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綻放的死亡

  無論阿爾托莉雅是何身份，她確確實實與風行者一家共同生活了數千年，從她第一次幫年幼的奧蕾莉亞拉開長弓，到親自為溫蕾薩制定訓練計劃，她的存在影響了整整一代風行者。他們早已忘記了她那個對高等精靈來說有些怪異地姓氏，誠心誠意地將她視為真正的親人。

  因而里拉斯對自己被救絲毫不感到意外，他只有一種在長輩面前搞砸事情的羞惱感，他費力敲打著萊茵哈特的肩甲脫離了這個令人窒息的熊抱，回頭向阿爾托莉雅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阿爾托莉雅有些無奈，斥責的話語到了嘴邊又消散無形，她看了里拉斯一眼，收起鳳凰雙刃。

  變故陡生。

  時間仿佛突然放滿了數倍，鮑德里奇和萊因哈特依然持盾保持著警戒；司闊爾在仔細研究著那個皮質護腕，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個看似簡陋魔法物品的不凡之處，艾薩克斯正饒有趣味地看著里拉斯的反應，而里拉斯的臉上討好的笑容還未消失……所有人，包括阿爾托莉雅本人都沒有對即將發生的事有任何提前準備。

  太快了，一道捕網瞬間將阿爾托莉雅的軀體籠罩，女精靈的眼中閃過一絲錯愕的神色，她已近精疲力竭，閃光指環也已變成了一件純粹的裝飾品，因而她無法立即擺脫定身狀態。

  幾乎沒有絲毫的間隔，一柄巨大的斬首斧從天而降，黑暗中綻放出一道悽美的血花，接著才傳來破空呼嘯之聲，然後便是一片寂靜。

  里拉斯的表情僵住了，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身旁的艾薩克斯呼吸已近停滯，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一個親近之人的死亡。

  一股說不出的情緒在艾薩克斯心底蔓延，風行村能堅守至今大部分都歸功於阿爾托莉雅和司闊爾這兩名英雄級強者。她對這位理智、強大的美女遊俠已經抱有不止的好感，但僅僅是一瞬之間，這多美麗堅韌的花朵便已零落成泥。

  他的嘴裡泛起一絲苦澀，這不是虛擬的RPG，而是一個真實地世界，死亡無處不在，如影隨形。這裡沒有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天使姐姐來讓亡魂重獲新生，如果不想成為亡靈，那麼死亡便是唯一的終點。

  黑暗中出現了一個身影，這是一個遠比其他同類高大的巨魔，瞎唱的獠牙和高聳的白色鬃毛表明他已步入晚年，但他絲毫沒有任何衰老的氣息，他只穿了一套簡陋的腿甲，腰間別著兩柄雙刃單手斧，裸露的發達肌肉上銘刻著紫色的巫毒符文。他的眼神銳利而殘忍，大半的面孔隱藏在紫色的面罩之下。

  這隻巨魔散發的氣勢驚人，甚至比巨熊化的納洛拉克還要讓人絕望。森林巨魔中這等打扮而又有如此實力的只有一人，那便是曾經的阿曼尼帝國之王。

  一切都得到了解釋，為什麼歷史上防衛嚴密的風行莊園會被輕易攻破，為什麼納洛拉克遭到重創之後一心想著逃跑，為什麼這個兇悍的獸靈到死也直盯著叢林，這都是因為他的存在。「祖爾金……」艾薩克斯近乎呻吟地貨到。

  祖爾金緩步走來，眾人如臨大敵，但沒有人敢輕舉妄動。巨魔似乎對他們並不在意，他半跪在阿爾托莉雅近乎分成兩半的殘軀旁，注視了一下女精靈依然殘留一絲驚怒的雙眸，然後取出一把匕首，割下了她的左耳。

  一直陷入呆滯的里拉斯突然爆發了，「住手！你這個卑劣的畜生！」他涕淚橫流地大喊著，眼看就要不管不顧地衝上去。艾薩克斯立刻拉住了里拉斯，任憑他如何掙扎都不放手，眼前這頭巨魔有著輕易屠光這裡所有人的實力，法力消耗過半的司闊爾根本無法阻止他，貿然挑釁是最愚蠢的行為。

  祖爾金將冷漠的視線轉向瘋狂的里拉斯，伸手將深深嵌入地面的巨型斬首斧拔出，這柄貌似只能用於斷頭台的大殺器對他來說只是一把投擲武器。巨魔隨意揮動了一下巨斧，斧面上沾染的血液與泥土的混合物灑在阿爾托莉雅的遺體上，惹得里拉斯再次發出一聲悲愴的怒吼。

  祖爾金向著向眾人走來，每一步都帶來了龐大的心理壓力。艾薩克斯勉力將抓狂的里拉斯交給了萊因哈特，壯漢粗壯的雙臂成為了堅實的枷鎖，將里拉斯牢牢禁錮起來。

  「咳咳，請問對面是威名赫赫的阿曼尼之王祖爾金大人嗎？」雖然身體僵直，喉嚨發乾，但艾薩克斯還是開口了，他勉力穩住自己的聲音，同時暗暗向司闊爾做手勢。

  祖爾金沉默的行進著。

  「我是洛丹倫王子艾薩克斯·米奈希爾，我現在以平等的身份和你對話。」艾薩克斯儘自己可能地加快了語速，「我認為我們雙方並沒有相互敵對的必要，我們完全可以進行一場和平談判。」

  祖爾金依然沒有回話。

  「聽著，祖爾金。我認為你作為首領完全是不合格的。」艾薩克斯迅速換了一種策略，「你忠誠的屬下浴血奮戰，而你在一旁冷眼看他英勇戰死，對他的求援不管不顧。不過對此我並不驚訝，畢竟你曾經斷送了一個持續數千年的帝國……」

  祖爾金終於開口了，聲音沙啞而陰沉，「納洛拉克只是個一無是處的蠢貨，他的死亡微不足道。」他在一個較為安全的距離停了下來，黃褐色瞳仁直視著人類男孩，「交出熊神之力，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艾薩克斯的大腦飛速旋轉起來，他記得前世祖阿曼這個副本中的祖爾金擁有變形成四靈的能力，那麼意味著他最終會掌握四名獸神的力量，那麼聖典吸取的熊神之力便足以作為一個籌碼。「呃，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我的戰利品，所有全歸我，根據等價交換的原則……」他組織著語言。

  「交出熊神的力量和風行者家族的人，我可以允許你和你的人離開。」祖爾金非常的言簡意賅。

  「風行者家族的人？啊哈！你是說這個粉嫩的小伙子？」艾薩克斯打了個哈哈，勉力使自己變得歡快起來，「這真是一筆好買賣，我完全無法拒絕。嘿，放輕鬆，萊因哈特，我知道你喜歡這個可愛的小傢伙，但我們現在不得不把他賣一個好價錢了。」他用餘光注意到司闊爾向他微微點點頭，意識到自己拖延時間的計策已經奏效了。

  「交易愉快，祖爾金大人，我有一件小禮物要送給你。」艾薩克斯繼續高聲說道，打開空間戒指的小型傳送門，把手伸進去摸索著，「這是納洛拉克唯一的遺產，我想你應當感興趣。接著!」艾薩克斯奮力扔出了一塊東西。

  巨魔發達的動態視覺立刻捕捉到了這個飛來的皮質護腕，下意識地接住了，卻敏銳地感覺到手感有些奇怪，似乎包裹著什麼球狀的物品。說時遲那時快，熟悉的刺耳爆鳴聲和紫色光芒再次出現。「司闊爾！」艾薩克斯大喊道，寸頭法師瞬間施放了準備的群體傳送術，一陣銀光閃爍，眾人陡然消失。

  爆炸的光芒中傳出一聲憤怒的咆哮，幾乎在艾薩克斯傳送走的同時兩柄飛斧就擊穿了他留下的虛影，赤紅著雙眼打的巨魔沖了出來，他的傷勢並不輕，但所有的傷口都在快速癒合。復甦之風是所有英雄級戰士必備的技能，能在非戰鬥狀態快速恢復傷勢，這個技能在本就生命力強大的巨魔手中效果更是令人髮指。

  祖爾金的眼前早已空無一人，巨魔的雙眼燃燒著被戲弄的怒火，「你逃不掉的！」他惡狠狠地自語道。他能感覺到熊靈的存在，雖然它的氣息正在不斷削弱，似在被什麼東西吞噬，同化。那個可惡的人類並沒有逃遠，數公里的距離對祖爾金來說只是片刻的事情。

  此時的艾薩克斯正很沒形象地喘著粗氣，他們確實沒能傳送太遠，司闊爾的法力本就不夠，準備的時間又實在太短，因而這發群體傳送術的效果等同於群體閃現術，不過這已經難能可貴了，至少為大家爭取到了逃生的時間。

  阿爾托莉雅的陣亡讓人悲痛，與祖爾金的對話也同樣讓人膽戰心驚，多虧這個艾澤拉斯土著巨魔沒見識過空間戒指和手雷這兩種東西，不然艾薩克斯還穩不住他。男孩感覺自己的心臟瘋狂跳動著，知道暫時過了這趟鬼門關。

  「轉向！我們迴風行港！」艾薩克斯下令道。那座港口有他布置最後守備力量，但也有他們奮戰至今所保衛的人。早在艾薩克斯抽調莊園守備力量時，她便讓阿爾托莉雅說服風行族人轉移到港口。這意味著如果還是無法阻止祖爾金的話，那這整場戰鬥將毫無意義。

  艾薩克斯不禁露出一絲苦笑，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執掌權力的滋味令人迷醉，但也同樣意味著沉重的責任。不過他現在倒是確確實實地悔青了腸子。如果早知道最終boss是祖爾金，當初說什麼也要拉著風行者家族直接跑路，某人哀怨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