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8章 真神

  記憶與想像變成了一系列模糊的、仿佛圖畫般的景象，在那翻滾的混沌中已失去了明確的邊沿與輪廓，這些絕不可能是由自己的意識構建出來的，反而像是某種更加龐大的真實，不可言述、超乎時空的真實。他們跪伏在地，心就像是鐘擺一樣，只是在胸腔搖來搖去，巫師們無法控制自己，拋卻了一切念頭，完全分不清真實與虛幻，仿佛一瞬之間就沉浸在了另一個世界。

  無論天空還是地面，無數的書本在旋轉，無數的彩色如煙花般的魔文在他們面前旋轉爆裂開來，璀璨如煙火。同時從這些書籍中噴涌而出的還有渡鴉羽毛形狀的黑色能量，這些不斷湧現而出的渡鴉羽毛黑色能量四散飛出，不時地溶解在一起，又不時打著旋地分開。

  這種快速的景象變化如此真實宏大，超出了他們本身所認知的世界，超乎時空的真實性牽扯著他們的精神，使得他們的意識仿佛也沉浸於其中，無法掙脫，只能隨著那些書籍浮浮沉沉……不論是巫師還是火龍，仿佛他們本身已經不復存在，而是和那些爆炸的魔文一般，不斷變化著位置和形態。

  注意到一些意志地下的巫師已經因為這些凡人無法理解的東西而顫抖著昏倒在了地上，還沒有得到一點盧娜回應的艾倫，直接一步邁出踏入了身旁拉文克勞雕像投下的陰影中，想要進入神殿頂部那個盧娜正呆著的小密室中。

  只是踏出陰影，映入他眼帘的卻不是熟悉的神殿內密室的景象，他被偏移到了密室的門外。艾倫還來不及驚愕，就看到一隻攝魂怪從天花板上輕飄飄地飛了過來，就像早已在這裡等候他一般。

  這個攝魂怪頭上身上都披著斗篷，擋住了腐爛的身體，他對著艾倫伸出了結痂的手掌。它手掌鑲嵌的鏡片上浮現出一連串符號，那些符號上有一股淡淡的光芒，就那麼懸浮在它們的掌心上的空氣中。

  這隻攝魂怪的狀態和艾倫熟知中的情況也有所不同，它沒有向往日一樣刻意表現出恐怖的形態，也沒有流露出想要吸收快樂、希望等這些情緒。原本這種有些瘋狂的思維的生物現在展現出了一些理智的氣質——不過看來它還是習慣了用這些謎語一樣的符號隱藏自己的話，而不是直接幻化出英文字幕。

  有些心浮氣躁的艾倫終於明白了此時盧娜的狀態——由於之前因為幽靈和現在大量磅礴信仰的湧入，對這種是也沒辦法提前預判的盧娜也沒有準備的就開始在房間裡面蛻變，開始從偽神晉升為一名真正的神祇，她只來得吩咐一隻攝魂怪，讓它在這替她說明這些和不用花太多時間。

  艾倫耐著性子在門口徘徊等待，又過了好一會，盧娜的聲音清晰地在艾倫心底響起，和往日的朦朧慵懶不同，那聲音顯出了幾分威嚴和冰冷：「艾倫，你可以進來了。」

  艾倫蹙起眉頭，注意到對方現在說話的這種感覺和羅伊納也不盡相同…他直接一把推開門，門後已經不是那個他熟悉的房間，入目可見滿是深藍色的混沌。

  那永無止境的深藍色看似平靜深邃，卻又仿佛在未知中潛藏無限的危機，但除了一開始有些意外驚訝了一下外，沒有被耽擱的步伐已經讓他踏入這個內部空間已經類似有求必應屋的獨立空間內。

  這個空間裡深淵一般的寂靜，這種絕對的安靜讓艾倫連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無法聽到和感知到，他在這片深藍色的混沌中迷茫地前行，甚至感受到他自己那往日意志強大的大腦開始有些眩暈，仿佛已經迷失了方向，失去了行動力，他無法靠身體肌肉在這片空間中移動，也摸不到這片深藍色混沌的邊界。

  然後定了定神，艾倫發現自己也感受不到自己的重量，突然他意識到了這裡的情況和盧娜之前去過的冥界有些類似，於是他開始使用意念的力量，用想像嘗試在這個空間裡重新掌握自己。

  「過人的聰明才智是人類最大的財富。」盧娜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艾倫的腦海深處傳來，在這一片朦朧的混沌中，那聲音聽起來虛無縹緲，顯得十分不真實，「艾倫，到我這邊來，我正好給你點東西。」

  順著聲音——實際上這個聲音在這個世界並不是依靠空氣在傳播，這個空間內也並不算擁有真正意義的空氣。

  已經掌握了方法的艾倫幾乎是剛開始『想』後的一瞬，他『眼前』的精神就讓他看到了無數藍色和黑色能量構成的三角形的全知之眼，這些眼睛遮天蔽日般在空中開開合合，同時還有渡鴉羽毛形狀的黑色能量在空中圍繞著全知之眼打著旋地飄蕩翻滾沸騰，分分合合，牽扯間如同泡沫般破碎，又如浪濤般融合——這也就是盧娜的本體了。

  接著，艾倫被這片飛旋開合的能量之中的能量觸手溫柔碰觸糾纏，他沒有像之前那些不小心碰到攝魂怪那樣泯滅，而是被它湧入了其中一直眼珠子裡，瞳孔就像一隻巨口一樣把艾倫吞了進去。

  而艾倫此時的視線中是一片無數圖景交織的混沌，每一片渡鴉羽毛都代表著信仰者這一瞬間的決定和結果。艾倫自己仿若同時出現在了許多的地方，看到了許許多多不同的人，附身到了許許多多不同的人身上感受到了他們的感受——唯一的一種共同點，就是他們都信仰拉文克勞，都有向拉文克勞祈禱的經歷。

  只是艾倫在這翻湧的能量中，同一時間仿佛還看到了他們因為不同選擇而產生的無數種可能，哪怕這種選擇事實上根本沒有發生。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凱蒂·貝爾，在午餐的時候選擇了吃牛排，但是同時展現給他的片段中分裂出了她如果選擇吃羊排可能導致的後續結果，而這個假想也有無數因為之後選擇而發生的無數變化，而這些變化本身也擁有更多變化而產生的變化……

  而不僅僅是人類，因為馬人和一些之前受到了欺騙的神奇動物也在信仰拉文克勞——哪怕並不是以拉文克勞名義，甚至還有連一些有一些心智的植物也是如此，而這些因為生理結構和思維方式不同帶給人的感受，在這種足以毀滅一切的無限思緒中，艾倫愈發無法承受，他的意識仿佛也被牽扯分散成為了千千萬萬個，隨著這些思緒沸騰，讓艾倫恍惚之中忘卻了自我與個性，沉.淪在那無數生物的無限可能之中，步入了駭人的大恐怖之中而不自知。

  無數的信徒在祈禱，在因為不同的抉擇而走向不同的道路，它們那無窮無盡的數目，以及龐大可怖的多樣性幾乎要將艾倫逼到瘋狂的邊緣。

  接著，一種清涼的感覺從艾倫的額頭灌入，將那熱得幾乎要燃燒融化的大腦降低了溫度，就像艾倫在閱讀耐瑟捲軸陷入另外一種思維迷宮一樣，這讓他從那浩大無垠的思潮中清醒過來，恢復了自身的神智。

  不過意識到自己剛剛在無意中經歷的大恐怖，艾倫粗粗地喘息著，平復了心中激盪的情緒後，他感受到自己的額頭上還被一隻冰冷滑膩的手按住，那將他喚醒的清涼感，就是從那手中散發而出。

  「艾倫，我想給你一些身為真神選民該有的好處。」盧娜說，「只是你通過耐瑟捲軸獲得的力量和神力互相排斥…那些需要神力駐留才能起效的沒辦法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