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6章 像一條狗

  「葉辰的命。」

  殷明的話，戲虐而玩味，還帶一抹主宰威嚴，響徹在天地間，自有一種魔力，經久不散。

  「不要。」月心眸中含淚，模糊了視線，希冀的看著修羅天尊。

  殷明的寓意，極為明顯，這是要修羅天尊與葉辰，自相殘殺啊！她就是一個小仙，死便死了，可不想死之前，連累到他的親人和愛人。

  天尊緊皺眉，眸中寒芒四射，手中的神刀，更是嗡嗡顫動。

  「不知天尊，意下如何。」殷明幽笑，笑看修羅天尊，嘴角微翹，依是那般戲虐，還頗享受這等感覺。

  天尊看了一眼月心，未曾言語，豁的轉了身，提刀而來，也是提刀而去，洶湧的殺氣，滔天翻滾。

  就是不知，他之殺氣，是對殷明，還是對葉辰。

  修羅界出來的天尊，心境是難以言喻的。

  如今日這畫面，在原本的宇宙，也曾經歷過，也有那麼一尊十惡不赦惡魔，擒了那麼一個女子，要挾他去殺人，去殺一個名為趙雲的人。

  那女子，便是趙雲的妻。

  而他，更是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那一日，他還是提了神刀，席捲滔天殺氣，攻向了趙雲，使的是巔峰戰力，用的是殺生大術。

  他不知自己是對是錯，只知為了那個女子，一切皆可做，哪怕與天下為敵，哪怕背負那萬古罵名。

  情這個東西啊？就是這般奇怪，霸天絕地的天尊，也難逃冥冥中的情劫，在原本宇宙如此，來了這萬域諸天，依舊如此，月心不是她，卻承載著他的情，為了那份可憐又可笑的溫存，他又要讓那歷史重演了。

  「不.....。」月心嘶喊，好似已天尊決斷，要去殺她的親人，可任她如何呼喚，也未喚回那尊魔神。

  「朕的皇妃，寡人的大喜之日，這般哭哭啼啼，成何體統。」殷明嘴角微翹，手中的匕首，已化成了一個手絹，而高高在上的天庭主宰，又好似...化成了一個溫情的丈夫，竟在替他的皇妃，擦拭著臉頰上的淚。

  「滾。」

  月心的嘶吟，是發自她靈魂的，眸中的淚，已結成了陰寒的冰渣，在此一瞬，她對殷明的恨，甚至已超越了對天魔，恨到肝腸寸斷。

  殷明絲毫不怒，依舊輕輕擦拭，小心翼翼的，亦如方才，把月心當做藝術品，生怕把藝術弄壞了。

  「陛下，機會千載難逢，就這般放他走了。」一尊老仙君，看了看遠去的修羅天尊，又望向殷明。

  「莫急，大戲才剛剛開始。」

  「若他一去不回.....。」

  「他，會回來的。」殷明笑的玩味，眸中的暴虐與狡黠，都掩不住那股興奮，興奮的直欲發狂。

  老仙君不語，又退到一側。

  去看天庭的仙家們，則是各個哀嘆，是來參加成親大典的，不成想還有一出大戲，讓人不禁唏噓。

  對修羅天尊，他們是極懼怕的，而此刻，更多的是敬畏，真真有大魄力，竟敢隻身一人前來。

  而對殷明，他的敬畏，卻成了懼怕，那是天庭的主宰，卻也是一頭披著人皮的惡魔，讓人心靈打顫。

  「天尊不會真要殺葉辰吧！」

  「不好說啊！」

  「要救月心，只能殺葉辰。」

  「怕是殺了葉辰，也救不了她。」

  眾仙暗自傳音，望的皆南天門，那方轟聲震天，隔著無盡縹緲，都好似能望見黑壓的人影，以及遮蓋蒼穹的血霧，大戰該是很慘烈。

  如他們所言，大戰極血腥。

  散仙界盟軍，徹底落下風，非但未攻克南天門，反傷亡慘重，成片人影葬滅，已是屍骨成山。

  「他.媽的。」

  牛魔王的罵聲，還是那般響亮，怒到雙目噴火，恨的牙痒痒，可就是殺不過去，天庭防禦太強了。

  「莫再打了。」崑崙掌教傳音四方，傻子都看得出，天庭這是以逸待勞啊！再打必全軍覆沒。

  他的話，盟軍們自是懂，可一個個的，都殺紅了眼，哪有有罷手的架勢，都還玩兒命的衝殺。

  「繼續召喚援軍。」蛟龍王頻頻傳音，不是打不過天庭，是特麼人沒到齊，若再如上次，散仙界真正意義上大聯盟，哪有攻不破的雄關。

  援軍自是有，卻寥寥無幾。

  如四岳、如頗多大派，都還在躊躇中，抵抗天庭與攻伐天庭，這是兩碼事，在天庭的地盤，他們縱再次聯合，也討不到半點兒便宜。

  轟！砰！轟！

  轟隆聲震顫天穹，慘烈的大戰，越打越兇猛，盟軍不要命的攻，而天庭大軍們，則不要命的守。

  「援軍到了。」

  不知是誰，嚎了一嗓子。

  這一嗓子，惹得太多人下意識回眸。

  入目，便見一個白髮青年，拎著一根鐵棍，席捲滾滾煞氣，已越過銀河一線天，直奔這方殺來。

  沒錯，那是葉辰。

  他，終是衝出了帝蘊意境，可聽聞的，卻是噩耗，轉世月心被天庭捉了，大楚皇者當場雷霆震怒。

  「是我害了你。」

  葉辰眸中充血，那握鐵棍的手，咔吧直響。

  若早知有神位逆召喚，那日他絕不會將月心之神位，交還給她，自也不會有今日之事，此番月心若因此而葬身，他終生都抹不掉愧疚。

  「你丫的還知道出來？」牛魔王大罵，嚎聲如萬古雷霆。

  「再特麼不來，黃花菜都涼了。」蛟龍王的罵聲，也賊響亮，如此大場面，你這大將，來的未免太晚。

  「逼格真晃眼。」太乙揚了腦袋瓜子，是目送葉辰，自他透頂飛過去的，煞氣壓得他直欲跪伏。

  「好強的帝蘊。」司命星君輕喃，心靈是戰慄的，葉辰殺機太強，帝蘊也太可怕，也想跪伏下去。

  「這場閉關，造了機緣。」太白將仙劍，插在了地上，而後便捋起了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了。

  葉辰未言語，如一道神芒，直插天庭大軍中，一棍橫掃千軍，不知多少仙君天將，在這一棍下葬滅。

  「殺。」

  盟軍士氣高漲，援軍雖只一人，卻承載了某種信念，華山派的未來掌教，獨有一種氣質，但凡他在，都能扭轉乾坤，他們無條件的相信。

  噗！噗！噗！

  葉辰衝鋒在前，真如一尊戰神，所向披靡，一條血路，被他一人生生殺出，上到老仙尊，下到小星君，無人能擋他的路，霸道無匹。

  南天門另一側，殷陽如雕像佇立。

  他的手中，還握著殷明的密旨，那是放葉辰過去的密旨，許是良心發現，望見葉辰後，他不忍心下那個命令，因他知道，一旦將葉辰放過南天門，等待葉辰的，會是鬼門關。

  「皇妃，你怎的來了。」

  他身後有話語聲，待他回眸時，眾多仙君已集體行禮，而那所謂的皇妃，正是他的妻：碧霞仙子。

  就是不知，她如何衝破的結界。

  今日的她，與往日，略有不同，神色淡漠如冰，煞氣洶湧，怎麼看都像個女殺手，讓人心顫。

  她無視眾仙君，靜靜走向殷陽，那雙美眸中，帶著恨意，若非衝破了封印，若非出了那桃花林，她都不知她的殷陽，都做了些什麼。

  「你來了。」殷陽溫情一笑。

  「來了。」碧霞輕唇微啟，定足殷陽身前，同一瞬間，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狠狠插進了殷陽的胸膛。

  這一幕，來的太突兀，也無絲毫前兆，上前便是一刀，不遲疑且乾脆利落，驚得眾仙君集體一怔。

  「痛嗎？」碧霞仙子淡漠道。

  殷陽不語，只露一抹疲憊的笑，並無詫異，亦無痛楚，在望見碧霞的那一瞬，便已有這等覺悟。

  「皇妃。」

  眾老仙君反應過來，忙慌上前，拉開了碧霞仙子，這特麼什麼個橋段兒，你是要殺你的丈夫？

  「你明知她是我徒兒。」

  「為何要害她。」

  「只因他是君，你是臣？」

  碧霞劇烈的掙扎，壓抑的情緒，終是爆發了，如一個女瘋子，發了狂的嘶吟，滿含仇恨的看著殷陽，眸中含滿了淚，還想衝過來，再插殷陽一刀，卻被眾仙君死死拉著，往日平滑的秀髮，此刻也變的凌亂不堪。

  「我記憶中，你是鐵骨錚錚的，你現在，更像...更像....。」

  「更像一條狗是吧！」

  殷陽自嘲一笑，把碧霞未說完、也不忍心說完的那句話，輕輕給補上了，任胸膛鮮血噴涌，卻是絲毫不在意，只溫情的看著對面的她。

  碧霞也笑了，悽美無比。

  錚！

  突聞劍鳴，葉辰殺到了，攻向的是殷陽，道劍嗡動，刻了道則與帝道神蘊，滿載著毀滅之力。

  噗！

  血光乍現，嫣紅的血，甚是刺目。

  然，被葉辰一劍洞穿的，並非殷陽，而是碧霞，在那麼一瞬，她施了仙法，擋在了殷陽身前。

  「何必呢？」葉辰淡淡道。

  「葉辰，求你，放過他。」

  碧霞口中涌血，那本該靈澈的美眸，眸光在極盡暗淡下去，葉辰的一劍，摧枯拉朽，乃絕殺的一劍，莫說她，縱殷陽中招，一樣難逃死劫。

  葉辰不語，抽出了道劍，看都未看殷陽，便直奔了凌霄寶殿，自始至終，都未去看殷陽一眼。

  在場的天兵天將、仙尊仙君們，無人敢攔他的路，天庭主宰有令，葉辰若來，無需阻攔的。

  葉辰走了，席捲滔天煞氣。

  身後，碧霞已歪到在殷陽懷中。

  「怎這麼傻。」

  殷陽滿臉血淚，瘋狂灌輸精元，欲挽留碧霞仙子的命，可任他如何努力，都止不住碧霞潰敗的生機了，葉辰一劍太強，攻的是元神真身，縱有帝在世，多半也無力回天了。

  「做一對平凡夫妻...多好，你撫琴，我起舞.....。」

  碧霞的笑，又多一抹柔情，縱殷陽再卑鄙，她一樣愛著他，甘願為他擋那一劍，甘願為他粉身碎骨。

  殷陽哽咽，淚水模糊了眼眸。

  平凡夫妻，多美好的憧憬，多繾綣的夙願。

  然，那夙願於他而言，就是一個可笑的奢望。

  沒有人知道，碧霞的體內，有那麼一道咒印，天庭主宰的咒印，只需殷明一個念頭，她便灰飛煙滅。

  這，便是他甘願做狗的理由。

  他沒得選，要麼月心死，要麼碧霞死。

  不敗的戰神，不是完美的聖賢，他也有欲望，也有私心，也想愛的人好好活著，也想與她，做一對平凡的夫妻，執她之手，與她偕老。

  可惜，他如狗一般匍匐、如狗一般聽話，為那無上的主宰，做盡了惡事，卻終是未保下她的命。

  「來生...再見。」

  碧霞閉了眸，元神之火隨之湮滅。

  「黃泉路上，你不會孤單。」

  殷陽緊緊抱了碧霞，那飄蕩的黑髮，一絲絲一縷縷，化作了雪白，蒼老了不少，脊背都佝僂了。

  「殿下。」

  老仙君們齊上前。

  殷陽不語，踉蹌的起身，站都站不穩了，提著染血的殺劍，一步一搖晃，去往了凌霄寶殿方向，背影蕭瑟孤寂，淚眸失了該有的神光。

  不敗的戰神，已是萬念俱灰了，再不理會大戰，什麼上天下界，什麼主宰皇子，都在他的妻，閉眸的那一瞬，成了一抹過眼雲煙。

  他，越走越遠，奔向的是凌霄寶殿，去的也會是鬼門關，他是要死，但死之前，需有人償命。

  而那個償命的人，不會是葉辰，而是他的八皇弟，是那高高在上的天庭主宰，便是他，給碧霞種了毀滅咒印，玩弄了本該美好的情緣。

  這邊，葉辰如一道神芒，劃天而過，殺機冰冷，所過之處，一寸寸天穹，都一寸寸結了寒冰。

  此番一來，他沒打算回去，拼盡所有，也要滅了殷明那個雜碎，定要將天庭，殺到屍山血海。

  不知何時，他才定身，靜靜佇立在虛空，靜靜望著一方。

  那裡，有魔煞翻滾，遮天蔽日，碾的蒼穹轟隆，一道人的雛形，正在魔煞中，緩緩走出，在他眸中，刻出了真形與尊榮，正是修羅天尊。

  「月心呢？」

  葉辰問道，眉宇已微皺，今日的天尊，與往日不同，殺機太強，且這殺機，是針對他的，修羅天尊並不是被控制的，他有自主的意識。

  「她還好。」天尊未止步，提著神刀，踏天而來，神色淡漠，無喜無憂，一話平平淡淡，「需借你一樣東西，便可將她安全帶回家。」

  「何物。」

  「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