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你的功課還未做完

  顧幼沉撓著腦袋，疑惑地走到自家哥哥跟前：「四哥，有何吩咐？」

  「太傅前日給你布置的功課做完了麼？」他問。

  一聽「功課」二字，顧幼沉頭疼地搖搖頭，小聲嘀咕：還沒呢。」

  「先去書房將功課完成，完不成功課不許用膳。」顧燁寒道。

  「……」

  顧幼沉腦海響起一聲雷鳴，只覺天都要塌了！他來時不是說得好好的，可以回去後再做功課麼？四哥從不是個出爾反爾地人啊！顧幼沉扁著張嘴，哀痛地看向已走遠的顧燁寒：「四哥啊……」

  顧燁寒無視他的幽怨哀嚎，走到虞姝跟前，溫聲道：「走吧。」

  虞姝垂著小腦袋，聽話地跟在他後頭。

  顧燁寒頓了頓，回身抬起手掌：「走近點。」

  虞姝歪著頭看了看顧燁寒寬厚的掌心，又瞧了瞧他那對波瀾不驚的狹長鳳眸，會意地彎了眼角，將自己的小手搭入他的掌心中。

  「……」

  左傾嘴角一抽，真想戳瞎自己的眼睛！這還是他的那位猶如高嶺之花的王爺麼？七郡王不過是拉了一下虞姝的手罷了！他至於如此小性？

  顧幼沉的功課做到二更天，直接倒頭睡了個天昏地暗。

  虞姝起床後去往藥園子聽林淮講解藥理。她執著蒲扇，一邊熬藥，一邊瞧著手中的藥冊子，眼睛都快鑽進書里了，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淮見她看得苦惱，上前道：「五姑娘可有什麼疑惑？」

  這本冊子是林淮送給她的，虞姝不願糟蹋他一番心意，卻又不願撒謊，支支吾吾地紅了眼眶，小聲啜泣道：「林大夫對不起……我……我不識字……」

  林淮詫異片刻，卻又覺得理所當然。虞相府對她如此不重視，自然不會派先生教她讀書習字。林淮揉了揉她的腦袋，安慰說：「是林某唐突了，這本冊子林某到時念給姑娘聽，姑娘記性好，記在心頭便是。」

  「嗯！」虞姝斂去眼角的細淚，嬌聲應了應。林淮隔著綢布擰起壺蓋，藥香隨著白氣噴灑而出。他執起藥壺倒了一整碗黑稠稠的湯藥：「這是王爺的藥，你送去書房吧。」

  「可是左侍衛不讓我去王爺的書房，我去會不會唐突到王爺？」虞姝不安地搓搓手，任何會讓王爺不高興的事，她都不願做。

  「你儘管去，就說是林某讓的，左侍衛不會為難你的，」林淮鼓勵她，把湯藥擱入托盤中遞上，「去吧，你難道不想陪著王爺麼？」

  虞姝心頭泛痒痒，她自然是想見王爺的，便也不再猶豫，小心翼翼地端起托盤：「林大夫，那我先去了！」

  「去吧。」林淮揮揮手。

  虞姝這才轉身，她腳步走得緩慢，生怕灑了湯藥。這藥味比她上次吃得更為濃郁，可想而知這得多苦啊！虞姝抿著唇思考，喚住過路的婢子拿了兩個蜜橘。

  她走到書房外，說明來意後左傾並未為難她，只不喜得撇著張嘴，悶聲道：「進去吧。」虞姝心喜，她還是頭一次來王爺的書房，剛一走進就瞧見顧燁寒正坐在案几旁寫著什麼。

  他今日並未立冠，頭髮隨意披散著，只用一截緞帶扎了尾。著一身四盤雕紋錦袍，金線祥雲在袖口翻飛。他姿容俊雅，好似雲間閒散的仙人，執著筆，在宣紙上行雲流水地運墨行字。

  虞姝走得輕慢，但足下的金鈴還是發出了微弱的響聲。顧燁寒筆尖微頓，抬頭探向她。

  虞姝端著藥碗，拘謹地站在原地：「王爺……請……請用藥……」

  「你站這麼遠，本王如何用藥？」顧燁寒問。虞姝只得走近了些，將托盤舉過頭頂。她的動作笨重卻又可愛，眸子似小貓兒，溫順又乖巧地盯著他。

  顧燁寒端過藥碗一飲而盡，虞姝剝了蜜橘殷勤遞上：「王爺，這個很甜。」

  「這是你拿來的？」顧燁寒挑眉。林淮送藥從不加蜜橘。虞姝雀喜地點點頭：「這藥我聞著就苦，王爺吃橘子，去去嘴裡的苦味。」

  顧燁寒並未去接：「你幫本王吃了，本王不喜吃甜的。」虞姝的手僵在半空，執拗地不肯放下：「可是真的很苦，王爺您就吃了吧！」她說罷，墊著腳尖朝他懷裡遞了遞。顧燁寒蹙著眉心接過，無奈地放入口中。虞姝見他吃了蜜橘，抵著案幾手托著腮幫子好奇地盯著他：「王爺，嘴裡的苦味散去了沒？」

  「散去了。」

  顧燁寒耐著性子回。他不喜有人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可小丫頭偏偏像是只野雀，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靜不下來。但顧燁寒偏又不討厭她的碎嘴，那似泡過蜜的嗓音無論何時都聽得人心情順意。

  「那王爺，我先走了！」虞姝端著藥碗放回托盤，稟道。顧燁寒餘光瞥她：「待會兒準備做什麼？」

  「昨日與郡王約好一起放風箏。」虞姝天真地回。顧燁寒聽到「郡王」二字，眯蹙了眼：「你似乎很喜歡與他一起玩？」

  「郡王人很好！我喜歡與他一起玩！」虞姝自是聽不出顧燁寒語氣的變化，甜著嗓子實事求是地道。

  顧燁寒放下狼毫揉了揉眉心，問：「郡王今日的功課還未完成，本王陪你如何？」他帶著虞姝來宅院小住，卻從未陪過她，想來也是有愧疚在的。

  「真的麼？」

  虞姝張著嘴，眸子一眨不眨，生怕自己眨了眼睛就會醒來。

  「你想玩什麼？」顧燁寒問她。

  「只要王爺陪著，虞姝玩什麼都願意。」玩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與王爺待在一起，哪怕什麼都不做，靜靜地呆在他的身邊虞姝也是開心的。她就喜歡與王爺呆在一塊兒。

  顧燁寒一掃剛才的不快，真真是諷刺，他竟然擔心自己在小丫頭心中的地位會被顧幼沉取代。許是自己孤單太久，身邊偶然出現一隻嘰嘰喳喳的麻雀兒，久而久之他習以為常。若是麻雀有一日飛遠去，落了別人的巢，或許他會不習慣。

  他喚來左傾，推著自己前往假山林子。虞姝執著風箏線繞著園子跑著，踏著一路清脆的鈴鐺聲。老虎風箏威風凜凜飛入高空，與流云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