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爺我不疼

  「餓了麼？」

  顧乾軒低聲問她。

  虞姝咬著唇，她肚子的「咕咕」聲想必被眾人都聽了去。她羞得不敢回話，桃腮暈上淡淡的紅霞，襯得小臉越發嬌憨。

  顧燁寒伏身溫笑，將一蜜橘塞入她的掌心：「吃吧。」

  得到王爺允許，虞姝這才撥開果皮，掰下一瓣塞入口中。甜甜的汁水在唇齒間瀰漫，虞姝滿足地眯起眼，沖顧燁寒笑：「王爺，很甜。」

  瞧著這一幕，顧乾軒輕笑，不知是打趣還是諷刺，開口道：「四弟還真是會養小孩啊，看來日後你會將這孩子照料得很好。」

  「既然是聖上賜下的婚約，臣弟自當照顧虞姝。」顧燁寒不緊不慢地回，言語一貫地低冷之色。

  「……」顧年懷瞧著二人，只覺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他不敢搭腔，裝作若無其事地吃茶看景。

  「養一個孩子可不容易，四弟曾在戰場上殺敵四方，這周身的戾氣想必經常會嚇哭小孩兒吧，小娃娃的哭哭啼啼四弟可受得了？」

  顧乾軒笑侃。他此話無疑是在刺激顧燁寒。本是娶美嬌娘的年紀，卻娶來一個奶娃娃，他就不信他真的波瀾不驚，滿不在乎。

  「王府太沉了，多了虞姝總歸是要活潑些。」顧燁寒回得從容不迫。

  二人兵來將擋，字字藏刀，只叫身旁人聽得心驚膽戰。

  顧乾軒冷笑，回頭向婢子使了個眼色。婢子會意，端起一碗甜湯走到虞姝跟前：「虞五姑娘，嘗嘗甜湯，這是宮中獨有的。」

  聽到「甜」字，虞姝心動地咽了咽。

  「吃吧，這是朕賞你的。」顧乾軒溫和道。虞姝抿了抿唇，這才接過婢子手頭的茶碗，剛執起勺子吃了一口，燙得她渾身一顫，欲要放下茶碗，碗底卻倏地碎開，甜湯濕了一手。

  顧乾軒勾起得逞的笑意。

  虞姝茫然地呆在原地，眼中洇起薄淚。她緊緊地咬著唇，不讓痛呼聲溢出唇齒。顧乾軒的笑意僵在嘴角，那甜湯是大火熬製的，非同一般的燙，一個奶娃娃竟然能忍著不哭出聲兒來？

  顧燁寒執起虞姝的手，只見她手背燙得翻紅。虞姝是最愛哭的，可今日硬是一滴淚也沒掉。

  他抬起深眸看向顧乾軒，他這一眼仿佛刺破他的胸口，捏碎他的心臟。他的心思顧燁寒怎會猜想不到，無非是想看虞姝哭得涕泗橫流，好讓他下不來台罷了。

  「這宮婢如此毛手毛腳，怕是不能要了吧？」他沉著聲道。言語間殺怒騰騰。與其是問，不如說在威脅。

  宮婢一聽此話，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王爺饒命！」

  顧乾軒冷下臉色：「四弟的意思？」

  「砍了雙手，發配出宮。」冷肆陰蟄的語氣令人不寒而慄。宮婢血色全無，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好，就聽四弟的。」顧乾軒答應得也爽快。一個宮婢命如草芥，就算殺了又能如何。

  虞姝聽著二人的話，小手拽了拽顧燁寒的袖口：「王爺……王爺……我不疼，別砍手好不好？砍手會流血……還會很痛，不砍好不好？」

  她的嘴角被燙著了，說出的詞兒略有含糊不清。虞姝稚嫩的語氣天生銜著奶香味，眸子與鼻頭都紅彤彤地，淚如露珠懸在眼角，欲欲掉落，任誰瞧了都我見猶憐。

  顧燁寒眼有動容，還是頭一次溫柔地輕撫她的額頭：「好，不砍。」

  虞姝破涕為笑，蹲下身攙起宮婢：「小姐姐你快走吧！王爺不砍你的手了！」她語氣很是急切，似乎生怕顧燁寒改了主意。宮婢早已哭得淚流滿面，半信半疑地看向二位正主。

  「去吧。」顧乾軒點頭放恩。顧燁寒都要饒恕了，他總不能在明面上駁了他的面子。他神情略有詫異地打量虞姝，這個奶娃娃不一般啊！他之所以將虞姝許配給顧燁寒，無非是看重虞姝低賤的出身與她過小的年紀。

  可她在人前展現出的大氣，卻不似一個孩子該有的。

  「皇兄，臣弟先帶虞姝去御藥房，不奉陪了。」顧燁寒拱手請辭，說罷，他轉動輪椅，攜著虞姝離去。他走得決然，未曾去看顧乾軒的臉色。顧年懷瞧了一整場戲也是倦了，拱手道：「臣弟也先行告退。」說罷，他跟上前方三人的身影。

  御藥房內。

  虞姝疼得淚水直打轉，御醫上藥時心驚膽戰，顧燁寒的目光似寒芒，分分鐘要了人的性命。

  「虞五姑娘，您忍一忍，不會太疼的。」御醫安慰道。

  虞姝點點頭，可他膏藥落下的瞬間，她仍是疼得渾身戰慄。顧燁寒眉頭緊蹙，推著輪椅上前：「你退下吧。」

  御醫如釋重負，垂首離去。顧燁寒執起虞姝的手，棉團沾了藥膏輕輕點上。虞姝心倏地一動，王爺的手與他的冷傲氣質截然不同，是溫暖的。

  她望著顧燁寒的臉龐，離近了看，她能瞧見顧燁寒如墨的睫毛根根分明，他的眼似寒潭，卻又攜著獨有的溫柔。挺直的鼻樑下的薄唇不點而紅，王爺生得真真是好看啊。比她見過的所有姑娘少爺都好看！虞姝不禁又感嘆一句。

  「今日為何不哭了？」

  顧燁寒問。

  虞姝嘟著小嘴：「因為王爺說，要是以後我哭哭啼啼的，您就不來看我了……雖然……」雖然自那日後他再也沒登門過。後一句話虞姝偷偷藏於心底，王爺一定很忙，不來看她是有緣由的。

  「本王何時……」顧燁寒頓了頓，這才想起那日離去前與她的約定，本是一句無心的話，小丫頭卻銘記在心。他心下愧疚，虞姝於他而言，如若一個掛墜子，可有可無。對她的好，不過是舉手之勞。

  可對虞姝而言，他的好是天賜的唯一。顧燁寒沉吟片刻，道：「日後想哭便哭，不用忍著。」

  他雖見不得她哭哭啼啼，卻也見不得她憋著，那一副受氣包的模樣，倒像是誰欠了她一般。

  「可是……可是……」虞姝扁扁小嘴，「可是……」

  「沒有可是。」顧燁寒打斷。

  虞姝乖乖垂下腦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