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膽大包天】
2023-12-13 14:45:35 作者: 上湯豆苗
「這位是六皇子殿下。」
高秋看似一片好心地幫裴越介紹。
原來是比較受寵的老六,難怪他敢堂而皇之地坐在刑部尚書身邊,需知這樣的行為根本不合禮數。開平帝的正宮皇后育有二子,分別是老二和老六。老大則是吳貴妃所出,老三和老五幼兒時期夭折,老四則是秦德妃所出。
六皇子名叫劉質,上面有三個哥哥,下面有兩個弟弟,看起來地位有些尷尬,但是因為皇后偏寵的緣故,他的排場一直都比較大。開平帝至今未立太子,且不允許皇子們直接插手朝政,所以這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年輕人尚無很明顯的爭儲舉動。
正因如此,朝臣們不知道天上哪片雲彩會下雨,對這些皇子都很客氣,尤其是皇后所生的兩位。
劉質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脾氣肯定算不上太好,但勉強還能維持住一個皇子的風度,沒有直接對裴越厲聲呵斥,只不過是淡淡地警告一句。
按照他的設想,裴越就算不嚇得屁滾尿流,至少也要立刻卑躬屈膝對自己臣服。
畢竟雙方身份差距太大,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皇子殿下,一個是名不見經傳的白身庶子。
裴越先是依照禮數對劉質躬身行禮,口中稱道:「見過六皇子。」
劉質微微皺眉,因為無論是從行禮的規格還是敬稱上,裴越都有些敷衍,不過看在對方只有十四歲的份上,劉質只當他不懂禮數,所以暫時還能忍得住。
不等劉質開口,裴越便直起身來,一臉茫然不解地問道:「不知殿下為何會在這裡?」
那位神態平靜的宮中內監聽到這句有些耳熟的話,忽然覺得嗓子有些癢,不禁輕輕咳了幾聲。
劉質以為自己聽錯了,盯著裴越的面龐,沉聲問道:「你說甚麼?」
其實在他開口之前,裴越心中一直在權衡。
將李子均定罪這件事到底有沒有必要堅持下去。
從如今的局勢來看,開平帝打算用他,對於他今後在軍中的發展來說不是壞事。而且因為他和裴戎水火難容的關係,開平帝不會忌諱太多,不會擔心他能夠頂替裴戎或者說裴城的位置,扛起裴家在軍中的影響力。如此一來,軍中又會多出一支力量,哪怕現在它還很弱小,卻符合這位皇帝陛下一貫的主張。
有穀梁的支撐和席先生的教導,再加上皇帝的賞識,裴越的前程是可以預料到的順利。
在這樣的大前提下,滿足一下皇帝敲打的想法,讓他以為自己是個懂事知趣的人,似乎也沒有太大的損失。
但裴越一直在猶豫,如果就這樣讓李子均輕巧地罰酒三杯,以後又將如何?
對於敵人總不能每次都採取懷柔的手段,這樣很容易形成一種慣性。
好在劉質的開口,反而讓裴越堅定了心思。
所以他不卑不亢地說道:「我不明白殿下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是什麼。」
劉質當然不會說自己是受李柄中所託,閒著沒事來給李子均撐腰,更不會說自己心中也有些念想所以跟幾位重臣走得比較近。面對裴越再三的無禮舉動,他冷聲斥道:「放肆!你在跟誰說話?」
裴越眼神單純地說道:「我在跟六殿下說話。」
「噗——」
谷范連忙掩住嘴,他其實不怎麼畏懼這些皇子,谷家上位靠的是無比紮實的軍功,並不是拍某個人的馬屁。在開平帝的天下大局謀劃中,穀梁這樣的人註定會是一路大軍主帥,又豈是某個皇子就能踩下去的小角色。
之所以這般作態,只是因為早就摸清楚裴越性格的他不願打亂這個臭小子的表演。
一看裴越那副懵懂的神態,就知道他又在給人挖坑,只是這次挖坑的對象竟然是一位皇子,谷范不禁覺得自己身為兄長也很有面子。
且說劉質還是第一次遇見像裴越這樣的少年,此時竟分辨不出對方是真的單純還是在演戲,只不過那雙眼睛裡的神色如此清澈,他猶豫片刻後斥責道:「本王聽說刑部在審理一樁勛貴子弟之間糾紛的案子,特地來看一眼,難道你還有什麼意見?」
裴越輕聲一嘆道:「殿下如何行事,我自然不會也不敢有意見,但是攛掇殿下來到刑部的人實在該殺!」
他看了一眼右邊那位內監,加了一句:「尤其是在這位公公面前。」
內監聞言微笑道:「裴公子所言咱家不懂,咱家只是奉聖意來這兒看看。」
劉質不明所以,微怒道:「裴越,你休要胡說八道,本王來此光明磊落,難道是見不得人的事情?」
裴越語調真摯地說道:「京都里誰不知道殿下光風霽月,唯坦蕩二字,可這份坦蕩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所以殿下才會被那等小人誤導,踏進今日之亂局。」
劉質臉色漸漸黑了,心底卻不免有一絲狐疑,難道說這小子真的是為自己考慮?
他雖然是來為李子均撐腰,可至少在目前還沒表露態度,裴越這點年紀難道會有窺破人心的本事?既然如此,他應該不會刻意在自己面前顛倒黑白。
一念及此,劉質便沉住氣說道:「本王倒想聽聽,為何今日不能來此。」
見他上鉤,裴越心中鬆了一口氣,愈發從容自信:「方才我對李經歷所說的話,惹來殿下不喜,可能是覺得我不懂上下尊卑,心中沒有禮數,所以才會訓斥。只是我想說,為臣者最重要的是清楚自己的本分,不該說的話不說,不該管的事不管,不該伸手的時候一定要守得住本分。」
「今日刑部尚書斷案,這是朝廷政務,殿下身為皇子,這等尊貴的身份,為何要牽扯進來呢?」
劉質登時大怒,猛地一拍桌案道:「你在教訓本王?」
裴越夷然不懼,朗聲說道:「陛下明言,皇子及後宮中人不得干涉朝政,殿下今日此行意欲何為?莫非殿下不將陛下放在眼裡?還是說大梁天有二日?國有二君?」
高秋心中猛然一陣狂跳,望著裴越的眼睛裡滿是驚駭神色。
好大的膽子!
那位宮中內監滿臉肅穆之色,其實在他到來的時候,看到劉質便很意外,只不過身為宮人最明白的就是謹言慎行,所以才沒有多嘴提醒。
劉質此時忘記李柄中的懇求,面黑如鐵地說道:「本王只是來看看,你竟然在這裡危言聳聽,其心可誅!」
裴越不慌不忙地說道:「陛下既然沒有給諸位殿下觀政之權,自然另有考量。今日殿下冒然來此,既辜負了陛下的一片苦心,又沾染上不孝的惡名,何苦來哉?」
「當然,誰都知道殿下行事坦蕩,所以我才說這是小人在背地裡陷害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