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離開邊疆

  「左侍衛。」

  虞姝放下藥碗，招呼道。

  左傾坐下身，溫聲問話道：「我今日是替王爺來看望王妃的，王妃身子可還好？」

  「我已經沒事了，王爺呢？王爺如何了？」虞姝著急問。左傾蹙眉道：「王爺他……他沒有性命之憂，只是現在林大夫正在給王爺治療，任何人都不得打擾……」

  虞姝慌張得厲害，左傾雖說無事，但她總歸是隱隱不安。畢竟王爺吞下的是毒藥，而那毒藥是致命的。她想去看望王爺，但又怕自己唐突地去，會打擾到王爺。她攏起眉眼的憂愁，垂著腦袋，問：「左侍衛，你與我說實話，王爺的身子到底如何了？」

  她不想聽那些虛無的假話。

  如果王爺一旦出了什麼事，那她也絕不會苟活。

  「王妃，屬下說的話都是真的，王爺雖然病的很嚴重，但目前有一個好消息……」他說罷，眸子掠過一旁的玲兒與紅兒。玲兒是個會看事兒的，當即拉著紅兒離開了內室。二人一走，左傾才道，「好消息是，王爺中的毒可中和他原本受的寒毒，

  如果他能撐過去，不僅僅是命保住了，他的腿也能保住，如果王爺沒有撐過去，那可能……」虞姝如今已不再是一個隨意哄騙的小孩，比起勸慰她的話，左傾覺得說實話更有用，他咽了咽，沙啞著聲道，「那可能……性命也沒有了……」

  「王爺的腿，不是已經恢復了麼？」

  那日他來救自己時，明明是健步如飛的。左傾嘆息著搖頭，手微微一顫：「不是……並沒有恢復……王爺是用了藥，短時間內恢復腿間的體力，但……副作用很大，很有可能一輩子都站不起來。

  話說回來，其實那毒藥對於王爺而言，吃了反倒是一件好事。但要看王爺能不能扛過去……」

  虞姝崩潰地哭出聲，她都做了什麼事啊！如果王爺沒有吃那個毒藥，那他的腿這輩子都不能恢復，可他吃了毒藥，如果不能撐過去，他也會沒命……

  她悔恨……她愧疚……

  早知有今日這個下場，當初，她就不會來這裡……

  「王妃，你無須後悔，」白昕懂她的念想，拍撫著她的肩輕聲勸慰道，「不是你的錯。」

  「對，並不是王妃您的錯，更何況如今能拿下瀘州城，還有王妃的一份功勞在，」左傾道，「您研製的止血丸對傷兵的幫助也很大，你勿要將別人的錯誤怪罪在自個的身上。」

  左傾是最護王爺的人，他都如此說，也證明他也不怪罪虞姝，此事發展到這個地步，與虞姝並無任何關係。虞姝吸了吸鼻子，淚水順著她的下顎砸到手背上：「左侍衛，我……我想見王爺……我……我也知道現在最好是不要見，可是……您能不能去幫我問問林大夫，我可不可以見見王爺？」

  「好。」

  左傾並未猶豫，一口應下。對於王爺而言，他現在也許是需要虞姝的。

  ……

  黃沙瀰漫，血腥肆意……

  顧燁寒聽著刀劍相撞的聲音，他跪在地上，怔怔地望著已經動彈不得的雙腿，前方，將士們還在拼命廝殺，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皇兄擋在他的身前，怒吼道：「哪怕我們全部都戰死！也要保全四皇子的性命！」

  顧燁寒張了張嘴，卻道不出一句話。

  前一刻，他們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打了一年的金蘭，終於全面擊潰了敵軍。當他們班師回朝時，卻突然被千萬大軍包圍，為保護皇兄，顧燁寒的雙腿深受奇毒，嘴裡也被塞滿了泥沙道不出一句話來。

  他親眼看著皇兄顧影斬殺敵軍將領的頭顱，而自己，則被萬箭穿心而死。活下來的弟兄只剩下幾百人，顧燁寒崩潰得大吼，捶著自己的腿，恍惚間，他想起顧影對自己說過的話，無論發生什麼事，他必須要……活下去。

  活下去……

  這三個字成了顧燁寒最後的信念。誰也不知道他從邊疆城爬回京城這一路上經歷了什麼，又遭受什麼罪，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活下去。

  ……

  可是沒有想到，回到皇宮的第一眼，就看見已經改朝的新帝，而自己的母妃，則是一條白綾斷送了生命。

  而他的父皇，早已身入黃陵。

  短短一年時間，這世界已經變天了。

  他開始隱忍著，開始玩弄權術。他想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奪回來。

  他把自己的心藏在陰暗之中，悄悄地，不被任何人知道。可唯有一個小丫頭，卻撕裂了他黑暗中的屏障，伸出手，悄悄地將他拉回來。

  他失去了要保護的人……

  如今，他又重新擁有了要保護的人……

  他想看著她長大，想看著她嫁人，想看著她……

  過上好日子，對他而言，她就是至親的存在。

  「王爺……」

  顧燁寒迷迷糊糊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顧燁寒抬起頭，眼跟前的黑暗與血腥漸漸淡去，喧囂也歸於平靜，他起身的瞬間，一個嬌小的身影出現在他的眼前。

  「王爺，我們回家吧……」

  「王爺，帶我回家吧……」

  顧燁寒牽起她的手，她手心的溫度又暖又溫，一握上就不肯鬆開。

  「王爺……你快醒過來啊……」

  迷迷糊糊間，他似乎聽到自己丫頭的哭聲，顧燁寒緩緩撐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虞姝哭花的臉龐。他抿了抿乾澀的唇瓣，抬起手，粗糲的手指溫柔地點了點她的鼻頭：「哭什麼？」

  「王爺，你終於醒了！」

  虞姝緊緊地捏著顧燁寒的手指，手心已侵染淚水。她真的好怕，守著顧燁寒已經一天一夜，可他仍然沒有醒來。如今，他總算是睜開了眼。

  「本王答應過你，不會有事的。」

  他還未看著她長大呢，怎會就此離去。虞姝吸了吸鼻子，努力抬起嘴角，奶聲奶氣又是埋怨地嘟囔道：「如果王爺……就這麼一直睡下去，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王爺，到時候去了地府，我會……我會咬王爺你的，咬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