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巨魔與精靈

  一位哲人曾說過:「生存或毀滅，這是一個問題。」這對熊靈納洛拉克完全構不成困擾，他本就為戰鬥而生，用鮮血洗鍊自己的榮耀。自承載熊神精華後納洛拉克就明白他生命存在的意義，即碾碎一切阻礙部族的敵人，直至他的生命走向盡頭，靈魂重歸神靈。

  這頭英雄級的巨魔遠比他的同類高大的多，他的上半身布滿棕黑色的毛髮，頭部已經轉化為猙獰的熊首，這是承載神靈必須付出的代價，但絕大數的巨魔都不會在意這點。納洛拉克手下的巨魔看向他的目光永遠帶著深深的敬畏，這並非只是因為他的地位，更大的原因是熊靈脖子上那個項圈，一個掛滿了風乾長耳朵作為裝飾的項圈，每一隻耳朵都代表一名領主級精靈的生命。

  急速奔跑的熊靈停下腳步，回頭看向後方，跟隨他的巨魔戰士們也立刻停止了行進，齊刷刷地看向他們的統領。納洛拉克眺望著，他們已經離開暴雨覆蓋的範圍，但遠方的叢林依然一片寂靜。看來祖爾金預料錯了，精靈們並不打算追擊。納洛拉克對此表示遺憾，他輕撫了一下自己的左肋，那裡曾經被一個風行者用箭矢貫穿，直到現在還隱隱作痛。巨魔熊首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即將到來的復仇總是那麼令人期待。

  「繼續前進！」熊靈發出一聲震徹山林的咆哮。巨魔們集體怒吼了一聲，繼續狂奔起來，他們穿過樹林，跨過山嶺，橫渡河流，消滅沿途遭遇的一切非巨魔生靈，兵鋒直指西南方的風行村。

  ·

  「情況不太妙，」里拉斯眉頭微蹙，「附近遊蕩的巨魔突然少了很多。」

  艾薩克斯摩挲著自己光溜溜的下巴，「這說明我們的敵人已經到了，他們正在收攏雜兵作為第一波攻勢。」

  里拉斯色變，這意味著他們將要面對的不是預想中的散兵，而是有組織的敵人。「我立刻就將莊園的私兵調過來。」他說。

  「這麼做並不合適，」艾薩克斯搖頭，「風行莊園雖然是我們最終的守衛地，但它同樣可能在戰鬥初期遭到攻擊，因而必須具備威懾性的防守力量，這樣敵人才會按照我們的計劃將風行村作為主攻方向。所以大部分風行私兵和奧術傀儡都是不能動的。不過你必須讓阿爾托莉雅女士來風行村，我懷疑敵人當中也會有英雄級的存在。」

  里拉斯表示明白，司闊爾在風行村防禦計劃中是作為戰略性支援力量的，因而並不能再要求他對付一個同級強者。「還需要我幹什麼？」里拉斯下意識地問道，眼前的人類男孩雖然年齡只有他的零頭，但似乎擁有驚人的智慧，精靈已經習慣了徵求他的意見。

  「做你應該做的，指揮官。」艾薩克斯意味聲長地說道，暗自提醒自己不要太過越俎代庖，若是引起風行家的反感就太得不償失了。

  里拉斯離開了，艾薩克斯的思維依然沒有停息，這同樣也是他第一次獨力策劃的戰爭，不得不慎重對待。有鮑德里奇帶領的僱傭軍將會以四架奧術傀儡為屏障成為正面的主要戰力，四百名新兵弓箭手和少量的精靈法師將作為遠程火力，司闊爾負責全場支援，阿爾托莉雅壓陣。艾薩克斯表示只能安排到這種地步了，實在扛不住就只剩下上船跑路這一個選擇。

  還有帕爾崔絲這個小妮子。雖然於情於理都不應該讓她參與戰爭，但這種危急時刻必須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這兩個月艾薩克斯的精神力水平一直在原地踏步，但是獲得紫色水晶的帕爾崔絲水平已達精英級巔峰，更何況她還有那招牌性的恐懼實體化法術，在戰場上足以發揮巨大的威力。

  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悽厲的尖嘯，艾薩克斯臉色微變，他沖了出去，果然在東方叢林上空看到了一道絢麗的煙花，這是斥候發現大量敵人之後才會發出的信號。來的這麼快，艾薩克斯有些驚訝，看來敵人並沒有太多耐性。

  嚴陣以待的風行村開始行動起來。村民撤離後這座村子就成了僱傭兵的臨時駐地，這幫窮措大一輩子都沒住過這麼好的住所，因而對艾薩克斯感恩戴德。北境之鋒小隊已在第一時間完成集結，但是僱傭兵所在的區域卻依然毫無動靜，隊長鮑德里奇向萊因哈特使了個眼色，金髮壯漢立即心領神會，他氣沉丹田，發出了一聲響亮的怒吼，「集合！」

  一名標準的戰士全身最堅挺的器官是他的肺，強大的肺活量使他們具備驚人體力同時讓他們能將怒吼轉化為戰鬥力，精通此道的戰士甚至能通過怒吼達到群體恐懼的效果。萊因哈特這一嗓子讓僱傭兵們全身一震，如同黃蜂一般從各個建築里用出，在中心廣場嗡嗡地聚做一團，數分鐘之後才勉強站出了個隊列。

  鮑德里奇對此還算滿意，以烏合之眾的水準來看眼前這幫渣滓已經算是精銳，他舉起自己的右手，廣場上頓時安靜下來。「你們的金幣到了！目標東方，前進！」僱傭兵們集體發出了一聲歡呼，烏泱泱地往風行村外而去。

  隸屬於風行家的法師學徒們急匆匆地將部署在大門的四台奧術傀儡啟動，高達四米的大傢伙們緩緩地站起身，黑洞洞的眼眶中冒出紫色的光芒，同時發出了宛如金屬摩擦的聲音，「安全系統已關閉，收割系統已啟動。」這些鐵疙瘩邁著沉重的步伐，金紅交加的甲面在陽光下閃著光芒。

  風行村民兵的集結速度比僱傭兵快上數倍，畢竟活了上百年的精靈的單體素質絕非那些凡人種族能比擬的。這些精靈的士氣因為奧術傀儡的存在而直接提升了一大截，里拉斯暗自鬆了一口，至少不用擔心他們會一觸即潰了。

  艾薩克斯從風行者莊園接回了帕爾崔絲，此時才匆匆趕來，隨行的還有英姿颯爽的阿爾托莉雅。萊因哈特和三名北境之鋒士兵立刻迎了上去。鮑德里奇雖然雖然被任命為僱傭兵指揮官，但並沒有忘記自己的本職工作，始終將艾薩克斯的安全放在守衛了。

  帕爾崔絲的臉色有些難看，她似乎回想起了自己的經歷，用略帶驚慌地眼神打量了一下周圍。艾薩克斯突然後悔了，無論帕爾崔絲具備怎樣的能力，她依然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態才會帶著她上戰場呢？「阿爾托莉雅女士，您能把帕爾崔絲送迴風行者莊園嗎？」他看向女管家。

  阿爾托莉雅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似乎搞不懂他的想法。身為當事人的帕爾崔絲卻突然激動起來，「不要!」小姑娘叫出聲來，突然緊緊抓住了艾薩克斯的手。

  艾薩克斯頭疼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自己就不應該把她帶出風行者莊園。「聽著，帕爾崔絲，我錯了，我不該帶你來的，這裡太危險了……」他的聲音在小姑娘的注視下越來越弱直至微不可聞。

  帕爾崔絲的眼神變得平靜而執拗，「我的能力可以幫到你，不是嗎？」小姑娘柔柔弱弱的聲音讓人心顫，一如當初。

  艾薩克斯不情願地點頭。

  「那你就不應該丟下我，你不知道當初你失蹤時我的感受，我不想再體會那種痛苦。」帕爾崔絲雙手緊握艾薩克斯的右手，「我是你的侍女，侍女不應該始終跟隨在主人身邊嗎？」

  艾薩克斯再次苦笑，他感覺自己要投降了。看來即便將帕爾崔絲送回莊園她也會跑回來找自己，那樣反倒會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聽話，你受傷的話我會很心痛的。」他決定做最後的努力。

  「但你丟下我我會更傷心的，所以艾薩克斯哥哥還是委屈一下自己吧。」帕爾崔絲露出了可愛的笑容，她的牙齒纖細白淨。「再說你一定會保護好我的，不是嗎？」

  「那就這樣吧。」帕爾崔絲的撒嬌徹底讓艾薩克斯放棄了堅持，但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跟好我，不要隨意跑動，也不要輕易出手，明白嗎？」

  「咳咳。」被兩個未成年硬生生餵了波狗糧的萊因哈特終於忍不住了，「很抱歉打擾你們，殿下，但現在實在不是，呃，'玩耍'的時候，」他示意了一下遠方，「巨魔已經開始進攻了。」

  艾薩克斯掏出了自己的望遠鏡，然後被巨魔的數量嚇了一跳。自己的準備果然都不為過，看起來似乎半個奎爾薩拉斯的遊蕩巨魔都來了。「我們去司闊爾那裡。」他拉起帕爾崔絲的小手跑動起來，萊因哈特緊跟其後。

  作為全局支援火力的司闊爾所處的必定是最安全同時也能觀測整個戰場的位置。寸頭法師對艾薩克斯的到來毫不意外，他淡淡地打了招呼，繼續整理自己的施法道具。

  巨魔的先頭部隊已經與僱傭兵交上了手，他們都是最底層的巨魔戰士，大部分都無任何裝甲並且只有裝備了一把簡陋的的單手斧作為武器。被金幣激勵的僱傭兵們不出意外地阻擋了他們的攻勢。不過艾薩克斯並沒有絲毫欣喜的情緒，這才只是開始。風行村正面臨的考驗也是對他的考驗。他能否扭轉歷史，挽救註定要覆滅的風行村呢？艾薩克斯內心有些空落落的，他並沒有太多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