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呃，我感覺很難受。

  一個昏暗的房間，不大的空間被一張技術台占據。一盞吊燈懸浮在半空中，散發著冷冷的白光，給本就逼仄的房間增添了幾分陰森的氣息。

  一名口吐白沫的侏儒躺在金屬台上，他四肢無力, 瞳孔渙散，裸露的皮膚已經有一定程度的潰爛，並泛著微微的綠色。侏儒已經意識恍惚，但依稀中依然能看到一個可怖的高大黑色身影，他盡力向後挪動著身體，並發出意義不明的含糊聲音。

  艾薩克斯有些無奈，「放輕鬆, 夥計，我只是給你做一些常規檢查。」他用儘量溫和的語氣說道, 手上的動作卻毫不含糊。冰冷的皮質手套很不留情面地捏住了侏儒的下巴。

  艾薩克斯其實是不想臨時客串主治醫師這個角色的，但很不幸整個騎士小隊中就只有他身兼牧師職業，因而不得不親自出手，來完成大工匠梅卡托克的請求。

  侏儒們非常熱心地為他準備了一身行頭，以艾薩克斯的個頭當然穿不下侏儒的防護服，於是這些聰明的小豆丁用動力保安裝甲的防塵布為艾薩克斯趕製了一套，這種布料既粗糙又厚重，還有一股難聞的機油味，使艾薩克斯看起來就像一個臃腫的修理工。

  侏儒們還為他準備了一副形似鳥喙的防毒面具，不過被艾薩克斯拒絕了，「聖光的庇護使我能夠免疫大部分的疾病和瘟疫。」他這樣解釋道。

  年輕的王子仔細檢查了下侏儒病患的口腔，又翻了翻他的眼瞼，有了初步的結論。

  「你有什麼發現嗎？」梅卡托克急切地問道，大工匠此時正站在一架高腳椅上，與艾薩克斯保持了同樣的高度，因而看起來有些滑稽。「布里在十二個小時前就被發現了初步感染的症狀, 目前正是發作期。」

  「在之後呢？」

  「在皮膚完全變成深綠色之後，他就會變成一個徹底的麻風侏儒, 失去感情和記憶，並且瘋狂攻擊周圍的一切。」大工匠嘆了口氣，「諾莫瑞根大部分的市民都變成了這樣的怪物。」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而這都是我那愚蠢的決定造成的後果。」

  「他們會不會表現出對同類的食慾，並且讓被他們攻擊過的侏儒變成同樣的怪物？」艾薩克斯緊接著問道。

  「情況並沒有糟糕到那種程度，目前來看只有接觸到輻射煙霧的侏儒才有被感染的跡象。」大工匠很嚴肅地回答道。

  艾薩克斯哈哈一笑，「我想也是。」但隨即就正色起來，「據我觀察，雖然感染者出現了部分麻風病的症狀，但這種情況並不像是某種疾病。在我的感知中這個侏儒的身體正在發生劇烈的變化，他的體質和精神力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增強。我想這應該不是特例，你們也應該發現麻風侏儒的智力並不比未受感染時低。」

  「沒錯，」大工匠承認道。

  「所以這並不是疾病，更像是一種變異，只不過這種變異的方向有些過於穩定和優秀。我猜測是某些人故意使用放射性物質使侏儒發生畸變以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手中應當掌握控制這些麻風侏儒的手段。」結合自己的記憶與掌握的知識，艾薩克斯給出了一個差不多就是事實真相的判斷。

  大工匠看向他的目光立刻就變得不同了。「我的醫學家門也有相似的結論，艾薩克斯先生。我不得不承認是我錯信了思科·瑟瑪普拉格才導致了這場悲劇的發生。」大工匠梅卡托克說道，話語中帶著彭勃的怒意，「我原本以為權力的鬥爭只是內部紛爭，他至少還是一名侏儒。」

  這個好脾氣的侏儒領袖雙眼中冒出驚人的憤怒與仇恨，「但我錯了，這個卑劣、殘忍的小人為了他的野心竟然不惜將整個種族拉入深淵，他竟然忍心讓族人們變成這樣的怪物！」

  「麻風侏儒的體質和精神力都是普通侏儒的兩倍左右，或許這就是侏儒未來進化的方向。」艾薩克斯分析道，試著安慰一下大工匠，「如果從這方面想的話，瑟瑪普拉格的背叛或許並不全是壞事。」

  「但這樣的強化是以透支生命為代價的！那些麻風侏儒的壽命至少縮減了一半！並且完全失去了生育能力！如果我的族人都變成那樣的怪物的話，那就意味著侏儒這個種族將不復存在！」梅卡托克有些煩躁地大吼道，一拳砸在了金屬台。

  艾薩克斯啞然。

  「抱歉，我有點失態了。」大工匠迅速恢復了常態，「我聽說人類的聖光非常善於治療，你能嘗試救助一下布里嗎？我現在已經不能再失去哪怕是一位的族人了。」他向艾薩克斯彎下了腰。

  受到一名種族首領這樣的禮遇讓艾薩克斯頗感措手不及，「請不用這樣，大工匠閣下，我一定會盡我所能。」他鄭重地說道。

  話雖如此，但這次的救助顯然不會是施放一個快速治療或者聖光閃現那麼簡單。這不是簡單的傷勢或是疾病，意味著清潔術和驅散疾病都不會有什麼效果。艾薩克斯思忖了片刻，決定使用淨化。

  淨化，是聖職者用來驅散受術者身上的異常狀態的法術，原理是利用聖光抵消一切能量的原理，強行消除目標身上的異種能量，因而效果非常的蠻不講理。侏儒布里的身體正在發生異變，這也算是一種異常狀態，如果他設想的沒錯的話，使用聖光淨化他體內的輻射物質應該能終止這個過程。

  艾薩克斯從來就不是想到不敢做的人，侏儒布里幾乎已經達到了異變的邊緣，任何試圖挽救他的極端手段都應當大膽嘗試。艾薩克斯脫掉了那身累贅的防護服，高舉自己的右手，強烈而刺目的光芒瞬間就將侏儒包裹起來，如水般綿綢的聖光能量不斷滲入他的軀體。

  施術的過程遠比艾薩克斯想像的要久，不過以他超過普通領主級的精神力，保持精英級的輸出並不是什麼太過困難的事情。一旁的大工匠早已戴上了自己的護目鏡，一眨不眨地緊盯著金屬台上發生的一切。

  刺目的光芒持續了近一刻鐘才逐漸熄滅，侏儒布里的膚色恢復了正常，潰爛處也快速結疤然後脫落，留下有些顯眼的新生皮膚。侏儒「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發臭的綠色液體，竟然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他仰視了艾薩克斯一眼，喃喃地發出了經典的「天哪，你真高」的感嘆，又撲通倒了下去，沒過一會兒就響起了均勻的鼾聲。

  一旁的大工匠的表情非常震驚，他請艾薩克斯出手其實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但沒想到竟然一個法術就解決了。「這真是現代醫學的奇蹟！」神情激動之下，大工匠發出了這樣的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