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虔誠的道德競賽

  在里奧看來，這個時代的生活是如此的無趣。

  人們的娛樂活動很少，男人大多熱衷於喝酒，女人大多熱衷於抓住一切機會展示自己。

  晚上的照明只有火把和蠟燭，蠟燭是要錢的，因此人們的夜生活要麼非常豐富且激烈，要麼完全沒有。

  但精神生活的滿足是所有人的需要，這裡的人們充滿了里奧現在還無法理解的熱情。

  人們讓生活中發生的每一件事都充滿儀式感，有時候這種儀式複雜的讓里奧很難適應。

  例如現在，軍事學院給所有人放了三天假。

  黑港城為希爾昆斯聖法師舉行了與逝去國王同等待遇的紀念儀式。

  儀式的內容之一，便是不停的遊行。

  人們穿著黑色的衣物，赤著腳，雙手張開，指向天空，面容悲戚。

  遊行從早上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路過稍微寬敞的地方，會有詩人抑揚頓挫的念誦希爾昆斯聖法師的事跡。

  詩人是人們業餘生活里最為矚目的明星。

  不管這個詩人到底是哪裡人，所有的詩人都聲稱自己是吟遊詩人。

  他宣稱自己去過無數的地方，嘗過無數火辣的姑娘，不過沒有人去驗證詩人的經歷和唱詩到底是真是假。

  希爾昆斯聖法師在吟遊詩人的唱詩里，一生是如此的輝煌。

  少年時獨自獵殺過北地的白熊，也獵殺過沙漠裡的雄獅。至於年輕的聖法師為什麼會出現在相距上千公里的地方，沒有人知道。

  青年時成為騎士，用戰功獲得了一塊塊封地，成為了希爾昆斯大公。

  隨後，爆發了墮落法師與全大陸的戰爭。

  希爾昆斯聖法師似乎是一夜之間成為了S級法師，獲得了守序戰爭的指揮權，將墮落法師們打的節節敗退。

  無比貪婪的威斯特人被趕下了大海，不知道漂去什麼地方。

  生食人肉的黑彌督人只逃走了少數一些人，剩下的都被盡數殺死。

  戰爭勝利後，聖法師將大公領的土地捐獻給了超弦學派，用領地的收入資助法師研究法術，成為法師的領袖。

  希爾昆斯大公領現在被稱為學宮領，是獨立於各個王國的領地，是法師們最嚮往的地方。

  每個法師都可以聲明脫離自己的王國，脫離自己的領主，前往學宮領，任何領主不得阻攔。

  而聖法師本人，在戰後一直生活在學宮領的都城，也是法師的聖地，衛城。

  里奧跟著人群遊行，將希爾昆斯大法師的事跡聽了個大概。

  白天的遊行結束後，晚上廣場還會有篝火大會，人們圍著篝火繼續繞圈。

  這是一場瘋狂的道德競賽。

  黑港城的石板路上，不時能看到人們腳被磨破後留下的血跡，但是遊行沒有停下的意思。

  任何想要偷懶的人，都會被周圍人憤怒的眼神殺死。

  沒有人見過希爾昆斯聖法師，但是人們的虔誠是如此的真實。

  黑港城中央有一座能容納幾千人的廣場，名為托洛尼亞廣場。

  廣場的一端是絞刑架，廣場的另一端是典禮台。

  此時的典禮台上，站著三名穿著紅衣長袍的黑港郡大人物。

  正中間的是利奧波德伯爵，現年七十多歲，一頭銀髮，面容剛毅。

  他的左側是祈光教會的諾泰·勃內主教，右側是黑港城學宮學士馬修·埃斯庫西。

  整個黑港城，只有這三人能夠在這天穿紅袍，其他人只能穿黑色衣物，等級森嚴。

  這種森嚴甚至不需要伯爵的兵團去維繫，每個人在這種氣氛中，都會嚴格的按自己的身份行事。

  里奧注意到了馬修學士，有些出神的思索著自己的事。

  他已經是D級法師，照理來說應該去黑港城學宮證明自己的法師等級，無論是在學宮，還是在軍團中，都會有更好的福利。

  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他需要找個機會，給自己法師等級的提升找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好是能與科茲莫的死聯繫起來。

  E級法師便E級法師吧，先耐心的等等，法師之路才剛剛開始。

  晚上的篝火遊行結束後，里奧終於可以回家。

  他應該回家去看一看，軍事學院是封閉式管理，他很久沒回家了。

  祭奠的人群散去，里奧向著記憶里家的方向走去。

  站在自己家租住的公寓外，里奧有些緊張的來回踱步。

  有時候腳步會踩在井蓋上，在夜晚發出清脆的咚咚聲。井蓋下應該是市政的排水溝渠。

  這是一座三層公寓，他家就租住在二樓。

  他慢慢的走上二樓，站在門口，他很忐忑。

  不知道能不能完美的與這裡的家人們相處，不知道會不會被家人看出不同，畢竟，他們其實是陌生人。

  最終，整理了一下情緒，里奧敲開了自家的門。

  家裡只有里奧的母親和妹妹，門被反鎖著，有鑰匙也沒用。

  屋裡亮起了蠟燭，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

  「誰？這麼晚了您有什麼事嗎？」

  「奧琳娜，是我，里奧！」

  「哥哥？是哥哥！」

  門閂拉動，門被從裡面打開，一個輕巧的身影撲進了里奧的懷中。

  里奧的身體有些僵硬，但還是控制著手臂將十三歲的奧琳娜·伊斯特緊緊的抱了一下。

  二人進屋，里奧的母親瑪莎·伊斯特也從臥室里出來。

  是的，現在的伊斯特家狀況好了很多，公寓裡有好幾個房間。

  作為預備軍官的里奧，伯爵的獨角獸軍團第3兵團會給他發放薪水，雖然不多，每個月只有300枚銅便士，但是足夠里奧的母親和妹妹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他本人在軍事學院中並沒有什麼開銷。

  感謝獨角獸軍團，感謝利奧波德伯爵，讓伊斯特家擺脫了被趕到城外的命運。

  現在的這套公寓，也是用里奧的薪水租的，每個月租金100個銅便士，花掉了里奧每個月三分之一的薪水。

  「母親，我回來了！」

  里奧與母親、妹妹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主要是妹妹奧琳娜在說著生活里大大小小的事，里奧則帶著微笑聽著，這些事情很有意思。

  哪家菜攤的菜總是不新鮮，哪家的麵包房幾點會擺出剛剛出爐的軟麵包···

  母親瑪莎覺得，在軍事學院裡的里奧越來越沉穩了。

  而里奧的心中，則在默默的想著：

  我將照顧你的母親，照顧你的妹妹，就像照顧我的家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