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6章 永生體

  桃花林寧靜，一朵朵桃花，隨風飄搖。

  桃花樹下，那凡人女子還在，已自星空收眸，坐在樹下，拿著針與線，縫織著孩童衣衫。

  月下的她，恬靜優美，是個溫柔的娘親。

  虛無中，葉辰看了又看，至今還唏噓不已，真乃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一個大輪迴，前前後後幾百年，昔年轉世的英魂，竟還未出生，此事，莫說親眼見證，僅想想，都覺新鮮。

  夜漸深，凡人女子倦了，回了竹房，沉入了夢鄉。

  葉辰隨後出來，一眼望盡四方，十畝桃林、一排竹房，遠離塵世喧囂，真如世外桃源，除了凡人女子，便再無他人。

  誰會想到，就是這麼一片普通的桃林，就是這麼一個凡人女子，竟孕育了永生之體，若被修士知曉，必惹來哄搶。

  「東方師叔，這麼多轉世人，就屬你長臉。」

  「算算年月，也該出生了，嗯，就在這幾日。」

  「這等歷史性的一刻，我得瞧瞧。」

  葉辰嘖著舌，嘀嘀咕咕的登入了虛天，並非要走，而是要巡看這片凡人域面，他掌托著魔柱小碎片，神識籠暮了乾坤，掃看一寸寸天地，若有天魔本源，必難逃他窺看。

  修塵域並不大，難見古城，多是一個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落，生靈氣息濃厚，卻無天地靈力，亦不見半個修仙人。

  僅三日，葉辰便尋遍了整個修塵域。

  除了東方玉靈，再無其他的轉世人和應劫人，只因凡人壽命太短暫，縱是有，也已多半葬在歲月中，而東方玉靈，所屬異類，拜永生體所賜，還在娘胎中。

  至於天魔本源，這個域面並沒有，它或許是萬域最潔淨的一個域面，沒有戰亂，沒有爾虞我詐，一切都淳樸祥和。

  第四日夜，葉辰才又回桃花林，用了隱身術。

  遠遠，他便瞧見那凡人女子，佇立在一座矮小的墳墓前，墓碑上，刻著一個平凡的名字，能得見女子眸中含著水霧，於月光下，凝結成了霜，她極盡克制，不讓淚水湧出眼眶，不難猜出，墳中葬的人乃她的丈夫，也便是轉世東方玉靈的父親，這般算起，還是龍五已故去的老丈人。

  一時間，一股悲意，籠暮了桃花林。

  葉辰沉默不語，可以想像一副畫面：幾百年前，一對戀人在這桃花林中喜結連理，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可十月懷胎，卻並不見孩子出生，其後無數日日夜夜，妻子容顏不衰，丈夫卻一天天老去，在辭世的那一瞬，都未見到孩子出世，帶著一世不解，也帶著一生遺憾，躺在了這矮小的墳墓中，一躺便是幾百年。

  「楊生，我想你了。」凡人女子哽咽，盈滿眼眶的淚光，終是划過了悽美的臉頰。

  幾百年了，她的丈夫已死幾百年了，一個在墳中，一個在墳外，已不知錯過了多少輪迴，星河的彼岸，黃泉的盡頭，她再難尋那份滄桑的溫存。

  哎！

  葉辰一聲嘆息，頗知女子心境，本可白頭偕老，卻眼睜睜的看著丈夫，一點點的老去，致死都未看到自己的孩子出生，孤單的她，只空守著記憶，空守著腹中的孩兒，何等的淒涼，對未知的仿徨與迷茫，比死更難受。

  寧靜的夜，凡人女子又轉身，捂著下腹，唯一心靈的慰藉，便是腹中的孩子。

  她漸行漸遠，悽美的背影，難掩歲月滄桑，一滴滴劃落臉頰的淚，道不盡蹉跎。

  葉辰未走，散了隱身術，駐足在了墳前。

  其內葬的人，是個可悲的凡人，自己提前上路，留了孤兒寡母在世間，若他在天有靈，若他能望見這十畝桃林，必也會淚流滿面。

  哎！

  又是一聲嘆息，葉辰灑下了一片酒水，在替未出世的東方玉靈，祭奠她的父親，也是為龍五，祭奠他死去的老丈人。

  夜下，他並未走，尋了一個小山坡，依偎在老樹下睡著了，永生體不日將出生，這關鍵時刻，可不能走。

  深夜，一縷清風拂過，載著淡淡女子香，女聖體映著月光顯化，蹲在了葉辰身前，輕輕撥動著他凌亂的白髮，撫摸著他疲憊的臉龐，她的眸，飽含著女子柔情，如妻子在看丈夫，可柔情之中，也難掩複雜色，她騙了這個小聖體，也不知愧疚，還是情緣作祟，也為他種下了情根。

  驀然間，她輕輕拂手，拈了一道金光。

  這道金光，非普通金光，其內一道融有輪迴之力，被她打入了葉辰眉心。

  唔！

  睡夢中，突聞葉辰一聲悶哼，眉宇間，顯現了痛苦之色。

  女聖體美眸微眯，冥帝與帝荒目不斜視。

  當年她對葉辰用輪迴仙光，惹出了一尊可怕的存在，不知這一次，那尊可怕存在，是否還會顯化。

  唔！

  葉辰又悶哼，痛苦色更甚，睡夢中，只覺神海翁嗡隆隆，頭顱直欲裂開，心神又一次瀕臨崩潰邊緣。

  與先前不同的是，他眉心的契約神紋，頗是刺目。

  女聖體亦如此，眉心契約神紋顯現。

  正如冥帝所言，她與葉辰結的契約，乃記憶契約，此番對葉辰用輪迴仙光，便是要逼出葉辰的第一世，好通過記憶契約，讀取那人的記憶，以尋出太古洪荒的入口。

  可她，還是小看了葉辰，準確說，是小看了葉辰的第一世，至輪迴仙光消失，都未見葉辰第一世顯化。

  女聖體顰眉，該是知曉緣故，多半是葉辰第一世有所防備，這才避而不見，縱有記憶契約，也是無用。

  終究，她還是撤了輪迴仙光，默默消失在了夜裡。

  她走後，沉睡的葉辰，竟緩緩開了眸，眸中並無眼珠，亦無瞳孔，整個就是混混沌沌一片，演盡了大道，一眼便可望穿萬古，僅一個眼神兒，便能鎮壓萬古仙穹。

  「混沌眼？」帝荒微皺了眉頭。

  「是混沌道。」冥帝淡淡一聲。

  夜，又陷入寧靜。

  清晨，天色還未大亮，葉辰便被驚醒了。

  有痛苦的呻吟聲，傳自竹屋方向，傳自那凡人女子，無力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雙手捂著下腹，神情痛苦不堪。

  葉辰望之，不由挑眉，這是要生啊！

  下意識間，他望向了縹緲，已是風雲色變，有古老的異象，似隱若現，勾勒出了一副美妙的畫面，那是永生體即將出生的異象。

  未及多想，他當即轉身，一瞬消失，又一瞬歸來。

  再看他身側，還多了一人，是個老婦，整個人還在蒙蒙的狀態，只覺眼前一晃，再現身已是這裡了，都不知發生了啥。

  這是個接生跑，葉辰專門找來的，打架他行，接生這等技術活，還是接生婆較為靠譜，先前巡視域面時，便已找好了接生婆，只待東方玉靈出生。

  事實證明，大楚皇者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也免得此刻慌了手腳，他該是慶幸的，慶幸尋到了這個域面，不然無人接生，凡人女子與轉世東方玉靈，都可能因此而喪命。

  「這...這是哪。」接生婆顫巍巍的，看葉辰的眼神兒，也滿目驚恐。

  「為她接生。」葉辰說著，遞了一塊金元寶。

  眼見金子，接生婆雙眸發亮，忙慌懷揣起來，瞅了一眼四方，便推開了竹房門，接生這活她最拿手，幹了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人出手這般闊綽，一錠金子，一生無憂了。

  葉辰還是很有節操的，並未跟進去，燒了開水，一併送入竹房，其後，還有一縷仙光，護住了凡人女子。

  痛苦的呻吟聲，響滿整個桃花林，聽的葉辰心中煩躁。

  也得虧龍五不在此，不然，必會跑去扒窗戶。

  轟！轟隆隆！

  天地頗不平靜，因永生之體，更多異象幻化，有異彩噴薄，惹得世人仰首，以為上蒼顯靈，匍匐了一片又一片。

  哇哇，哇哇....！

  不肖多時，房中傳出了嬰孩啼哭聲，永生之體出生了，轉世的東方玉靈，再現人間。

  這一瞬，一朵虛幻的五彩蓮花，於虛空綻放，絢麗無比。

  這一瞬，遠在諸天的龍五，驀然抬了首，怔怔的望著虛無，雙眸盈滿了淚光，他能感知到，感知到他的東方玉靈還活著，一段情緣，追了一個大輪迴，縱隔著無數域面，也能牽動他心弦。

  桃花林竹房，接生婆抹著汗水出來，笑呵呵的，「恭喜老爺，是個千金。」

  「多謝。」葉辰又塞了一錠金子，輕輕拂手，將其送了回去。

  接生婆還是一臉的懵，又是眼前一晃，已在家中了。

  葉辰就很自覺了，不斷捏碎丹藥，滋養凡人女子的身體。

  這個溫柔的娘親，已淚流滿面，一個孩子懷了幾百年，終是出生了，可惜，她的丈夫已死幾百年，終究看不到。

  又是一個深邃的夜，凡人女子睡的安詳。

  葉辰偷摸走入，再出來時，手中還拎著一個小娃娃。

  沒錯，就是拎著的，簡單直接。

  轉世的東方玉靈，帶個小肚兜，生的粉嘟嘟的，一雙靈澈的大眼，像極了前世，身上還總有五彩仙霞閃爍。

  葉大少辦事兒，還是那般不靠譜，拿著一塊記憶晶石，給人小娃娃拍了十好幾張，沒穿衣服的那種。

  這些個畫面，會被他列為珍藏版，有事兒沒事兒就拿去給龍五瞧瞧，我有你媳婦小時候光屁.股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