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獅頭和城牆

  城牆上，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熬過這一天的。

  一秒熬一秒，慢慢的就熬到了太陽西斜。

  威斯特人一直炮轟，布呂赫城一直苦捱。

  城磚的碎塊里，守軍清理出空地，沉默中分批次吃過了晚飯。

  然後，繼續在城頭苦捱。

  布萊德摸到了里奧身邊，不斷出現的鐵彈，讓他抬不起頭：

  「里奧，我們在等什麼？」

  「這話說的，好像我們除了等待還能做什麼一樣。」里奧抬頭從垛口裡望了出去：

  「如果說永陽之主還沒有完全眼瞎，如果他還能做點什麼，就讓他保佑我們，保佑我們聽到那巨炮炸膛的聲音吧！」

  布萊德也探出了頭：

  「我看那巨炮的炮管都有幾十公分厚，那麼厚的銅管也會炸膛嗎？」

  里奧確定的說到：

  「只是一種美好的願望。

  你注意到了沒有···算了，我看你也沒注意到。

  那巨炮的攻擊間隔在變長，第一次間隔是4小時，現在已經5小時過去，第三發炮彈還未發出。

  白天結束，它只發出了2發炮彈。

  那巨炮威力十足，但是負荷也十足。

  從那巨炮炮兵的操作流程看，直到現在，巨炮的冷卻及上油還沒做完。

  今晚半夜的時候，它才能再打出今天最後一發。

  所以···」

  里奧沉吟了一會，向一旁的凱薩琳說到：

  「凱薩琳副隊長，我們現在做個分組。

  馬上天黑了，12磅火炮已經不容易瞄準，對胸牆的威脅變小。

  將獨立中隊分為兩班，你我分別去休息。但願我的猜測是錯的，否則，今晚半夜時分會有一場惡戰。」

  即使里奧有厄難晚鐘，即使里奧有里奧冥想法，里奧現在還只是C級1階密咒法師。

  成為C級法師之後，最大的問題便是魂力增長緩慢。晉升B級需要900點魂力，這也是B級法師稀少的原因之一。

  里奧每天C級法術只能施展10次，現在已經用掉了8、9次，他需要恢復一下施法次數。

  凱薩琳點點頭：「里奧隊長，您先去休息吧。」

  里奧先退了下去，帶著第1小隊退到了遠處。

  倚靠著城牆內側胸牆，里奧開始閉目養神。

  鐵彈不時的擦過頭頂，呼嘯著砸向了身後的內城。

  有時候碎石還會濺射在里奧的身上。

  他應該感謝原罪冥想，這種情況下，睡是肯定睡不著的，但是做貪婪冥想還是很容易的。

  他只要開始回憶前世的生活，便能陷入貪婪。

  他貪婪的回憶著，那些曾經覺得無聊的點點滴滴。

  夜幕降臨，里奧抬頭望向了星空。

  在他看過的絕大多數戰爭電影裡，所有的戰場都是陰雲密布，仿佛天地都不忍看到數以萬計人的死亡。

  但是事實上，里奧已經經歷過幾場戰爭。晴天的概率，要遠遠的大於陰天的概率。

  一如現在，滿天繁星，群星閃爍。

  如果說星辰閃爍一下，代表有一個人會死亡的話，那麼今晚的星光，必將璀璨耀眼。

  休息了3個小時，里奧站起了身。

  他接替了凱薩琳，讓凱薩琳和第2、第3小隊去休息。

  布呂赫城外，12磅重炮的轟鳴已經變得稀稀拉拉，只起到威懾作用。

  里奧拿出瞭望遠鏡，看著對面的陣地。

  威斯特營地上，火把林立，燈火通明。

  烏爾班巨炮上，爬著幾名工匠，最後為巨炮塗膜著油液，減緩著它的金屬疲勞，減少它的熱脹冷縮，減少它炸膛的可能。

  而布呂赫城上，士兵在經歷了一天的緊繃後，現在也開始三三兩兩的背靠在一起。

  誰也不能責備他們，他們太累了。

  這一切看起來都風平浪靜。

  但是，里奧注意到，攻城塔樓已經被推到了前方，威斯特人也覺得，布呂赫城的城牆今晚就要塌了麼？

  今晚沒有月亮，除了火把之外，其他地方遍布昏暗，讓人心中很不安。

  漸漸的，里奧也沒有了時間概念，不知道就這樣等待了多久。

  直到凱薩琳來到了近處，里奧才知道，時間已經接近半夜。

  凱薩琳拿出望遠鏡，望向對面的威斯特陣地，凱薩琳正要開口，里奧突然將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凱薩琳順勢低伏在地面上：

  「怎麼了？里奧隊長？」

  里奧敲了敲自己鐵盔的側方，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仔細聽，對面的威斯特陣地又沒有聲音了。」

  凱薩琳不自覺的緊張了起來：

  「那巨炮又要來了嗎···為什麼每次那巨炮發射，對面的威斯特人都要停下手頭的工作，停下來等巨炮發射？」

  里奧盯著巨炮的方向：

  「一是，那樣戰爭巨獸的表演，可以提升威斯特士兵的士氣。

  二是，那巨炮發射，聲音太大，近處的威斯特人也需要做好防護，不然會被震聾的。」

  里奧注意到，再沒有士兵圍著烏爾班巨炮忙碌。

  要來了！

  果然，烏爾班巨炮特有的怒吼，打破了夜色的寧靜，也打破了雙方的平衡。

  這一次，烏爾班巨炮1500磅花崗岩石彈，並沒有給城牆帶來像上幾次一樣的地震！

  因為，那一段城牆被轟塌了！

  那是受難騎士團的防區。

  據說威斯特帝國建立了忠於威斯特皇室的教廷，威斯特不承認奧德利安大陸教宗的地位，也不承認教宗對《受難經》的解釋權。

  石彈沒有遇到像樣的阻力，那段城牆本就已經搖搖欲墜。

  那烏爾班巨炮射出的石彈，一如獅頭。

  崩裂的磚石，一如雄獅濃密的鬃毛。

  大約十幾米的牆段，已經完全垮塌！

  石彈直接砸穿了脆弱的城牆，已經鬆散的石塊，整塊整塊的被炸飛，也就沒有給其他牆段造成之前地震一樣的效果。

  一具投石車正好位於破口處，被從天而降的磚石完全埋住。

  一時間，城上城下一片寂靜，只剩下磚石滾動的脆響。

  里奧收回了目光，拿起了火繩槍，盯著城下。

  爆裂的歡呼後，密密麻麻的威斯特士兵，呈排槍陣型，在軍鼓的指揮中，緩慢的接近布呂赫城。

  里奧有種錯覺，他腳下的城牆矮了幾分，那一排排手持火繩槍的威斯特士兵，才是城牆。

  「獨立中隊！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