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月之暗面

  阿爾不是個情感豐富的人，思想簡單直接猶如兩點一線。

  餓了就吃飯，渴了就喝水，有什麼問題就當場直接解決，解決不了就暫時押後。

  不會和顏悅色，虛以待人，也做不到千面百變，讓人不知真假。

  看起來因為貴族背景、聖法師學生身份，高傲冷漠無所畏懼，卻從反應里又能看出許多隱藏不住的端倪。

  所謂的計劃在那些經驗豐富、老奸巨猾的人眼裡，漏洞百出。

  阿爾沉默了少許，謙虛的低頭接受了艾琳的批評。

  「自負使我妄尊自大不知敬畏，感謝您的指點，艾琳大人。」

  入教儀式就在旅館木板圍出的簡陋小院裡，波光蕩漾的池塘與以及充斥著各種女性的象徵中間。簡單的石板擺放著一個裝著清水的容器，將天上的月亮倒映其中。

  此時天空正值明亮的滿月，月女士力量最鼎盛的時期。

  然而，第一個接受儀式加入教會的，卻是高大健碩的五冠野蠻人角鬥士，阿加西。

  本來月神教會中意的，就是這樣堅守原則和秩序、內心迷茫的強者。阿爾如果沒有那隻帶著陰影本源的影魔，真的只能算個贈品。

  阿加西單膝跪在簡陋的祭壇面前，虔誠的向清水中落入凡間的月亮行禮。

  艾琳恢復到阿爾第一次見她的樣子，以純粹自然的女性之美，站在月光之中手持一枚七星聖徽。

  空靈、神聖、縹緲、聖潔的聲音，宛如詩歌一樣流淌，稱讚月女士的美麗、善良和偉大。

  「阿加西，你是否認同月女士保護善良、尊重生命、對抗黑暗邪惡的月之道路。」

  阿加西高昂洪亮的回答。

  「我願意追隨月光的指引，謹守月光的教誨，保護良善，對抗黑暗和邪惡。」

  「這將是我以後的道路，將明亮月光帶給所有深陷黑暗之人，亦是我的目標。」

  艾琳將一枚雙眼圍繞七星的銀色聖徽，壓在阿加西的額頭上。身上從天而降的月光，分出一束照耀在阿加西強健的身軀。

  「月女士祝福著所有被她的光芒所照拂的生命。」

  「當陷入迷惘之時，記得向月亮求助，她將是你最忠實的嚮導、朋友和老師。」

  「汝應當發揚包容與忍耐的美德。汝應當平等地對待所有的人。汝當視所有的女神信徒為汝最親密的摯友。」

  「歡迎你加入，阿加西教友。願月光指引你。」

  「願月光照耀萬物和我」

  阿加西雙手端起那碗倒映進月亮的清水，一飲而盡。

  仿佛那輪水中的月亮，一起進入了阿加西體內，護佑指引新的月之信徒。

  那碗清水當然只是普通的清水，飲下去沒有一點變化。

  沒有真神下凡，沒有親自歡迎。

  這只是普通的入教儀式，月神教會雖然跟大部分善神教會一樣是個極其鬆散的組織，新加入的成員都是最普通的成員。任何教會能聆聽神音的，都是個別少數。

  大部分信徒的一生，都是自己鑽研教義理解真神的道路，並將之履行。

  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阿加西的引路人、指引者，是神選者艾琳，日後他將跟著月光行者一起學習月光的道路。也許日後又是一個月光行者。

  阿加西因為經歷，如阿爾一樣寡言少語。成為新的月之信徒並沒有興奮、激動，而是沉默的站在門口，替接下來的儀式守衛。

  碗中的清水，緩緩再次填滿，將天上的月亮迎入凡間。

  阿爾像阿加西一樣，單膝跪在儀式之前，低著頭看著碗中的明月。

  清靜安寧的歌聲飄飄蕩蕩聽不真切，而仔細傾聽又能明白那是歌頌月神的偉績和道路。

  仿佛有一股奇異的魔力，掃去心間的塵埃。

  他的靈魂好像飄離身體，升於夜晚的星空。

  他看著下面半跪在前的自己，越來越遠，直至他來到星空曠野的一輪明月之中。

  阿爾茫然抬頭，一位朦朧而又清晰的女性身影，緩緩落入他身處的月中。

  所有關於這位女士的一切記憶，都如流水般消失。

  無法形容，無法描述，無法讚美。

  但他知道，這位女士的溫柔、寬廣、仁慈、美麗，如萬物之母。

  月女士如明月入懷，像慈愛的母親一樣輕輕懷抱住孩子茫然的腦袋。

  阿爾嘴中一涼，甘甜的液體湧進靈魂，神秘的力量在他身體裡散開，漸漸成為他的一部分。

  「命運之人啊，不要迷失了自己。」

  阿爾猛然驚醒張望四周，哪裡還有什麼滿月、星空，飄然而來的女士。

  這裡就是那旅館的後院，面前是還手持聖徽詠唱聖歌的艾琳，背後是成為新晉月之守衛的阿加西，面前是一碗盛著明月的清水。

  微波蕩漾。

  「阿爾本斯托克，你是否認同月女士保護善良、尊重生命、對抗黑暗的月之道路。」

  「願意遵守月女士的教誨，守護月女士的信徒及所弱小的良善。」

  阿爾低著頭，掩飾自己內心的震驚。

  月女士不僅果然注意到他，還真的來接引他了？

  果然原初雙子哪怕跌入中等神力，也能看出他身上的問題。

  他連忙誠懇的、迫切回應艾琳。

  「我願意，我願意尊重月女士的教誨，謹守月女士的道路。」

  隨著他的回答，那股靈魂里印象深刻的清涼，突然出現，飄向四肢百骸。

  當阿爾抬起頭準備接過月神聖徽，艾琳看清阿爾的模樣楞了一下，才將手中的聖徽交予阿爾。

  「歡迎你加入，月之暗面，阿爾教友。願月光與你相伴。」

  月之暗面？

  隨著艾琳的一聲稱呼，阿爾突然就明白了，也在意識中看到了他的變化。

  他的額頭上多了一輪月亮，不同的是一半月亮正在消退，一半沉寂冰冷的黑色正在出現。

  而他的背後，正站著一個背對他回頭的黑影，純粹的冷冽、冰冷、寂靜、黑暗。

  月光在夜晚照耀眾人，為凡人破除黑暗的籠罩。卻從無人知道月亮的背後，是凍絕萬物的冰冷、死寂。

  黑暗、陰影、靜謐、冰冷，亦是月亮不為人知的力量。

  是原初雙子之一，慈愛、溫柔、善良的月之女神的冰冷怒火。

  行走在月光背後，背負罪惡的冷酷。

  神選者，月之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