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明心習神功

  又是一個明媚的清晨，艾薩克斯從夢境中甦醒，在綿軟的床鋪上掙扎了很久，才總算起身。直到此時他才發現自己放在床頭的衣物被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迭熊貓人特有的白色布衫。

  顯然他的髒衣服已經被璇夫人拿去了，那件襯衣雖然是高級符文布質地, 但經過海水的浸泡和風吹日曬，已經確實到了令人難以忍受的地步，顯然璇夫人在晚餐時注意到了這點。不過熊貓人也太熱情了吧，竟然直接就把自己衣服給洗了。

  艾薩克斯對此有些驚訝，但並沒有什麼反感，畢竟他這十幾年來也從沒親手洗過衣服，王宮裡有專門的洗衣僕人，而在成為聖職者之後衣服髒這種小問題更是只需要一發清潔術就能解決。

  盛情難耐，艾薩克斯欣然換上了這件白布衫, 看得出來這是熊貓人最小的尺碼，並且臨時做了收縮，但艾薩克斯穿起來還是松松垮垮的，他只能儘量收緊束腰，使自己看起來不是太過膨脹。

  他走出房間，略帶濕氣的晨風讓他覺得非常舒爽，現在差不多應該是上午七點左右，考慮到昨晚持續到深夜的晚餐，他認為自己已經起的夠早了，但在見到院子裡所有的熊貓人之後，年輕的王子才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最懶惰的那一個。

  一眾熊貓人顯然開始晨練有一段時間了，雲歌在院子外的山坡面向朝陽冥想，源和季在做搏擊訓練，主要是季出招，源拆招，而陳則站在一隻橫放的酒桶上，在保持平衡的同時還在用背部和臂膀承載著另一隻酒桶的重量, 這看起來有點像雜耍, 但這樣一隻裝滿的酒桶可是有兩百多公斤重，在陳手裡卻輕若無物，這足以表明這位和善的熊貓人令人驚嘆的力量。

  「早上好，艾！」陳遠遠地招呼道。

  艾薩克斯點頭示意，他本想加入晨練的隊伍，但想想體內那兩股水火不容的能量以及重傷初愈的身體，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我想出去散步一會兒。」他說道。

  「我陪你去。」陳立刻跳下來，將那個從不離身的大酒桶背回了背上，「詠之池並不算太安全，上古水靈涓流有時候會使一些池子的水具備魔力，能把你暫時變成青蛙，而且那些矮腳鶴和水黽有時也會有很強的攻擊性。」

  兩人出門，向著詠之池走去，詠之池並不是一整個巨大的湖泊，而是由大大小小的水池組成，水池之間有間隔陸地，可以行人。艾薩克斯注意到一片水池中有不少梅花樁，十幾個熊貓人在其上騰挪跳躍。

  「並不是只有武院和寺里的人才會修習武功，事實上大部分熊貓人都會一兩手，並且會經常練習。」陳在一旁解釋道。

  艾薩克斯點點頭，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尚武之風吧。

  幾片水池之間的空地上聚集著許多熊貓人，其中有個穿灰衣服的正大聲叫嚷著：「鐵桿蘆葦！我只需要十幾根鐵桿蘆葦！你們就會見到真正的武學精髓！」

  圍觀的熊貓人面面相覷，但並沒有人動身，鐵桿蘆葦只生長在淤泥較多的水池中央，以熊貓人的體重踩上去必然會下陷，因而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獲得，

  「居然是這個傢伙。」陳低聲自言自語了一句，轉過頭來對艾薩克斯說道：「等我一會兒，艾。」

  艾薩克斯不明所以，但還是停住了腳步。陳敏捷地跳上了一旁的梅花樁，幾步便走到了湖中心，接著猛然跳下，在木樁的側面一次次借力，化為一道殘影不斷騰挪，當他跳回岸上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捆莖稈，顯然這就是鐵桿蘆葦。

  這個看似圓滾滾的的酒仙，身手矯健程度並不比他的師弟源差多少。

  陳把手中的莖稈遞給了一個圍觀的熊貓人，很快這捆蘆葦就被傳遞到了那名意圖大顯身手的灰衣熊貓人手裡，如願得到器材的表演者大喜過望，暫時也沒空管這些蘆葦的來源。

  「看好了，各位！」他將鐵桿蘆葦放在兩塊豎起的磚塊上，很有架勢地捋起袖子伸展手臂準備著，周圍的熊貓人目不轉睛地看著。

  艾薩克斯也來了點興趣，這是要表演手刀嗎？鐵桿蘆葦既然被稱謂「鐵桿」，那質地必然非常堅硬，幾十根捆成一束強度還是很相當可觀。熊貓人猛然動了，他大喝一聲，沒有像艾薩克斯所想的那樣的舉起手臂，而是直接一頭撞了過去。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鐵桿蘆葦應聲而斷。

  圍觀人群中猛然爆發出大量的叫好聲，表演完的熊貓人志得圓滿地舉起了自己的手臂，「謝謝！謝謝！」他不斷向四面拱手作揖，「那麼有誰願意和我學習這種強大的武技？」

  剛才還在叫好的人群猛然陷入了安靜，他們面面相覷，開始互相交談，然後三三兩兩地離開，練拳的繼續練拳。踩梅花樁的繼續踩梅花樁。沒有人再看向那個表演者一眼。

  待看客走盡，陳和艾薩克斯就頗為顯眼起來了，「讓你見笑了，陳師兄。」灰衣熊貓人垂頭喪氣地說道，這竟然也是一位尚喜門徒。

  「別灰心，喬喬，一門新的武技想得到世人的認可總是困難重重，但無論什麼挫折都不應該成為你輕易放棄的理由。」陳安慰道，但語氣突然變得有些促狹起來，「不過我覺得你最好改下自己的名字，喬喬·鐵眉指代有些不清晰，你應該叫喬喬·鐵頭，這樣才能有助於推廣你的武學嘛！」

  喬喬有些氣惱起來，「說了多少次了，師兄，這叫頭槌，不叫鐵頭！」

  陳哈哈大笑，喬喬·鐵眉這才注意到一旁的艾薩克斯，人類王子與熊貓人迥異的外觀立刻引起了他的興趣，「這位是？」

  「來自外面的客人，艾。」陳介紹道。艾薩克斯禮貌性地到了個招呼。

  「來自外面的世界？」喬喬的眼中立刻燃起了光芒，「你對我這種武學感不感興趣？我可以免費教你，這是一門非常強大的技藝，它一定會得到認可、並成為和神鶴引項踢、怒雷破這樣的知名招式的。」

  艾薩克斯緩慢但非常堅定地搖頭，開玩笑，難不成要我堂堂聖光大領主拿頭撞人？

  喬喬依然不死心，想再多費點唇舌，但被陳打斷了接下來的話，「好了，喬喬，你的雲遊歷練差不多也該結束了，跟我們一起回五晨寺吧，師父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

  喬喬頹然，「是，師兄，」這種灰心喪氣的感覺在他身上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喬喬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師兄，我餓了，早飯到現在還沒吃呢。」他愁眉苦臉地說道。

  陳哈哈大笑，「就知道你打著蹭飯的鬼主意，走吧，去我家吃飯，你師兄師姐們都在那兒。」

  喬喬·鐵眉的到來使風暴烈酒家更熱鬧了幾分，考慮到艾薩克斯需要休養，五位尚喜門徒也不急著回五晨寺，而是就在風暴烈酒家住了下來。

  正如陳所說的那樣，熊貓人的休養就是美酒、美食和朋友的陪伴，雖然只是三天，艾薩克斯覺著自己明顯胖了一圈。

  迷蹤島上的生活極為閒適，這些熊貓人與世隔絕，自給自足，怡然自樂，不擔憂或是恐懼的情緒從來不會擾亂他們的心境，這在紛爭從不停息的艾澤拉斯是非常難能可貴的，艾薩克斯已經喜歡上這裡了。

  他們在第三天的下午搭上回程的氂牛車，到達五晨寺時已是夜晚，艾薩克斯酣然入眠，第二天清晨在艾莎·雲歌的帶領下再次來到了五晨寺的大殿。

  尚喜大師依然在面對劉浪的雕像冥想，仿佛這三天都不曾挪動過一步一般，艾薩克斯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躬身行禮，「大師，我來了。」他低聲說道。

  尚喜大師睜開了眼睛，「坐吧，年輕人。」他滿懷深意地打量了艾薩克斯一眼，「看的出來你和我的徒弟們相處的很好，」熊貓長者突然眨了下眼睛，「並且這幾天的伙食相當不錯。」

  艾薩克斯汗顏。

  「我的弟子們都得到了我一部分的真傳，既然他們認可你，就說明你的思想以及行為並不違反熊貓人之道。」尚喜大師繼續說道：『這其實是一場考驗，請諒解，年輕人，我們畢竟不可能一開始就給予你完全的信任。』

  艾薩克斯點頭，對此表示理解。

  「我會幫你解決你體內的狀況，但這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尚喜大師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艾薩克斯，「汝為何而戰？」

  為什麼要戰鬥？擁有前世記憶的艾薩克斯當然知道最符合熊貓人價值觀地標準答案，因而他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護家國，懲奸惡，除心魔。」

  「汝何以為戰？」尚喜大師沒有評價艾薩克斯的回答，而是接著振聾發聵地問道。

  是什麼值得為之戰鬥不息？艾薩克斯猶豫了一會兒，但很快就堅定地說道：「為了朋友、家人、種族，以及這個世界。」

  尚喜大師依然沒有評價，而是保持了沉默，艾薩克斯內心不禁開始忐忑起來，他不太清楚自己的回答是否符合這位長者的心意。

  過了良久，尚喜大師才再次開了口，「你知道上古時期的熊貓人是憑藉什麼力量反抗殘暴的魔古族，並將榮耀延續至今的？」

  「真氣。」艾薩克斯答道，與此同時內心鬆了一口氣，看來的自己的回答應該是通過了這最後的考驗。

  「是的，是『氣』。」尚喜大師伸出了手掌，一團青綠色的氣流開始凝聚，「那你知道『氣』的來源嗎？」

  真氣的來源？這個問題似乎很簡單，在前世的記憶中有很多種答案，他張嘴剛想回答，卻猛然意識到這些答案都不適合艾澤拉斯。

  若按照修真的說法，真氣是由武者吸收天地元氣凝練而成，這看起來似乎很合理，但艾澤拉斯游離的能量有奧術有自然之力有各種元素，唯獨沒有所謂的「天地元氣」。如果按照武俠套路解釋為肉體自發產生的內勁，那就更可笑了，艾澤拉斯鍛鍊肉體的屌絲戰千千萬，又有哪個非熊貓人戰士修煉出了所謂的內力？

  艾薩克斯臉色變換了一下，最後還是老老實實地低下頭，「不知。」他答道。

  尚喜大師微微一笑，「靈魂。」他給出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答案。

  「什麼？」艾薩克斯一臉不明所以，以為自己聽錯了。

  「真氣流轉於筋脈，貯存于丹田，但它的源頭卻是靈魂。」尚喜大師重複道。「靈魂和肉體存在著非常緊密的關係，第一代武師正是覺醒了靈魂之力，並摸索出了將之轉化為戰鬥力的方法，經歷數十代的改良，才最終形成了熊貓人現在使用的真氣。」

  尚喜大師大師一抬手，那團青綠色的真氣團升騰而起，化為一縷清風拂過艾薩克斯的臉龐，「真是因為真氣來源於靈魂，所以它是最中正平和的能量，與任何其他能量都不存在明顯的衝突。」

  真氣即是靈魂之力，艾薩克斯第一反應就是荒謬，但隨即發現這可能是真的，要知道在原本的時間線，眼前的這位長者即便坐化靈魂也依然守護著迷蹤島，這說明尚喜大師的靈魂已經凝實強大到一個極為可怕的境界。

  這位熊貓人長者是用真氣維持住了艾薩克斯體內的穩定，因而年輕的王子立刻明白了大師的意圖，「您是教我真氣的修煉方法，讓我自己來解決我體內的虛空能量？」

  尚喜大師點了點頭，「雖然理論上來說任何種族都可以走上武僧之道，但卻必須有純淨的靈魂才行。你修習的光明能量本應該對靈魂會產生巨大影響的，但你的靈魂非常神奇地保持了純粹，這也是你能自救的原因。」

  靈魂純淨？艾薩克斯看向起源聖典，顯然這都是這本厚皮書的功勞，原本以為隨著自己實力的提升這本聖典會淪為裝飾品，卻不想它一直在默默地守護著自己的靈魂。

  艾薩克斯突然愣住了，因為他覺著自己似乎一直以來都忽視了一點，他看到了這本聖典的內容、封面乃至隱藏在其中的憤怒之心，卻從沒注意到它的材質，這種非金非玉的奇特材質，看起來和那些七巧板極為相似。

  這本聖典很可能就是用一個納魯的殘骸製作的，再加上現在已經知曉熊貓人使用的文字語言並非漢字漢語，那麼扉頁上「起源」兩字所蘊含的信息就愈發耐人尋味了……

  尚喜大師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突然神遊天外了一般，他輕咳了一聲，「是的，我會教你真氣，但按照熊貓人祖傳的規矩……」

  回過神來的艾薩克斯福至心靈，他立刻起身，一臉鄭重地向眼前的熊貓人長者跪拜下來。

  「師父。」他誠心誠意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