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踏上真理之路

  三天後，伊恩在通道中漫無目的地走著，他實在不知道該幹些什麼，那些危險區域要不跟二層有關聯，要麼跟深淵相連接，在附近也多是一些成年掘地蟲的貨色，他對一層的一切感到厭煩。

  不知不覺，伊恩發現自己走到他們之前所在的那個二層入口，他看到諾伊斯還是趴在牆上加固著入口的石壁，他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倚靠在石壁上，看著諾伊斯聚精會神的樣子，伊恩輕聲問道：「值得嗎？」

  「嗯？你剛才說什麼？」諾伊斯聽到伊恩的話便從修補石壁裂縫的狀態中退了出來，石壁的加固已經完成的七七八八了，他也有時間跟自己這位朋友好好聊聊。

  「我說，就為了一個藥劑改良試驗，你就這麼不顧自身的安危進入地底第二層，值得嗎？」

  諾伊斯原本還以為伊恩要問什麼問題，沒想到居然是這種膚淺的問題，他不假思索地就回答道。

  「值得啊，為什麼不值得？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顧一切想要去追尋的東西，對我而言，藥劑學就是我的一切，我願意為她付出我的全部！」

  聽到諾伊斯的話，伊恩完全無法表達自己的話語，他第一次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是如此的光彩耀人，如同他璀璨的金髮一般，與這陰森黑暗的洞穴格格不入。

  就這麼品味著少年的話語，伊恩的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察覺到這股情緒，它是如此的高昂以及激烈，他們不停地衝擊著伊恩的心扉。

  「呵呵。」伊恩發出一聲意義不明的輕笑，隨即就滿懷怒意地將拳頭狠狠砸在地上。他不懂，為什麼眼前的少年能找到畢生所愛，而他就如同這黑暗死寂的洞穴一般，只能不停忍受著內心的空虛與折磨。

  為什麼？！

  看著眼前狀若發瘋一般的少年，諾伊斯完全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想停下少年的動作，但此時的伊恩有一種很明顯的怒氣，這時上去阻攔肯定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於是他就靜靜等待著，過了一會，伊恩停止了自己無意義的行為，他停止了他的無能狂怒，他這樣做什麼都不會得到，只是愈發加重他內心的空虛罷了。

  慢慢地平息了他的憤怒，伊恩倚在牆上，腦海中開始思考各種事，我到底要幹什麼？我追尋強大的力量到底是為了什麼？

  伊恩重重地叩問自己的內心以及靈魂，但是他毫無答案，沒有人能給他解答，這個答案只能交由他自己來尋找。

  察覺到伊恩恢復了平時的冷靜，諾伊斯靠了上來，他輕聲問道：「你有什麼心事嗎？你剛才的樣子很可怕，我感覺就像要吃了我一樣。」

  說完，諾伊斯還呵呵笑了兩聲以此來緩和尷尬的氣氛。

  但伊恩此時並不想理睬他，他還在思考著自己的未來，他該如何補足心靈的空缺，如何去尋找他的畢生所愛。

  但是一陣思索之後，他沒有得出任何答案，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時，他想起了身旁的諾伊斯，於是他注視著諾伊斯問道。

  「你是怎麼喜歡上藥劑學的？」

  「嗯？你問這個幹嗎？」諾伊斯不太想談這個話題，不過當他看到伊恩那毫無感情的雙眼時，他意識到如果不回答這個問題，自己的下場一定會很慘，他遲疑了一下，最終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太深的緣由，我家在源大陸的一個普通村鎮上，我的母親是小鎮上隨處可見的普通女人，而我的父親則是一位醫師，但是好景不長，在我十一歲的時候，我的母親得了一種怪病。」

  「父親用盡了自己的學識和手段，但都沒能挽回母親的生命，而我在那個時候給父親打下手，所以也接觸到了藥劑學，我跟父親一樣拼命地想挽救母親的生命，但那時的我什麼都不懂，所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離世。」

  「後來，我被查出了具有巫師天賦，於是我就進入到了帕拉科斯學院，收我為弟子的斯托導師也在藥劑學上有所研究，於是我就自願繼承他的衣缽，就這樣研究著，等我再回頭時，我就發覺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它，怎麼樣？很無趣的故事吧？」

  「是很無趣。」聽完諾伊斯的故事，伊恩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這對自己完全沒有任何幫助。

  「怎麼了？你看上去好像很迷茫？你問我這些，難道你不知道你的追求是什麼？」

  「是啊，我確實不知道。」

  諾伊斯一臉驚訝的表情，他的聲音充滿了難以置信，「你怎麼會不知道你的追求是什麼？如果沒有這些東西，你是如何達到你現在的實力的？」

  「我曾經追求過一段時間的力量，但在某個時刻，我意識到那不是我的所求。」

  「果然是人就會有弱點。」諾伊斯立即意識到這也許是自己和伊恩拉近關係的一個重大的機會，如果自己能幫他找到或者能給點有用的建議，對方幫助自己的概率一定會大大增加。

  於是他立即問道：「能說下你為什麼沒有找到自己的追求嗎？要知道絕大部分的巫師都是追尋真理的，你為什麼沒有追尋他？」

  「真理？」伊恩發出了一聲嗤笑，隨即面色一暗，「真理之光從未照耀過我，我為何追尋他？」

  「你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雖然我不追求真理，但我身邊的那些巫師們，他們對於真理的追求是自發性的，不求任何回報的。」

  「得了吧，我不懂巫師們為什麼會追尋真理，至少在我看來，這種行為本身就很有問題，他們就好像把真理當成一個邪神來供奉。」

  「真理不是邪神，巫師們也不會信奉狗屁的神明。」諾伊斯義正言辭地反駁著伊恩的話語。

  就當伊恩還想在說些什麼的時候，諾伊斯緊接著說道：「你還是沒說你為什麼沒找到自己的追求。」

  「好吧，我告訴你。」事已至此，伊恩也不想再隱瞞什麼，就算告訴這個金髮少年自己的內心感受又如何，他能幫自己找到畢生所愛嗎？

  「你知道嗎？我之前就過著很枯燥無味的生活，我每天就是幹著那些無聊的事，為了自己的生存盡干那些我不喜歡，我也不熱愛的事，在那個時候我就感到空虛。」

  「來到巫師大陸以後，我迷戀過魔法，也曾沉醉於力量，但很快，我就發現它們並不是我的畢生所求，我甚至有些厭煩它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厭煩這些東西，大概新意已過吧，我的性格就有這種毛病，我很快就會厭煩一切。」

  「當然也有可能是我並不喜歡這種東西，事實上，我確實對這些事物的熱愛確實一般，我覺得自己的熱愛的應該是一種更遠大或者說形而上的事物。」

  「你這段話說得你好像有過另一段人生似的。」

  伊恩自然不會將某些事情確切地告訴眼前的少年，他只是看著他，原本以為諾伊斯也會為自己的所求感到迷茫，但他在說完話之後就蹲坐在原地表現的若有所思，伊恩懷疑了，難不成他真能給予自己某些指點？

  而此時的諾伊斯正在腦海中尋找著，他好像聽說過這種行為表現，但他壓根無法記起。

  「給我想起來啊！」諾伊斯不停地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他感覺自己就快要找到了，但是還差那麼一點點。

  「為了我的真理，一定要回憶起來啊！」就在這時，腦海中一陣細微光亮閃過，記憶中的某些隱雪區域被照亮了，諾伊斯一下子就想起了什麼。

  他立即拿出一本書，接著就在書上搜尋起來，很快，他就找到了自己要找的東西，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興奮，他連忙拿給伊恩，並且說道。

  「這是黃金時代一位登臨不朽境界的偉大巫師所寫的一段話，他叫費勒提斯·但丁伯斯，是一位血脈與魔法都達到六級的偉大存在，雖然學術界對他的言論褒貶不一，但現在，他的話一定會對你有幫助。」

  「費勒提斯·但丁伯斯？」

  伊恩似乎在書上看到過這位偉大的巫師，但鑑於時間緊迫，他從沒去了解過這位巫師，只是大概知道，術士學院所信奉的弱肉強食的理論就是由這位巫師所提出的，而這位巫師的理論也並不受學院派巫師的待見。

  如果是他的話，是這種偉大的巫師的話，那麼一定會對自己有所裨益，伊恩立即將諾伊斯手中的書籍接了過來。

  而諾伊斯則微微一笑，他碰了一下自己的手環，綠光一閃，一株散發著微弱光芒的植物就從伊恩身旁升起。

  伊恩借著微弱的光芒，看清楚了書上的文字。

  書上寫著這麼一段話。

  「我再重申一遍，巫師為什麼是自私的？

  因為在追尋真理的漫長途中，我們需要追尋真理的手段，而手段就必須意味著我們要擁有強大的力量。對於大部分巫師而言，真理既是目標，也是力量。但就力量的組成方式而言，真理或許只占了大部分，我們還需要一些其他的方法來保證我們的力量。

  每個人追求真理的道路都應該是絕對的，不容許有任何退縮的，他不可能與任何一個人分享自己的道路，他也不會允許有任何人破壞自己的道路，或者說破壞自己追求真理的手段。

  而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對於弱者的壓迫以及資源的需求是無止境的，唯有得到比別人更多的資源，巫師們才會確保自己追求真理的手段，而弱者是無需同情的，因為巫師的最終目標是知曉宇宙的最終奧義，而不是在這發什麼狗屁的婦人之仁！

  每個巫師，從他手中能施放第一個魔法，體內開始流淌第一滴超凡血液時，他就不應該再將自己視為凡人，凡人會呼風喚雨嗎？凡人能身如鋼鐵嗎？因此巫師不是凡人，在成為巫師的那一刻，凡人的一切種種都應徹底抹除。

  我心目中完美巫師的模板，他一定是一位擁有著無限饑渴的冒險者，或者說野獸，他對於一切都不會滿足，在他取得一個成就後，他很快就會厭煩他所擁有的一切，因為他體內的巫師意志在催促著他進行更加艱難的挑戰。

  他會失敗，但他不會放棄，他會成功，但他不會因此喜悅，因為他知道還有更多的未知等待著他去挖掘。當他發掘了如此眾多的事物之後，他會感到內心的空虛以及疲憊，因為他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內心的空虛會促使著他走向真理之路，就如同巫師脫離了人類的低級趣味一般，偉大的巫師也必須脫離巫師的低級趣味，他不會再對那些低俗並且新奇的事物感到好奇，也不會因為試管里的某些發現而沾沾自喜，更不會因為模具里的形體塑造而感到自豪開心，這一切都是巫師的低級趣味。

  真正的巫師，他會驚訝於頭頂的浩瀚星空，他會驚訝於世界的玄妙法則，他會有如此多的為什麼，他的眼睛將會流連於時間的往返，他會感知星辰的新生與破滅，他想要了解構成世間萬物的一切，他會妄圖掌握宇宙的終極法則！

  只有到了這一步，這位巫師才算脫離了巫師的低級趣味，而他也會成為真理之路上的一位真知巫師！」

  看完這一段話，伊恩久久不能言語，他的心靈被震撼了，至此，他終於明白了什麼是真理，也終於明白了為何巫師們都自動踏上真理之路。

  一股狂喜從內心湧出，伊恩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他嚎啕大哭，緊接著又哈哈大笑起來，狀若瘋癲。

  費勒提斯·但丁伯斯這位偉大的巫師將他一生都沒能完成的宏偉目標狠狠地懸掛於巫師世界的頂點，他用這光芒照耀著所有人。在這光芒之下，身為人類的一切想法都是那麼幼稚可笑。

  伊恩就感覺自己像一個在沙漠中快要渴死的旅客，而一位老人此時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前，老人告訴他，在離世界億億萬萬光年之外的宇宙深處有一片綠洲，而你無論通過什麼方法，你都必須到達那裡，只有在那裡，你才會得到心靈的慰藉，靈魂的安詳。

  至此，伊恩終於明白自己要為何而戰，他此時的內心已再也容不下他物，他的一生都會為此奮鬥，即便死亡，也無法將這終結。

  他會脫離人類的，巫師的一切低級趣味，只為了這麼一個目標而奮鬥。

  一陣大笑過後，伊恩的雙眼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精光，他看向頭頂，目光從這地底深處穿越到億萬光年之外，凝視著星空中的璀璨星辰，他在命運長河的見證下立下永恆的誓言。

  「跨越千年，費勒提斯·但丁伯斯，應你之邀，我伊恩·馬丁內茲此刻踏上真理之路，無論前方如何艱險，我絕不會放棄，就算死亡也不能將這誓言終結，我會達到真理之路的盡頭！我會掌握這宇宙的最終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