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深淵

  「相認又如何，不相認又如何……我只是一個早已不該存在的孤魂野鬼，又有什麼資格去攪亂他的人生。我只想默默的看著他……等待著他打敗我的那一天，然後，我就可以滿足的閉上眼睛，回到我該回去的地方。我可以做的，唯有給他一個變強的動力和目標。」藍發男子聲音輕然平淡，在風中徐徐消散。

  給他一個變強的動力和目標……這，是他活著的唯一理由。

  藍狼沉默，短暫的猶豫後再次開口：「……主人，你難道沒發覺嗎，他似乎，已經認出了你。」

  藍發男子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睜開之時，展露的依然是死水般的光芒：「現在的我已經不是當初的我，除了殘缺的靈魂，我的生命、身體都不再是當初的生命與身體……連我都已認不出我自己，他，也不會……」

  「可是……」

  「藍魄，我們走吧。」他冷漠的出聲，腳步抬起，走向了不知通向哪裡的前方。

  破碎的心……

  破碎的生命……

  破碎的靈魂……

  他，只是一個從在掙扎中從地獄歸來的孤魂野鬼……

  孤狼，孤單的狼……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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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從光明，到昏暗，再到黑暗一片。

  果果在不知是驚慌還是興奮的大喊大叫，耳邊的風越來越迅疾，迅疾的如一把把鋒利的刀劃割在臉上，身上……

  任誰掉落下了漆黑的萬丈深淵，本能的反應會是閉上眼睛，在掙扎中發出驚恐和絕望的大吼。但，葉天邪卻仿佛傻了一般的一動不動，沒有驚訝，沒有驚恐，沒有慌亂，目光之中，只有一種失神落魄般的呆滯。

  心海之中迴蕩著藍發男子離去時的那個背影……那個背影……

  他狠狠的搖頭，在心中苦苦的勸說著自己……不可能是他，不可能的，他明明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而且，他也不可能是那個長相，更沒有藍色的頭髮……更不可能是這個世界的NPC，完全沒有交點的兩個人！

  但，為什麼他的眼神讓他那麼的熟悉，熟悉的讓他內心刺痛。當看清他遠去背影那一剎那，他終於驚覺那熟悉的來源是什麼。

  那年，他的背影，那最後的背影，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因為，那是他最後看到他……那個永遠保護著他，又用自己的生命守護了他的人。

  而又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著他，一個人的容顏可以改變，身體可以改變，聲音可以改變，發色可以改變……但永遠改變不了那滲透著靈魂的眼神和只屬於他的背影。

  兩個世界，兩個完全不同，也不可能有交點的人，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但為什麼自己的內心在歇斯底里的悸動著……如不是觸動內心深處的弦，他又怎麼會是這樣的反應。如果不是最直接，最真實、最強烈的觸動，又怎麼可能觸動心底的那根弦。

  「哇哇哇……主人……主人……啊！！好高……好黑……好可怕……」

  果果大呼小叫的聲音終於將葉天邪從失神的迷濛中喚醒，她的口中雖然在驚呼著「可怕」，但任誰都聽不出她的聲音里有什麼可怕的韻味，倒是強烈刺激下的興奮多一些。

  深淵……這裡是？

  風已經在耳邊呼嘯了很久，周圍陷入了一片完全不可視物的黑暗，卻依然沒有落到底部，這個漆黑的深淵，深的可怕！

  這樣的高度，完全足夠讓葉天邪摔死幾十次。

  他為什麼要帶自己來這裡，並刻意將自己推下來？

  「哇哦哦……主人主人，好可怕哦。」

  果果的身體輕飄飄的，平時又會飛行，根本不會做這種自由落體運動，她的下落完全是被葉天邪的頭髮給拖著。葉天邪的頭髮被果果揪的生疼。差點沒疼出眼淚來。

  聽著果果的聲音，葉天邪完全可以想像她此刻張口大呼，手舞足蹈的樣子。小女孩都喜歡刺激的東西，果果是其中的佼佼者……會飛的她會怕摔下去？說給鬼聽鬼都不信！

  「這是什麼地方？」葉天邪皺眉道，在這能輕易擊潰任何人心理防線的絕望情境之下，他展現的是驚人的平靜……在這種時候，越是慌亂失控，就會越接近死亡，而冷靜，卻有可能讓人抓住絕望中的那一抹曙光。

  因為極速下落，葉天邪的聲音變得有些飄忽，但果果卻明顯聽的很清楚，嬌呼道：「不知道哦……主人，這裡是什麼地方吖！」

  「……」我知道我還問你！？

  葉天邪的眉頭越收越緊，這裡是哪裡暫時不是他首要必須知道的，他為什麼帶他來這裡並將他推下來也已不重要，他首先要面對的是……如何活下來！再深的深淵也會有它的終點，而這樣的高度，落地的那一刻，必是他喪命之時！

  那讓臉部痛若刀切的勁風幾乎淹沒了他的聽覺，而要在這種情景之下完全靜下心來是件極其難以做到的事，感受著自己的下落，葉天邪以目光看著四周……目光所及，所接觸到的全部是黑漆漆一片，就在這時，一絲靈光忽然閃過他的腦際，他迅速從背包中喚出一張捲軸，第一時間捏碎。

  「叮……你使用了技能捲軸——冥霧，獲得了技能『冥霧』。施展時將召喚由死亡之力凝成的霧態力量托住身體，減緩自身下墜的速度。消耗魔法20，持續時間最多為五秒，可隨時中斷，技能冷卻時間30秒。」

  冥霧……一個能減緩自身下落速度的技能。這個從幼年期亡靈君主身體爆出的看似沒什麼作用的雞肋技能，此時竟成為了葉天邪保住性命的唯一依仗。

  葉天邪並沒有馬上使用冥霧技能減緩降落的速度，而是收斂精神，隔絕著自己的觸感，以及耳邊的風聲與果果的大呼小叫聲，默默的感受著周圍，尤其是腳下的氣流的流動。因為若他此時因興奮過頭而使用了冥霧，減速效果過去，若他偏偏是在那冷卻時間沒有清零的時段內落下……結果就很悲劇了。

  所以，最有可能保住性命的時機是……在施展冥霧後，剛好持續完五秒效果的那一剎那落地！

  但，身在下墜，周圍又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腳下和四周……而即使有光線，又有誰能將時間點控制到這種除非幸運之神眷顧，否則幾乎不可能出現的完美程度。

  葉天邪的眼睛閉了起來，把所有的精神和意念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感知力上，默默的計算著時間，感受著腳下氣流的流動。

  一個高空下墜的物體，在下墜過程中會在腳下帶起向下的氣流，而那股氣流在碰觸到落地平面時，就會產生反彈，由向下轉為向上，抵消著一部分向下的氣流，讓氣流的流動產生微小的變化……而離地面越近，氣流的變化越明顯，離的越遠越輕微。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三分鐘過去，葉天邪依然處在下墜之中。這個漆黑深淵的恐怖深度完全超出了葉天邪的想像，但他自始至終一直閉著眼睛沒有睜開，更沒有讓自己的精神出現哪怕一絲的分散……因為，這是關係到自己生命的時刻，雖然這僅僅是一個遊戲世界，但，無論在哪裡，他都絕不能接受自己的「死亡」。

  耳邊的風依舊在呼嘯，當持續下落了五分鐘時，絲微的氣流異常讓葉天邪的神經產生了反應，他的眉頭輕微一動，眼睛卻依舊沒有睜開，但逐漸收緊的眉毛彰顯著他內心的凝重……

  半秒……一秒……兩秒……

  葉天邪驟然睜開眼睛，嘴角微微開合：「冥霧！」

  一團淡到幾乎看不見的灰色淡霧在葉天邪的腳下瞬間形成，葉天邪原本呈自由落體狀態的身體在冥霧的托動力下頓時一緩，雖然依舊在下墜，但下墜的速度卻明顯開始越來越慢……

  「咦？」感覺到速度忽然變慢的果果發出驚訝的聲音，然後帶著一臉的疑惑看著葉天邪。

  下墜中的身體如同被一團堅韌無比的棉花給托住，速度減緩的程度讓葉天邪微微放下心來，目光看向了腳下，心依然輕微的懸著……

  墜落的速度下降，再下降，時間也一秒一秒流過……葉天邪之前下墜的速度實在太快，冥霧的托動力有限，五秒鐘的時間根本不可能讓他身體的下墜速度降到零。

  三秒，四秒，五秒……

  砰！！

  葉天邪全身一震，那一剎那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整個的散架……他的腳終於接觸到了地面，他強忍著在身體砸落地面那一剎那體內五臟六腑的劇烈翻騰，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耳邊沒有響起任何的提示音，意識也沒有任何迷濛的跡象……在冥霧的效果剛好結束的那一剎那，葉天邪的身體接觸到了地面。身體砸落的那一刻所帶來的身體震盪讓他幾乎以為自己已經喪命。

  看了一眼自己的生命……滿滿的生命血槽此時竟幾乎變成了完全的空白……只剩下了12點的生命。

  幸運之神的又一次眷顧嗎？葉天邪拖著還未完全恢復過來的酸軟身體，略顯費力的站起身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現在，該是確認這裡是哪裡，他又為什麼讓他來這個地方的原因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