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天下豈有不散之宴席

  陸昊死了，留下了一面破損的九轉純陽鏡。

  岳天鵬也死了，他隨著空間一起湮滅，什麼都沒能留下。

  九霄宗滅了，所有宗門修者都在空間湮滅中化作飛灰。

  高謙看著一片幽深的空間裂痕，他神色也有些複雜。

  不得不說，陸昊非常狠，為了殺他真是不惜一切代價。

  要不是有太一令，他這次就真的死了。

  空間湮滅的力量，化神強者承受不住，第七重金剛神力經同樣承受不住。

  高謙這輩子不知遇到過多少強敵，剛才的空間湮滅，是他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至於反殺陸昊，則沒什麼可說的，對方手段用盡，根本無力和他對抗。

  高謙握著殘破的九轉純陽鏡，不管怎麼說，這件至寶總算是到手了。

  至於鏡子上那道空間裂痕，總有辦法解決。

  「老師。」

  周毓秀、唐紅英、秦凌三人一起現身，剛才的空間湮滅威力太強，她們在法陣外都感應都不對，一起退入太一宮。

  高謙對三個弟子說道：「天道盟的殘餘就交給你們了。」

  「老師放心，除了陸昊之外，其餘者不堪一擊。」

  唐紅英自信的說道。

  「好，你們儘快處理好。」

  高謙交代了幾句，天道盟還剩下幾位化神強者，他們都是宗門之主，手握眾多法寶，也不能小看。

  好在唐紅英、周毓秀她們都很能幹，解決這幾個化神強者絕沒問題。

  高謙通過太一令鎖定扶桑神樹，下一刻他已經回到青木宮。

  風子君看到高謙回來，非常的歡喜。

  她知道高謙這次去找天道盟動手，心裡一直非常的不安。

  中土十九個超級大宗門，一直以來在她心中就有著不可動搖的至高地位。

  陸昊，更是被認為天下第一的強者。

  高謙雖強，可要說和名震天下的陸昊相比，總覺得差了許多分量。

  要按照她的意思，一群人偏安極西之地，也是極好的。

  沒有必要非和陸昊他們動手。

  但在這種大事上，她一向很克制，絕不會亂說話。

  風子君也很清楚，她的眼光、格局、謀略都和高謙差的太遠了。

  她自以為的好，對高謙卻未必是好。

  幸好高謙平安回來，這比什麼都強。

  風子君迎上去牽住高謙的手，心裡滿是歡喜。她覺得兩人這樣就特別好，比什麼天下無敵飛升仙界都要好。

  越是輝煌壯闊，越是充滿艱辛危險。她更喜歡平平安安的溫馨生活。

  高謙理解風子君，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性格，溫婉平和，沒有銳氣，骨子裡厭惡殺戮戰鬥。

  年輕時候還有著極強上進心，進入元嬰層次後，這種上進心都沒了。

  在修者之中，像風子君這樣性格的也不再少數。

  修者都想著更上一步，這也是深刻在生命基因里的本能。

  但是，願意為更上一步付出多少代價，每個修者心裡的底線都不一樣。

  高謙把九轉純陽鏡遞給風子君，「送你的禮物。」

  「這是？」

  風子君沒見過九轉純陽鏡，只能看出這面巴掌大小金色鏡子有著純陽氣息。

  只是鏡子上有一道橫貫鏡面的黑色裂紋，透出一種讓人強烈不安的氣息。

  「九轉純陽鏡，太皇天第一純陽法寶。」

  高謙輕輕嘆氣：「就是陸昊亂來，破壞了這面鏡子本源。不過，影響也不會很大。

  「搜集此界資源，總能修復。」

  混元鼎能煉化任何法寶，這種煉化是一種重新煉製。

  高謙需要是九轉純陽鏡，被混元鼎重新煉製，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想先自己試著修復，實在不行，再用混元鼎。

  風子君異常驚喜，九轉純陽鏡是天下第一純陽至寶，她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此寶的大名。

  沒想到有朝一日，她居然能親手握著九轉純陽鏡。

  風子君反應過來了，高謙非要找陸昊麻煩，其實都是為了她。

  她又是感動，又有些慚愧，在修行上她一直拖高謙後腿。

  她低聲說道：「對不起，都是我太無能拖累了伱。」

  「我們之間不說這個。」

  高謙溫柔輕撫風子君臉頰，風子君不像他三個弟子那麼出類拔萃，也沒有傅清泠那般美貌，但他就是喜歡。

  強大如他，感情上的事也無法分得那麼清楚。

  接下來幾年，高謙就一直陪著風子君，幫她煉化九轉純陽鏡。

  周毓秀、唐紅英、秦凌三人用了二十年時間，把天道盟剩餘的化神強者盡數斬殺。

  至此，周毓秀三人雖然缺少根基，卻靠著強橫力量一統中土宗門。

  衛道玄在遲暮之年，終於和扶桑樹一起回歸天靈峰。

  有了周毓秀三人的支持，中土各大宗門向著天靈峰匯聚。

  不用五百年，天靈宗已經成為中土超級大宗門。

  又過了幾百年，衛道玄九千歲壽辰之日，千萬弟子一起給衛道玄祝壽。

  周毓秀、唐紅英、秦凌都親自趕來給這位老頭祝壽。

  不管怎麼說，高謙都受過衛道玄的栽培，她們幾個弟子，自然要承老頭的人情。

  中土大小宗門宗主更是全部到齊，所有人都知道，天靈宗的地位有多特殊。

  不給衛道玄面子，也要給周毓秀、唐紅英、秦凌這三位強者面子。

  當天的壽宴，萬宗齊至，強者雲集，可謂盛況空前。

  自從中土十九個大宗門覆滅之後，中土還是第一次有這般繁盛模樣。

  衛道玄大為歡喜，當場痛飲，和天下眾多修者同慶。

  壽宴過後。衛道玄當天晚上含笑逝去。

  衛道玄一去，閉關千年終於晉級化神的傅清泠接過宗主之位。

  有了一位化神宗主坐鎮，天靈宗也有了底氣，從此獲得天下修者認可，正式成為中土超級大宗門。

  傅清泠當宗主後，高謙就帶著風子君閉關修煉，用了兩千年時間，耗費了無數靈物異寶，終於把九轉純陽鏡修好。

  可惜的是，風子君雖然勉強煉化了九轉純陽鏡，卻怎麼也無法突破到化神層次。

  如此又過了三千年，天地間陰氣愈發濃重強盛，中土有大半被陰氣籠罩。

  生存空間的急速縮減，也導致了人族數量迅速下降。人族修者也在不斷減少。

  又過一千年，就是天靈峰都被陰氣侵蝕。

  天靈宗不得不全宗遷移到中土最中心。

  此時，東海已經被陰氣覆蓋。

  這種情況下，高謙也是束手無策。

  天地翻覆，陰陽逆轉，這是天地大勢。別說是他，就是真有仙人，只怕也無法逆轉天地大勢。

  高謙不怕太皇天覆滅，但風子君根本看不到突破化神的希望，這讓他很為難。

  再繼續等下去，太皇天都要被九幽陰氣腐蝕，整個法則之牆都會因此改變。

  那時候就算是他，都未必能脫離太皇天。

  高謙決定先讓唐紅英和周毓秀先走，如果天界能使用太一令，他也許能藉助兩個弟子直接穿過法則之牆。甚至有可能強行帶走風子君。

  對於高謙的計劃，唐紅英、周毓秀自然沒有任何異議。

  兩人準備了幾千年，早就煉化了數道化神法則。

  在高謙護送下，周毓秀和唐紅英順利突破法則之牆。

  然後，高謙就和她們斷了聯繫。

  可見，太一令也無法突破天界的屏障。這也斷絕了取巧的路子。

  高謙又等了幾百年，眼看太皇天的滅亡已經不可逆轉，這才送秦凌、傅清泠一起突破法則之牆。

  四個化神強者的離開，對天靈宗其實並沒有多少影響。

  因為此時天靈宗就只有百萬修者，這些修者只能靠著宗門大陣保護，根本無法離開宗門。

  雖然天靈宗所在的地方並沒有陰氣，可天地間陰氣如此濃郁，已經改變了天地法則。

  邪祟、異獸越來越多，修者卻越來越少。

  眼看著風子君無法突破，高謙乾脆帶著風子君四處遊山玩水。

  雖然太皇天九成被陰氣占據，剩餘的一成天地，依舊壯闊秀美，值得遊玩。

  風子君也放鬆下來，不再去想化神的事情。

  高謙和她早上在雪山觀飛雪，黃昏去的湖邊看落日，晚上去大漠觀星。

  坐地日行八萬里，巡天遙看一千河。

  高謙和風子君在天地間恣意漫遊，想行時行，欲臥時臥。

  隨心所欲，好不快意。當真是神仙一般……

  如此遊玩了千年，終於有一天風子君累了，她和高謙回到了天靈峰。

  此刻的天靈峰，已經被無盡陰氣包裹，到處都是重重黑霧。

  黑霧之中，隱隱能聽到異獸悽厲的叫聲。

  高謙伸手一指：「散。」

  無相刀掌力量擴展開來，把天靈三十六峰內陰氣盡數驅除。

  陰氣散盡，露出被陰氣腐蝕滿是坑洞的三十六峰，已經看不到一點生氣，只有不少異獸、邪祟屍體到處灑落。

  風子君嘆口氣：「我知道這些總會毀滅。可看到這一幕，還是心裡難受。」

  高謙握緊風子君的手，卻不知該怎麼安慰。

  風子君突然對高謙嫣然一笑：「我心裡一直有個疑問，現在，我終於忍不住了。」

  「嗯？」高謙不解。

  「我一直搞不懂，你為什麼會愛上我。我既沒有傅清泠美麗，也沒有衛清薇的溫柔，和你幾個弟子更是不能比。

  「就算在天靈宗，我也不是最優秀的。」

  風子君意味有些複雜的說道：「在這個時候，我想知道答案。」

  高謙認真的想了一下說道：「愛這種事情，怎麼能說得清楚。

  「你沒那麼優秀，沒那麼美麗，沒那麼溫柔體貼，但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是生出的歡喜，不可抑制的歡喜。就是這樣。」

  「明白了。」

  風子君明眸中露出濃濃的歡喜，「謝謝你，謝謝的你喜歡，謝謝你的愛。

  「這輩子，我過的真幸福滿足。我有時候也會想，一直這樣幸福滿足下去。

  「但我知道，天地都會有毀滅的時候，我們這麼弱小的生命，總會死亡。

  「我有時候會害怕死亡，但是，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風子君放下遮蔽臉的面紗，她靠在高謙肩膀上柔聲說道：「我不希望你看到我死後醜陋的樣子。」

  她氣息越來越衰弱，嘴裡還在喃喃說著：「天下豈有不散的宴席，能在你身邊待到生命最後一刻，我很幸福，很快活。這是命運對我的寵愛……」

  風子君聲音越來越低，逐漸沒了聲息。

  破敗腐朽山林也毫無聲息，只有遠方陰風發出悽厲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