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厚朴鎮

  是夢……

  一座樸實無華的門前，站著一位神父打扮的老者，以及一位赤著腳、面容模糊的女人。

  「現在，閉上你的眼睛，跟著我的腳步前行。不要張開你的雙眼，否則你所希望的一切都不會實現。請跟我來。」

  這嗓音，就像是她慈祥的爺爺那樣親切，帶著一種特殊的魔力。

  女人下意識地沒有多加思考，便聽從了他的話，閉上眼睛，跟上他的腳步。

  「嘎吱——」

  好像是一扇鏽跡斑斑的門被打開了，她跟著他繼續往前走。

  她走進了這扇門後的場所，渾濁的、冰冷的空氣向她襲來，她有些難受地皺起了鼻子。

  她的腳下是猶如腸壁般滑溜溜的陡峭階梯。她就這樣沿著階梯一級級向下，好像踩在仿佛腸子般的濕滑內壁上，發出啪嘰啪嘰的水聲。

  每走一步，她心中的恐懼就越強烈，但想到自己的願望，她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她知道不能睜開眼，便想伸手扶住牆壁，希望找到些許安全感。想要找到一絲安全感。卻發現這裡根本就沒有扶手，只是一片濕漉漉的軟軟的……

  她猛地甩了甩頭，把腦子裡那些莫名其妙的念頭甩開。

  突然，她感覺腳底一片濕潤，冰涼有些粘稠的液體將腳底淹沒。恐懼再一次襲上心頭，她緊緊攥住了手指。

  「可以睜開眼睛了。」那慈祥的聲音再一次傳來。

  她睜開了眼睛，那一瞬間噬骨的寒冷從她的腳心一直向上蔓延。。她無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她要逃，必須逃！

  可是無論她怎麼掙扎，這雙腳就像是長在地上一樣，紋絲不動。

  她心急如焚，心跳越跳越快。

  「真是漂亮啊！」

  這是她的聲音！她聽得出來，這聲音是她自己發出來的。

  她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欣賞起了周圍的一切，即使大門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合上。

  雙排血紅色圓柱支撐著弧形的天頂，每根圓柱上都鑲嵌著融化下身融化的活人，沒錯他們還活著！

  他們的眼窩都只剩下兩個空洞的窟窿，指尖微不可見地顫動，半張著嘴發出若有若無的嘆息。

  「我很高興，你能喜歡，女士。請跟我來，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她能看到從黑漆漆的窟窿落下的男男女女：他們赤身裸體，懸浮在半空中，雙目無神，每個人都拿著一把看不出材質像是人體某個器官的弦樂器。

  不斷有鮮血從他們撫琴的雙手流出，滴落到下面的血灘里。

  ……

  「又是在做夢……為什麼我的視角還是女人？」

  鮑爾溫頭疼地揉著太陽穴。

  還沒等他多想，房門就被敲響了。

  他站起身，打開房門。正是裘金，滿臉絡腮鬍子，背著一個背包，面無表情。

  「準備好了？」鮑爾溫把劍背在背上，並沒有帶著迷你小哈，它似乎很喜歡現在的感覺，也沒讓鮑爾溫變回去，現在最喜歡在草地上打滾。

  見裘金點了點頭，鮑爾溫繼續說道：「我們邊走邊說，我需要了解一下情況。」

  裘金遲疑了一下，皺眉道：「鮑爾溫，你有沒有把握？我知道實驗總是要付出代價的，但是他們一家已經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休伯特導師也是這樣想的，所以他一直在鑽研理論，試圖從古籍中尋找線索。」

  「你有一個很好的導師，但事實上，除了魔法之外，我的方法是最有效的。」

  【人痘疫苗法】可能是最合適的方法。

  「但願如此吧。我之前說過，第一個感染天花的是一個商人，他來自辛特拉。

  你知道的，有錢有勢的商人是不需要自己做生意的，更不會選擇兩國相隔這麼遠。」

  鮑爾溫摸了摸有點癢的下巴，「我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他們一家人都很窮，生病了更是雪上加霜，再加上鄰居們的排擠。」

  「是啊，他們的日子過得並不好。」

  「他們什麼時候被其他人隔離的？這種狀況持續多久了？」

  裘金沉吟片刻，答道：

  「一開始是商人的面部、腿、胳膊等裸露的地方出現疹子，其他人都認為他受到了神明的懲罰。

  所以他走到哪裡，爛葉子、破爛就砸到他身上，自然而然地，他們連家門都不能出。而他們的房門不知何時被釘上了木板……這種狀況大概已經持續了一周。」

  「我對他們的遭遇表示同情。減少接觸，自然降低了感染的風險。可是，他們要怎麼活下去？食物和飲用水怎麼辦？」

  裘金搖頭道：「我只知道個大概，具體情況還得見一見才知道。不過他們應該還活著，或許是靠著黑麵包吧。

  雖然它真的又硬又難吃，但關鍵時刻還是可以救命的……到了，前面就是厚朴鎮了。」

  鮑爾溫往前看去。街道上方是淺藍色的天空，兩側穿插有狹窄的胡同。

  如果往胡同內張望，能看見各戶人家用繩子晾曬在上空的五顏六色的衣服落在清晨的陽光里，偶爾刮來一陣風，帶起幾片飛舞的衣角。

  兩人進了胡同。

  胡同里雖然狹窄，但人卻特別多：幾個滿臉皺紋的老人坐在門口，有說有笑地聊著天。小孩在路中間玩著什麼遊戲。

  鮑爾溫湊近一看。一群男孩、女孩在嬉鬧，有的用手捂著鼻子裝大象，還有的則在四處亂跑。這個時候的男孩女孩玩作一團，而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低著頭，沒有靠近。

  金髮碧眼，皮膚白皙，臉蛋圓圓的，應該是所有男孩都想要接近的類型啊？

  突然，她抬起頭，看著嬉戲的孩子，紅著眼睛離開了。

  「你知道商人的家在什麼地方嗎？」鮑爾溫盯著小女孩離開的方向，突然問道。

  裘金搖搖頭：「我只知道他就住在這裡。」

  鮑爾溫嘆息一聲，「我們去問問路吧，希望能遇到不直接把我們趕走的人。」

  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