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似乎逃不掉了。

  不是人類的聲音，帶著刺耳的轟鳴聲，迴蕩在鐘塔上！

  黯淡的輝光從巨型裂縫中射了進來，射到了瑪利亞的身上。

  鮮血開始蔓延，血色爬上了月亮。

  冰冷的血光投下，映照出宛若無數血肉血管纏繞的詭異光影！

  女獵人的狀況算不上太好，也算不上太差，只是有大量的鮮血從她的身上滴落下來。

  依稀可見森森白骨。

  可怕的是，從瑪利亞身體裡溢出的那些蒼白光芒與猩紅月光纏繞起來，越來越亮！

  無數蒼白色的觸手首先從光團湧現而出，如同護衛般漂浮在光芒四周。

  上百條紅到發黑的柔軟觸手飄舞著，像是互相擠壓的水蛇一般肆意扭動。

  隨後便是如同節肢動物般蠕動的白骨……

  細長尖銳而慘白的肋骨一一冒出！

  最終形成了駭人而帶著怪異美感的軀體，那細長的身體上遍布著肋骨，末端竟還粘連著污穢的血肉殘渣。

  它的尾巴猶如分叉的水蛇，每個枝杈都延伸出數百米，竟像是剝下人皮之後展開的血管脈絡。

  而這沒有起伏的身軀像是一張布滿獠牙的畸形大口！

  月之魔物……

  它拋棄了瑪利亞的身體，普西拉剛才那記攻擊大部分作用在了它本身的形體！

  靈魂！

  愚蠢的凡人，渺小的人類！

  它要讓普西拉感受到什麼叫——

  差距！

  ……

  宿主：溫格堡的鮑爾溫（人類狀態）

  血統：半精靈（肉體）

  魔力：550→700/750

  力量：25

  敏捷：25

  體質：25→26

  意志：12(+1+1)→16（+1+1）

  精神：12(+2+2)→20（+2+2）

  特殊技能：

  【惡魔學識：lv29（99.99%）】

  【惡魔學識進階能力：操控靈魂lv15→lv17

  強化、靈視、治癒、直擊靈魂的痛、召喚】

  【可用靈魂：256】

  鮑爾溫滿意地關上了面板。

  不愧是【古神】，就算是處於極其虛弱的狀態，體內蘊含的力量還是如此強大。

  他放過了科斯和她的孩子，以絕大部分力量被鮑爾溫吸收為代價。

  對方既然失去了對噩夢的控制，那麼，殺死它們吸收靈魂和直接吸收它們的力量差別不大。

  令他感到驚喜的便是來到700的魔力值，其實這個魔力值並不多，因為這個世界的空氣中沒有混沌之力。

  這意味著他施法需要的魔力全部來自體內的魔法，這絕對是巨大的消耗，並不值得。

  所幸他還有鋼劍【誘惑】，作為替代品，能夠附加熔岩火焰的力量，已經足夠了。

  必須要快點解決這個夢境了，普西拉還在等他。

  至於拯救這個世界？

  他已經幫亞楠人解除了科斯的詛咒不是嗎？

  當然，如果月之魔物將目標對準了他或者普西拉，他也不介意麻煩一點。

  【古神】體內蘊含的力量還是很吸引他的。

  沿著灰色的蜿蜒山道向上走，夜幕下的山風帶著某種腐朽的臭味。

  由於科斯不知道儀式發生的具體地點，鮑爾溫也不知道路，只能憑藉自己的直覺去尋找。

  這可不是普通的直覺，他感受到在這森林之中，有熟悉的氣息。

  是的，無比熟悉。

  他想過是普西拉或者哈士奇，但是又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想。

  他們應該還待在安全的尤瑟夫卡診所，又怎麼會進入到噩夢之中？

  他所處的地方叫做禁忌森林，從名字被冠以「禁忌」二字，不難看出亞楠人對于禁忌森林的印象很差，甚至是懼怕。

  首先，這片森林的環境的確非常的糟心。

  這裡不僅是流民的聚集地，也是毒蛇的聚集地。

  在亞楠人之間便存在著某些傳聞，大概就是說禁忌森林裡的居民與毒蛇共同生活，並利用它們來獲利。

  這樣的傳言是有根據的，不知情的人來到森林之中往往會遇害，而他們的屍體通常會被用來餵養毒蛇。

  當然，還有另一種說法，也就是禁忌森林之中居住著「非人」的存在，但沒有人親眼見過，沒有辦法證實。

  鮑爾溫繼續向前走著，看著遠處的月亮，沉默了。

  天上的月亮大得嚇人。

  他加快了腳步，這宛若巨型生物的猩紅眼眸中讓他感受很不舒服。

  但是，他不能輕易使用上古之血的能力，他這能力目前受到了限制。

  只要超過了一定距離，就算是在知道坐標的情況下，他也很難把握方位。

  這是這個世界的限制……目前他只能用於配合戰鬥。

  「真煩人，那熟悉的感覺到底是什麼？」鮑爾溫抱怨了一句。

  周圍的樹木已經逐漸變得稀疏起來。

  他面無表情地觀察著周圍。

  在這裡，他看到了不少被遺棄在路邊的流民屍體，在它們身上……具體而言是腦袋，已經「毒蛇化」了。

  也就是身體內部已經變成了那種被禁忌森林毒蛇所占據的模樣，頭部更是成為了黑色毒蛇的寄居之所。

  怪異和噁心。

  「這個世界真是瘋了。古神的血液造成獸疫，腦汁造出了大頭娃娃，在以後的拜倫金沃斯學院還會出現眼球蒼蠅……所以，這些蛇怪是怎麼回事？」

  人類還真是危險和位置趨之若鶩啊。

  只要條件允許，就一定有人會朝著自己從未接觸過的領域探求，而且他們其中有些人，甚至選擇放棄了人理和道德，作出種種普通人難以理解的行為。

  從來不會去擔憂這些行為可能帶來的後果。

  探求未知是值得尊敬的行為，但不能放棄作為人類的底線。

  鮑爾溫的速度很快，沒走多久，在將襲擊的狂人和蛇怪燃成灰燼後，他來到了山谷深處。

  乾枯的黑色古樹組成一道道錯綜複雜的迴廊，不見人煙，只有揉成一團的廢紙似的多頭蛇在低聲嘶鳴。

  那種熟悉的感覺越來越近了。

  沿著那種感覺，他最後來到了一座幾乎和森林融為一體的廢墟內部。

  內部散發著輝月般的光芒，還能聽到清晰的血肉被撕碎，骨骼被咬斷的聲響。

  一抹笑容出現在鮑爾溫的嘴角。

  這還真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哈士奇……它居然進入了噩夢？

  鮑爾溫邁開步子，走進廢墟。

  他的心情很不錯，如果條件允許，他當然想要有忠實的夥伴相伴。

  手掌拂過長滿青苔的石牆，指尖掠過牆壁缺口上蔓延的藤蔓。

  那感覺，就像是撫過剝開人皮後包裹著肌肉的血壁管。

  廢墟內部的哈士奇正在做著類似的事情。

  他看著處於變身狀態的哈士奇，對方正在大快朵頤。

  它的利爪已經將那人類的胸口踩碎，它的利齒正撕咬著某軀體。

  它是那樣優雅，銀白色光芒流轉的皮毛上，並沒有沾染上哪怕一滴污穢的血液。

  鮑爾溫並沒有打擾自己夥伴的進食，他能夠感受到哈士奇的氣息正在漸漸穩定。

  從前它想要維持這個狀態是無比艱難的，就算是變身之後，氣息也是極其不穩定。

  顯然，它正在吃的那東西並不簡單。

  只是……怎麼感覺那上面殘留了科斯之子的氣息？

  聽著響亮的咀嚼聲，鮑爾溫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不過，轉念一想，反正科斯之子已經死去了，相比如被人類解剖研究，變成哈士奇肚子裡的食物也算是不錯的結局。

  良久，隨著一聲吞咽聲，咀嚼聲停止了。

  「小哈？」鮑爾溫仰頭看向吃飽後朝他看來的哈士奇，呼喚道。

  他的臉上帶著久違的溫和笑容。

  哈士奇凝視了鮑爾溫半晌，一動不動。

  它的目光凜冽而冰冷，充滿著理性的智慧。

  就在鮑爾溫準備靠近，摸一摸哈士奇的時候，他的心底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哈提……名字……」

  鮑爾溫驚愕之中帶著欣喜，直接走到哈士奇面前，盯著那對冰藍色的眼睛。

  「這是你的名字？噢……果然，你的來歷並不簡單……不過，你告訴了我你的名字……」

  他伸出手，哈提配合地微微垂下頭顱。

  鮑爾溫摸著哈士奇柔順、月光流轉的毛髮，發自內心地高興。

  哈提會將自己的真名告訴他，可不就是意味著對他的認可嗎？

  葉奈法臨走之前送給他的哈士奇幼崽，不知不覺已經長到了這樣大了啊……

  它是什麼來歷並不重要了……哈提並不會害他的。

  突然，哈提朝著圓月發出一聲嚎叫。

  幾乎在一瞬間，鮮血侵染了月亮。

  月亮不僅大，還紅得嚇人！

  哈提將頭顱向前一送，然後突然仰頭，將鮑爾溫「扔」到自己的背上，突然調轉方向。

  「普……普西拉……月亮……」

  「普西拉也被拉進了噩夢？你是因為普西拉才進來的……血月……加快速度！她有危險！」

  吼！

  一聲呼嘯之後，哈提的速度陡然提升，宛如一道銀色閃電！

  ……

  普西拉的人生中從來沒有放棄一詞。

  但是，她還是感覺到了一種無力。

  星辰鐘樓從中部開始撕裂，只有下面一部分還頑強地矗立著，上面部分砸在了花園、研究大樓……

  而她很幸運地在鐘樓倒塌之前跳了下來，沒有被掩埋在廢墟之中，

  當然，艾德琳所在的位置在一樓偏僻處，暫時除了被困住，沒有任何危險。

  這讓普西拉鬆了一口氣。

  耳邊的慘叫是那樣悽厲，足以讓普通人陷入瘋狂，或許那些研究者也感受到了這「世界末日」的景象。

  天，赤紅一片。

  華亮森寒，雲層血光閃耀，給這黝黑的夜空渡上了一層刺眼的猩紅色。

  兩側直通雲端的尖頂高樓，看上去儼如是塗黑的冰冷絞刑架。

  高聳的煙囪，鬼影重重的血紅色炊煙，正嚎叫著裊裊升騰，融入那圍繞猩紅怪物身影。

  它的周圍正旋形成旋轉的血色雲海。

  令人頭痛欲裂的嘶鳴聲響徹天際。

  一股陰森的頭型寒氣，在普西拉的靈魂之中蔓延。

  漸漸地，更噁心的恐怖降臨了。

  從她所處的位置向四周張望，充滿可怖、令人毛骨悚然的孽物從撕裂人體冒了出來。

  下一秒，這些怪物開始聚集，在血月魔物的注視下，數不清的怪物列隊形成了黑色的潮水。

  它們不緊不慢地走著，刺耳的嘶嘯聲此起彼伏，充斥著暴虐的氣息濃郁到幾乎令人窒息！

  這些怪物的目標正是普西拉，高居於高空的月之魔物享受獵物掙扎然後絕望的過程。

  普西拉沒有失去行動能力，可面對著數不盡的怪物，她手中的長刀越來越沉重。

  她似乎逃不掉了。

  周遭四面八方，血紅的月華在臨照，紫紅色的天幕似乎綴滿了蜘蛛複眼似的星辰。

  腳下的泥土浸透凝固的鮮血，扯住了她的腳底。

  怪物們伸出手中的利爪，踩過同伴倒在地上的軀體，任由自己腳底的尖刺插入血肉。

  它們行動緩慢地走著。

  一路上，鮮血澆灌了一路。

  大部分是它們的鮮血，少部分是普西拉傷口滴落的鮮血。

  這些怪物嚴格來說並不強，移動速度也不快，但是……它們的數量足夠多！

  月之魔物享受著這樣支配的感覺。

  它並不著急殺死普西拉，而是要讓她在絕望中死去，這樣的靈魂才是甘美的。

  它要的可不僅僅是身體，它還要普西拉的靈魂！

  二者缺一不可。

  看著殺不盡的怪物，還有自己鮮血淋漓的身體，普西拉並沒有感覺到害怕。

  「要使用鮑爾溫留下的護盾嗎……」她慘然一笑。

  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會死在這裡，自己的軀體會被月之魔物占據，她能夠坦然接受這樣的結局。

  但是，她想到了鮑爾溫。

  就像是月之魔物占據瑪利亞的身體一樣。

  它能夠完美地操控瑪利亞的身體，沒有任何破綻，第一獵人格曼同樣沒能察覺到異樣。

  鮑爾溫……是的，他很強。

  但是，他真的能夠察覺到自己身體裡的靈魂已經被替換的事實嗎？

  如果，她的身體被占據，月之魔物又會對他做些什麼？

  有沒有辦法徹底毀掉自己？

  普西拉看著自己的手，上面已經沾滿了污穢的血液。

  她思考著。

  既然自己的能力之前便已經能夠殺死恐懼，也能夠抹殺一些靈魂，那麼，她能否抹殺自己的靈魂？

  她的特殊能力來源於自己的心靈、靈魂，而不是身體。

  只要她的能力消失了，月之魔物就算占據了她的身體，也不會保留這特殊能力。

  這樣一來，鮑爾溫就能察覺到「冒牌的普西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