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8章 喧鬧與寂靜

  空中巨大全知之眼的印記所射出的銀色光芒還繼續著將整艘浮空船籠罩，在展開防禦後，它重新成為了整個浮空城和長城上巫師們在施展防護後矚目的焦點。人們開始用著各種方式，向拉文克勞為艾倫祈禱和祝福這艘載著整個人類、整個魔法世界希望的浮空船。

  長城上方升起的防禦護罩所映出的藍色和銀色交織的魔法能量的光輝也在浮空船身後閃爍著，將這片區域照得如夢如幻。

  人們祈禱的聲音，火龍劇烈吼叫的聲音，還有那些鐵魔像出動、魔法鍊金防禦武器的出動聲響充斥在這方天地之中。

  諸如火龍、雷鳥之類的魔法生物，在各國巫師的指揮下，甚至還會越過防護屏障，在艾倫的浮空船上方掠過多護送了它一段距離。

  已經從甲板回到船艙之中的艾倫視線則沒有那麼好了，如果不是窗外時不時飄過被身後全知之眼光芒照亮的雲朵，平穩前進的浮空船帶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依然在停滯而沒有前行。

  此時距離到冥界還有一段距離，艾倫乾脆在餐桌上掏出了許多從家裡帶過來的尚且溫熱的食物——趁著還沒進去，他想再飽一下口福，因為憑藉學識估計，新鮮的食物一旦進入冥界就會變得難吃甚至沒有什麼味道，吃起來恐怕如同咀嚼蠟燭一般沒有任何質感。

  不止是艾倫他母親，女巫們就像深怕他會挨餓一般都做了不少，連帶家養小精靈麥琪和克利切的份，讓這個餐桌上著實有些豐盛，起碼多少有點皇帝應該有派頭了。

  而隨著桌上食物的減少，浮空船後面喧鬧的聲響也越來越小，等艾倫擦嘴的時候只能隱隱約約在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漸漸地悄不可聞，仿若是在某個遙遠的國度偶爾傳來一兩聲鈍響。

  之前時不時從浮空船的頭頂上掠過的那些魔法生物也越來越少，除了卓耿似乎還帶著幾隻赫希底里群島黑龍外，已經不見任何生物了。

  只有越來越灰濛的天空和暗淡的流雲從身邊飛走。

  在灰濛濛的天地中，那個有著眾多巫師匯集的巨大全知之眼，光芒依舊將浮空船籠罩，但此時卻不再是惹人關注的焦點，更像是蒼茫大海中的燈塔，深山叢林中的孤燈。

  最後，等卓耿也開始返回的時候，在這方越來越靜寂的空間中，艾倫的浮空船如同一葉孤舟駛向蒼茫的遠方。

  只有稀稀落落滴滴點點的雨點打在浮空船冰冷的窗戶上，除了刀叉擦碰的聲音，就是船上那些骨頭架子們互相摩擦的吱嘎聲。

  除此之外船上別無他響，浮空船旁飄過的濃霧越來越重，四周都是灰濛濛的霧氣，看不清地面究竟有多遠。

  這種感覺讓艾倫覺得自己仿佛跟他們分開很久了，畢竟這是一段他們註定不能結伴同行的旅途，他掏出懷表低頭看了看，實際上時間並沒有過去多久，但這種安靜似乎讓時間給人的感覺都更加遲滯。

  突兀地，船艙中傳來窸窸窣窣小東西掉落的聲音，儘管這種聲音非常輕微，但在一片死寂之中，不依靠預言，光憑感知艾倫就能清晰地捕捉到這些聲響，了解他們原由——船艙內原本躲藏得隱蔽的那些飛蟲撲簌簌地掉落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失去了生命。

  艾倫偏頭看著窗外灰沉沉的幾乎令人窒息的天空，藍色能量光芒突然描摹著他的身形，將他包裹得嚴嚴實實——相比他五年級那次藉助死亡聖器項鍊這種盧娜花了不少時間和精力製作外物道具保護，這次盧娜的力量直接作用於在了他的身上。

  這是準備的工作的一部分，這樣艾倫就不必擔心在戰鬥中因為項鍊這種道具如果被打碎，而受到冥界力量的傷害，而且從心理上，就像是有了盧娜直接賜在身上的這種能量聯繫，就能夠在這無邊無際的絕望之地帶來信心和希望。

  等船體完全進入後冥界之後，艾倫平靜地端起酒杯啜飲了一口，然後就把這變得難喝的原本價值不菲的液體全都吐掉，然後連同上面的剩菜全都掃進了腰包里——他沒有打算直接把它們丟掉，畢竟之後的戰鬥要持續多久他心裡可沒譜。（作者註：相應號召節約糧食。）

  等收拾好，船艙內陷入了死寂，這種寂靜無比壓抑，就好像之前艾倫所經歷過的那些喧鬧聲囂不是真實存在，而眼前這毫無生氣的寂靜才是一樣。

  遠處一團一團的黑霧般成群的不死生物和攝魂怪組成的亡靈軍隊涌動著，在浮空船朝著的方向進行。

  隨著浮空船的推進，嘩啦啦咕嚕嚕如同驚濤拍岸的聲音隱隱傳來，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艾倫的法杖在手中轉了轉，昂起了頭走出了船艙，他做好了即將戰鬥的準備。

  但攻擊並沒有如預想那般到來，那片由不死生物組成的黑壓壓的區域最前方翻滾著呈現出一個豁口，那些骷髏白森森的骨架吱嘎作響，白森森的腦袋晃動著分散開，它們有些身體並不齊全，歪歪扭扭吱吱嘎嘎地東倒西歪。

  大片大片的陰屍睜著凹陷的、沒有視覺的眼睛茫茫然地跟著旋轉身體，讓開道路。而其他亡靈那些或是空洞洞、霧蒙蒙、或是眼眶內閃耀著紅色光芒的眼睛都聚焦在了這片天地中唯一的色彩之上。

  就連天空中那些旋轉著的東飄西盪的攝魂怪也胡亂揮動著腐爛的手，成團地旋轉飄蕩開去，就如同被尺子精準測量過一般，和下方的不死生物保持了同一位置，讓開了空中的航道。

  就像是當初那隻北海巨妖克拉肯製造的旋渦，或者是黑湖被從中分開湖水一般了，在前方的黑色不死生物海洋依然翻滾著向四周散開，這些黑色物質的中間，露出了一條灰敗的空隙，引導著浮空船前行深入。

  站在甲板上的艾倫嘆口氣浮起了失望——他孤身深入得越深入越裡面，想要將死神從冥界裡引出到凡人的世界，就越發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