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9章 渾噩中的清明

  「不.....。」

  帝姬嘶吟聲悲愴，紅塵雪她們，也淚眼婆娑，都跌跌撞撞的，一個接下了六道，兩個接下了紅塵。

  六道神色木訥，紅塵雙目空洞，還未閉眸，還未徹底葬滅，可他們依舊渾噩，他不認得帝姬，他不認不得紅塵雪與楚靈玉，只那般呆呆的，任由目中眸光，一點點的散去，任痴情女子如何呼喚，也無絲毫的反應。

  哎！

  諸天修士門嘆息，已不忍直視，自紅塵六道殺出大楚的那一瞬，便獻祭了元神，便註定他們都會死。

  遠方，葉辰終是到了。

  見那一幕，他的心一陣陣的疼，不知是心疼帝姬她們，還是心疼紅塵六道，致死，依舊是渾噩，不知自己是誰，更不知存在的意義，無盡歲月浪蕩天地間，如兩隻無家的遊魂。

  有一種悲，只他能懂。

  非所有人，都知他三人的關係，他是他們的根，因時空交錯，在這個時代相遇，紅塵六道不知痛，可他卻知疼，更知那份渾噩的傷與悲。

  驀然間，琴音響起。

  乃醒世的九幽仙曲，帝姬在彈，紅塵雪她們也在彈，欲以此醒世的仙法，將渾噩的紅塵六道喚醒。

  可惜，九幽仙曲無用。

  他們，還是那般渾噩。

  葉辰身體僵硬，欲要挪動步伐，卻怎麼也抬不起他的腳，欲救紅塵六道，奈何啊！他並非無所不能。

  縱帝在場，也無力回天了。

  「我是蘭兒啊！」

  「求你，別丟下我們。」

  她們的呼喚，滿載著淚水。

  許上蒼垂憐，渾渾噩噩的他們，終是清明了，可那份清明，並非對她們，而是對葉辰，都在對他笑。

  他們的笑，滄桑無比。

  生死瞬間，紅塵記起了未來事：那時的萬域諸天，屍骨成山，血流成河，天地昏暗到無光，蒼生也葬滅殆盡，帝都戰死了，無翻盤的機會。

  所以，他回來了，回來殺若曦，很本能的以為，只要殺了若曦，便能逆改歷史，便能將光明賦滿人間。

  那，是他的執念。

  生死瞬間，六道也復甦了記憶，記得紅塵，也記得葉辰，紅塵逆轉了時空，卻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因錯殺了若曦，萬域蒼生敗的更慘，

  所以，他又回來了，成了六道，回來阻止紅塵，回來守護若曦，欲再次逆改歷史，欲彌補滔天大錯。

  那，也是他的執念。

  如今，這一切，都已不重要。

  記起了又如何，歷史軌跡變了，未來之事，已非他們所能掌控，諸天或許依舊會敗，可他們相信，相信葉辰，能將希望燃的比太陽更耀眼。

  「諸天氣運，浩然長存。」

  紅塵抬了手，聲音沙啞。

  「諸天氣運，浩然長存。」

  六道也抬了手，笑的疲憊。

  兩人皆五指張開，皆朝向葉辰，每一人掌心，都有一團光，滿載時空的力量，齊齊飛入了葉辰體內。

  唔....！

  葉辰不由一聲悶哼，一步踉蹌，險些栽倒，兩股時空力量太強，撐的他聖軀直欲爆滅，波及了元神，波及了神智，眼角鮮血淌流，記憶混亂不堪，此刻，已分不清真實與虛幻。

  在那一瞬，紅塵和六道又笑了，抬起的雙手，又齊齊垂了下去，清明的雙眸，再次墮入渾噩，渾噩之中又有一絲暗淡的清明，在緩緩復甦。

  而這份清明，是對他們的愛人。

  「你，依如當年那般美。」

  六道聲音沙啞，他憶起了愛人，也憶起了前塵往事：在哪古老的星河彼岸，有一個俏皮的丫頭，整日捉弄他，會對他嘻笑，會對他做鬼臉。

  「你，依如當年那般傻。」

  帝姬摟著六道，淚眼朦朧。

  「我這一生，太多遺憾。」

  另一邊，紅塵也笑的溫情。

  「別丟下我們。」

  紅塵雪與楚靈玉已哭成淚人。

  「但願，有來世....。」

  這一語，是紅塵六道說的。

  兩人不分先後閉了眸，魂歸九天。

  他們逆轉了時空，顛覆了輪迴，如今，終要塵歸塵土歸土，所謂的使命，所謂的宿命，終成過眼雲煙。

  啊....

  帝姬嘶吟，楚靈玉兩人也嘶吟，她抱著六道，她們抱著紅塵，哭的撕心裂肺，眼角淌出的是血與淚。

  「恭送道友。」

  諸天修士齊拱手，滿眸的悲意，雖不知紅塵六道是誰，雖不知他們為何渾噩，可他們，救了萬域蒼生。

  葉辰終是站穩了，怔了很久。

  很久之後，他才驀的自嘲一笑，不知是悲，還是痛。

  他，緩緩轉身，背影蕭瑟滄桑，步伐還是那般踉蹌，手提的道劍，也在不經意間，自手中跌落星空。

  一個祭壇法陣，他們敗的太慘，若他們不被捲入時空亂流，他們就不用死，半步大成又如何，屠了帝又怎樣，在生與死的面前，他比螻蟻更無力，更覺他葉辰，就是一個笑話。

  身後靜的可怕，帝姬頭髮白了，如一個痴傻人；紅塵雪與楚靈玉的頭髮，也白了，如失了魂魄，都死死抱著自己的愛人，不讓任何人靠近。

  另外兩片星空，也是一樣。

  無論是青鸞，亦或是玄古帝子，都如石刻雕像，一動一動，也如帝姬她們，抱著愛人，不讓人靠近。

  時光，會記錄那永恆的瞬間。

  歲月，會烙印那滄桑的情緣。

  「青鸞。」

  林詩畫輕語，不知第幾次呼喚，那是她前世的通靈獸，有一種通靈的默契，是跨輪迴的，能清楚感、到青鸞的痛，已痛到心死，萬念俱灰。

  「節哀。」

  眾帝子看的是天朔，悲意難掩。

  不知何時，才見他們五人起身，青鸞抱著冥絕的鎧甲、天朔抱著白芷的血衣、帝姬抱著六道的遺灰、鍾霄和楚靈玉抱著紅塵的牌位，都如行屍走肉，一步一步，走向星空深處。

  這一日，他們都失了最愛的人。

  世人哀傷，帝也悲痛。

  五人拼帝，四人戰死。

  這一戰，打的太慘烈。

  大戰終是落幕，星空滿目瘡痍，因洪荒作亂，也因帝道大戰，不知死了多少人，大好的山河一片破敗。

  葉辰沉默，一步一個血色腳印，聖軀崩出了太多裂痕，有璨璨金血淌溢，反噬還在，道傷也還在，但他聖軀崩裂，並非因此，而是因紅塵六道死前賦予的力量，那是時空之力，亦飽含時空法則，皆融入了他體內。

  他之形態，變的有點兒詭異了，行走中，他身影時而虛幻，又時而凝實，有時空的法則，似隱若現。

  這些，他渾然不知，走了一路，也看了一路，能隱約嗅到殘存的天魔氣，亦能嗅到洪荒氣，無需去問，便知此戰，諸天厄難不止來自天魔。

  他之殺機難以掩飾，殺機越強，嘴角淌溢的鮮血便越多，各種傷勢交織，他狀態極糟糕，傷的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