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永不倒下的伯爵

  白紫星線驟然出現，又驟然消失。

  岡格尼爾之槍的槍頭洞穿了愛德華親王，將他擊落馬下，隨後消失在他的胸膛，只留下一個血洞。

  愛德華親王用手按著自己的胸口，鮮血從他的指縫湧出，浸染了他的手背。

  他又將五指併攏，但是，他感到他的後背變得溫熱。

  那是血的溫度···

  海倫娜沖了過來，用手按住她父親的後背，想要堵上哪個血洞。

  第一次，第一次海倫娜痛恨自己是個女人，她的手太小，完全擋不住洶湧的鮮血。

  愛德華親王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海倫娜···」

  他拿開了按在胸口的手，為海倫娜指了指遠處的王宮：

  「海倫娜···奪回我們的鉑金宮！」

  威斯特帝國皇室最重要的成員，瑪格麗特·奧古斯塔女王的丈夫，威斯特遠征軍統帥，眼睛望著鉑金宮方向，死在了聖米歇大道的盡頭。

  威斯特帝國的士兵和軍官為什麼總是如此悍不畏死？因為他們的統帥總是與他們一起犧牲在戰場上。

  海倫娜從愛德華親王手中拿過了奧古斯塔權杖，如兒童拳頭般的鑽石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海倫娜冷白的面容上，儘是憤怒。

  兩條命令傳出，昭示著威斯特軍隊新任元帥的風格。

  「皇家雙獅旗！前進！」

  威斯特皇家雙獅旗，在愛德華親王死後，不退反進，督促著所有的威斯特士兵向前。

  而亞述王室旗，同樣也在前進。

  兩面的王旗，將雙方的士兵擠壓在一起，死亡驟然增加。

  「炮兵軍團！上城牆！」

  愛德華親王對布呂赫城有感情，從始至終，威斯特的進攻都比較克制，但是，海倫娜·奧古斯塔對這裡毫無記憶，可沒有這些戰爭以外的情感。

  她只知道，戰鬥已經到了決不能有任何失誤的時候。

  一門門火炮被威斯特密咒法師和士兵們搬運上城牆。

  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威斯特火炮便排滿了布呂赫城的東城牆。

  發布兩條命令後，海倫娜手持權杖，跟著向前移動的威斯特皇室旗，一步步向前。

  她的目光，始終盯著聖米歇大道的另一端，盯著亞述王室旗下，與亞述國王坐在車輦上的黑港郡伯爵！

  在50年前的守序戰爭中，岡格尼爾之槍是半島公爵布盧瓦的武器，從沒有第二個人用過那桿槍。

  每一把聖器，只有A級法師才能驅動的武器。

  海倫娜挑釁過黑港郡伯爵，黑港郡伯爵絕對只是B級形咒法師。如此短的時間，已經走在下坡路的黑港郡伯爵，絕對不可能成為A級法師。

  而在聖米歇大道的另一頭，凱薩琳就站在她的父親身邊。

  凱薩琳的心在滴血，她父親的頭盔和盔甲，突然低了幾分。

  黑港郡伯爵的腰板依舊筆直，但是，凱薩琳分明看到，盔甲下，她父親那蒼老但還算健碩的身體，突然被抽去了血肉！

  黑港郡伯爵似乎一下子失去了身上大部分脂肪和肌肉，樹皮般的皮膚貼在骨骼上，這才是導致他盔甲矮了幾分的原因。

  凱薩琳顫抖著扶著伯爵，讓伯爵坐回座椅上。空蕩蕩的鎧甲碰撞後發出不詳的響聲。

  那西爾帕二世的視線從前方交戰的地方收回，轉向了黑港郡伯爵。

  比他視線還快的，是岡格尼爾之槍的槍頭，這把槍已經不像之前那樣耀眼。

  那西爾帕二世看了看黑港郡伯爵，頭盔下的臉，已經蒼老的如同百歲老人。

  B級法師強行催動聖器，還是太過勉強。

  「利奧波德···」

  那西爾帕二世不忍在說什麼，這位令人尊敬的老伯爵，剛剛失去他的兒子，現在，又失去了絕大多數生命力。

  黑港郡伯爵，利奧波德·卡文迪許聲音變得異常干啞：

  「國王陛下，就讓我坐在這裡，沒人會發現異常。」

  那西爾帕二世點頭：「如您所願，我尊敬的伯爵···」

  黑港郡伯爵干啞的聲音，從他的頭盔里傳出：

  「凱薩琳，打開槍匣。」

  凱薩琳有些茫然無措，她有些不好的預感。

  片刻之後，她馬上反應過來，聽話的打開槍匣，一個一人高的細長盒子。

  「把我們的岡格尼爾之槍裝進槍匣里。」

  凱薩琳聽話的接過了岡格尼爾之槍，沒想到，岡格尼爾之槍意外的輕盈。

  裝進槍匣，蓋上蓋子，岡格尼爾之槍槍纓上的光芒消失。

  「凱薩琳，走吧，將我們獨角獸家族的聖器，帶回埃爾納山口。

  如果你叔叔寒槍郡伯爵艾伯特能回到埃爾納山口，便將岡格尼爾之槍交給艾伯特。

  如果艾伯特也犧牲了···

  那你便去寒槍城，將我們獨角獸家族的聖器交還給老公爵。」

  淚水落在了槍匣上，順著槍匣流淌。

  「我知道了，父親！」

  凱薩琳單膝跪地，最後一次向她的父親行貴族禮。

  她仰望著她的父親，伯爵乾癟的面頰如同骷髏般藏在頭盔後。

  伯爵輕撫凱薩琳的頭：

  「斯圖亞特先走了，他想讓斯坦利做伯爵，那就由他們父子去吧。

  如果有需要，阿爾瓦管家也是可以信任的人。

  我的女兒···

  從今天起，再也沒人會約束你。

  從今天起，過你想過的生活吧···」

  大滴大滴的淚水從凱薩琳的臉上淌下，她知道，有很多人在注視著這裡，她不能表現出異樣。

  突然，凱薩琳覺得肩膀一沉。

  伯爵的手臂，已經失去了力量，順著凱薩琳的臉，無力的滑落在她的肩。

  伯爵的眼睛，失去了最後一絲光澤。

  凱薩琳抬起頭，最後看了伯爵一眼，她小心的將伯爵的手放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有鎧甲在，伯爵會永遠的坐在椅子上，沒人會發現這裡的異常。

  黑港郡伯爵，利奧波德·卡文迪許···

  即使死亡，也只會死在鎧甲中。

  即使死亡，也永不會倒下。

  凱薩琳斜背起了槍匣，擦乾了眼淚，大踏步的離開了亞述國王的車輦。

  凱薩琳看著不遠處的獨角獸旗，擦乾眼淚後，突然覺得眼睛非常乾澀，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

  是啊···

  再也不會有人管她了···

  再也不會有人規劃她的未來···

  再也不會有人與她一起研究她應該嫁給誰···

  再也不會有人與她討價還價，只為讓她穿上淑女的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