼體也敏銳地感受到了新的能量來源，一條陰暗的絲線帶著極致的貪婪之意，順著生命鎖鏈蔓延而去。

  艾薩克斯睚眥欲裂，他想立即切斷自己的左臂，這雖然會讓他立即死亡，但至少能夠切斷古神幼體伸向克莉絲塔薩的魔爪。

  但當初及到腰間空空如也的劍鞘時，他才響起托爾斯洛早已損毀了。

  怎麼辦？年輕王子腦子裡一片混亂。

  熊貓人們的狀況也非常不好，防禦陣線一縮再縮，不斷有人倒下。陳和源兩位大師級已經耗盡了所有的真氣，只能如同普通士兵一般僅靠自己的肉體力量戰鬥。

  地面突然開裂，數根觸鬚閃電般地出現，洞穿了數名熊貓人的軀體，接著捲起了兩名正在釋放真氣治療同伴的五晨司祭，將她們直接拖入了地下，兩名女性熊貓人只來得及發出短促的驚叫，就再沒了聲息。

  這是一次毫無徵兆的爆發式襲擊，顯然寄生體在壓制住古神幼體之後，已經能夠分出精力來處理這些熊貓人。

  一股絕望的情緒在熊貓人當中蔓延，這樣的敵人已經完全超過了他們的承受能力，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可以說是奇蹟了。「怎麼辦？」這個問題出現在大部分人心裡。

  他們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