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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5【逐漸揭開的大幕】

2023-12-13 14:45:35 作者: 上湯豆苗
  南周在很多方面與大梁類似,均為承襲前魏舊制,譬如疆域劃分都是州、府、縣三級。

  國土面積大約是梁國的一半,細分為九州與京畿地帶。從這個角度便能看出當年周太祖的雄心壯志,因為梁國占據前魏都城,他便因循前魏天下九州的舊例。

  北境分為三州,若以江陵城為視線的焦點,南面承北大營位於雍州境內,東南臨江大營位於揚州境內,西南寧國大營則負責鎮守面積最廣闊的寧州。

  寧州地形複雜,不像雍州與揚州那般沃野千里一馬平川,而是山地、丘陵、崗地和平原兼備,與天滄江北岸大梁境內的思州極為相似。

  這裡擁有複雜又瑰麗的地貌,以及綿延漫長的邊界線,所以南周在江上布置實力最強的五峰水師,即便這一次方謝曉調走大部分戰船,余者仍舊能夠守住航道,因為北梁在渝州到思州這段水域內並無水寨。

  除去強大的水師,南周軍機處還在寧州境內設立寧國大營,常備兵力六萬人,分散在數座重鎮大城之內。

  江陵之變第九日。

  寧州西北,益都縣東郊十餘里外,一片平坦的空地上。

  除去負責偵查的游騎哨兵之外,藏鋒衛將士井然有序地吃飯、餵馬和擦拭兵器。

  唐臨汾這些天一直有件事想不明白,裴越在南下之前肯定對南周做過了解,但是他竟然對寧州的地形如此熟悉,帶著藏鋒衛一路輕鬆轉進,在這幾天連續攻破三座縣城。此舉讓寧州各城風聲鶴唳,方雲松率領的定山營騎兵更是被戲耍得狼狽不堪。

  看來這就是那些故事話本中說過的,不出門卻知天下事。

  唐臨汾愈發敬畏裴越,心中頗有驚為天人之感。

  直到此時此刻,一名看起來非常普通的斥候來到裴越面前,恭敬地說道:「啟稟侯爺,南周寧國大營主帥宣德侯劉孟然抽調出三萬步卒前往江陵城。剩下三萬人中,除去幾座大城的常備守軍之外,有五千精銳步卒正朝此地趕來。」

  裴越忽地站起身來,轉頭看向滿面訝異之色的唐臨汾,微笑道:「我知道你這些天滿腦門疑惑,虧你能夠忍住不問。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此前我讓錢冰北上帶話給你,當時他是獨身一人。」

  唐臨汾微微一怔,旋即便反應過來,看著那位斥候說道:「想必這位就是台閣的同袍。」

  難怪藏鋒衛在寧州如入無人之境,而且裴越對這裡的地形和對方的兵力部屬了如指掌。

  那斥候面帶微笑沖唐臨汾頷首致意。

  裴越道:「台閣兌部有一正三副共四位主事,他們都是隱姓埋名的頂尖刺客,在我入南周之後暗中保護我的安全。如今錢冰在天滄江北岸,他們三個一直都留在我的身邊,一方面是保護我,另一方面負責所有的密探聯絡之事。」

  唐臨汾這才恍然大悟,雖說藏鋒衛從未忽視過斥候游騎的作用,但是在這異國他鄉,他們能夠掌控的範圍不過是周遭十里之內。讚嘆之餘,他心中泛起濃烈的感激與觸動,因為裴越這番話顯然是將他視作真正的心腹,而非僅僅是唐攸之的侄兒。

  單論領兵作戰,唐臨汾自忖並不弱於韋睿,可他心裡始終有一道坎,因為韋睿才是最早跟隨裴越的將領,這種親疏差距很難靠戰功抹平。隨著裴越說出這個秘密,唐臨汾只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激動地說道:「侯爺,末將——」

  裴越抬手打斷他的話:「你如今也算是我身邊的老人,應當知道我的性情,那些話不必多言。」

  唐臨汾重重地點頭,旁邊看著這一幕的鄧載不由自主地露出真摯的笑意。

  裴越看了一眼那位甘做斥候的台閣刺客,溫和地問道:「劉孟然派出的三萬步卒是不是障眼法?」

  斥候沉著地應道:「回侯爺,兒郎們一直在暗處盯著,對方已經接近寧、雍二州的邊界,肯定不是虛晃一招。」

  「很好。」

  裴越滿意地說著,然後拔出自己的佩刀,在地上劃出一道長線,凜然道:「這是天滄江,方謝曉選擇調動寧國大營的兵力,意味著什麼?」

  唐臨汾看著裴越隨手標出的南周三大邊軍,神情凝重地說道:「他捨近求遠不動臨江大營,是不是說明我朝堯山大營正在伺機而動?如今鎮南大營應該要支援江陵,堯山大營能夠給出壓力的話,方謝曉只有抽調寧國大營的兵力,再加上五峰水師肯定要分出大部分戰船鉗制我朝水師,這豈不是意味著南朝寧州這裡的防禦很空虛?」

  裴越欣賞地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看來藍宇還不算太蠢,只有堯山大營及時行動,我們才能有更大的空間。」

  鄧載好奇地說道:「少爺,你沒有給雄武侯安排任務嗎?」

  裴越以刀拄地,輕笑道:「我又不是神仙,而且藍宇此人……雖說我讓錢冰打發人去找過他,但是他未必就會聽令行事。罷了,眼下局勢逐漸明朗,我跟他之間的帳以後再算。」

  唐臨汾望著裴越在地上勾勒出的簡單形勢圖,腦海中有個念頭愈發清晰,眼神不禁發亮。

  裴越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不禁暗嘆一聲不愧是將門虎子,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跟上自己的節奏。他轉身走到一處土堆上,唐臨汾和鄧載立刻心領神會地召集所有將士靠近過來。

  人群圍在四周,仰頭望著面帶淺淡笑意的裴越,將士們感覺不到公侯與士卒的距離,只有一路走來朝夕相處的親切。

  他們絕大多數都是靈州男兒,從小到大聽著父輩們講述的血淚,對西吳鐵騎充滿仇恨,是眼前這個年輕男人帶著他們崛起沙場,南北兩戰殺得西吳人潰不成軍折損十萬餘老卒,十年內再無犯境之力。

  裴越不僅給了他們尊嚴和優厚的待遇,還讓他們在靈州的家人安居樂業,所以從靈州到京都,再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境內,這兩千名精銳虎賁矢志追隨,一直在沉默地積蓄力量,只等裴越一聲令下,便會替他撕碎面前一切敵人。

  迎著這些忠誠近乎於狂熱的目光,裴越誠摯地說道:「我知道沒有人喜歡生死難料的戰爭,但是這世上總有不得不面對的艱險。如今南周兵臨江陵城下,十餘萬精兵強將遮天蔽日,咱們的同袍被困在城裡,隨時都有可能死在敵人的刀劍之下,我們能不能袖手旁觀?」

  「不能!」

  無論唐臨汾還是鄧載,亦或每一個藏鋒衛將士,他們從嗓子眼裡發出整齊劃一的回答,宛如野獸陷入絕境時的低吼。

  沒有人考慮過兩千騎兵對十餘萬大軍的勝算,哪怕這是毫無懸念的雞蛋碰石頭,這些堅毅的面龐上仍然看不到半點懼色。

  裴越舉起手中的鋼刀,堅定地說道:「在回到江陵城之前,我們要先解決一個敵人,那就是跟在我們屁股後面的那支騎兵,還有他匆忙調來的五千步卒。身為你們的主將,我只有一個承諾,那就是與諸位同生共死。」

  所有人臉上浮現神聖的光芒,怒吼道:「同生共死!」

  裴越微微一笑,鋼刀猛地劈下。

  「上馬,隨我殺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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