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不公

  七月的陽光，已經非常燥熱。

  高謙站在頂層天台上，俯視遠方的遼江。

  他的新家就是這點好，距離遼江非常近，視野開闊，能到壯闊遼江奔涌不息，能看到對岸嫵媚青山。

  楊雲瑾端著果盤和冰鎮涼茶走過來，她輕手輕腳放下托盤，看著高謙背影欲言又止。

  從異界回來已經一天了，高謙就一直站在這看著遼江，姿勢都沒換過。

  這讓楊雲瑾很擔憂，但她也不知該怎麼勸解才好。

  最近幾天，金義信重返遼安的消息已經傳遍了。

  這也是金義信坐著金華號順流而下，每路過一個大城市就停靠下來，呼朋喚友召開宴會。

  金義信大張旗鼓的公開宣講，這一次要拿高謙人頭祭奠他大哥！

  金義信不斷給自己造勢，楊家、沈家自然是都得到了消息。

  沈家還好，楊家內部已經有點亂了。

  當然，楊家還沒人敢找高謙說什麼，一群人都過來找楊明博。

  這群人都是一個說法，讓高謙儘快賠禮道歉，解決此事。

  不然，等金義信到了遼安，雙方就再沒有緩和的餘地。

  楊明博也是被吵的不勝其煩，但來找他都是楊家高層嫡系，他地位雖高，也不好對這群人發脾氣。

  還有七大姑八大姨來找楊雲瑾，楊雲瑾實在是受不了，就躲到高謙家裡。

  楊家上下都對高謙很敬畏，雖然知道楊雲瑾在這，也沒人敢上門。

  躲清靜的楊雲瑾也沒想到，高謙突然回來了。她也是又驚又喜，急忙把金義信的事情說了。

  高謙當時沒說什麼，洗了個澡後就來到天台發呆，站了差不多二十個小時了。

  這讓楊雲瑾心裡很不好受，高謙為了楊家出了這麼多力，真遇到事情，楊家卻幫不上高謙什麼，大多數人反而成了拖累，只會壞事。

  等了好一會，楊雲瑾看到冰鎮的涼茶再沒有一點涼氣，她忍不住低聲道：「高謙、沒事的，不行我們就一起遠走高飛。」

  她有些激動的說道：「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

  「嗯？」

  高謙有點茫然轉過身，他不太明白女朋友為什麼情緒激昂，這是要幹啥？

  楊雲瑾感覺可不太好，她皺眉說：「你沒聽到我說什麼？」

  「呃，我在發呆出神。」

  高謙的確沒聽到楊雲瑾說什麼，他五感敏銳，可楊雲瑾毫無威脅，出現在他身邊也無法引起他的注意。

  這一天的時間，他都在考慮怎麼邁出最後一步。

  四千九百九十九點道德靈光，就差一點，卻是怎麼殺妖族都無法提升。

  這讓他意識到了情況有點不對。

  九澄說過，五階就是找到自己的信念，身體力行去貫徹，以此達到身心圓滿。

  當時九澄說的時候，高謙並沒有太在意，反正他有外掛，直接刷分就行。

  結果，他還就差一分卡在這不動。

  高謙知道再殺妖族沒有意義，這一分的道德靈光就要他在自己身上尋找。

  楊雲瑾是和他說了金義信金義理兄弟的事情，他卻沒在意。

  不過兩個自尋死路的傢伙，何必在意。

  站在天台遙望遼江，高謙反思自己的一生，試圖尋找出他的信念。

  想了一晚上，他也沒想明白。

  兩世為人，高謙自覺都是個普通人，有著普通人喜怒，有著普通人愛恨，有著很樸素的價值觀。

  唯一和普通人不同的是，膽子大一點，做事果斷一些，手狠一點。

  這些其實也算不上特殊，比起古往今來的英雄豪傑，其實也不算什麼。

  高謙也在反思他為什麼執著要變強，歸根結底，其實就是很樸素的想法，想要活下去，想要活的更好一些。

  他沒有濟世救民的宏願，也沒有為拯救人類的宏大格局。

  在這方面，他的確是很平凡。

  就是為了活下去，這就是他的本心？

  高謙雖然不覺得這有問題，可卻很難把這一條視作信念。

  活下去活的更好，這是本能，這算什麼信念。

  這世界雖然動盪混亂，卻也還沒到朝不保夕的地步。

  死亡的壓力有，但沒有那麼急迫那麼巨大。

  高謙冥思苦想，也沒想到任何答案。這讓他多少有點焦躁。

  這些問題，高謙自然不會和楊雲瑾說。

  他拉住楊雲瑾素手坐下，「沒事的，不過是兩個無能鼠輩，沒必要在意。」

  「但是，金義理這次據說是代表了袁濟天……」

  楊雲瑾臉上露出濃重憂色，「高謙，我們沒必要和袁濟天較勁。面對五階強者，退一步並不丟臉。」

  「代表袁濟天？」

  高謙笑了，「他拿什麼代表，要是袁濟天親自過來，我到是可以退讓三分。」

  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忍過，劉邦忍過，李世民忍過，朱元璋忍過……

  古往今來英雄豪傑，誰都有忍讓的時候。絕沒有人事事如意，次次第一！

  高謙正和楊雲瑾說笑，就看到天上兩道黑影飛掠而來。

  楊明秀、沈正君這兩位，就直接飛到了他家天台。

  「秀姨、長官，你們怎麼來了？」

  高謙起身迎接，請兩位先坐下。

  楊明秀嘆口氣，她看了眼沈正君示意沈正君來說。

  沈正君修養了幾天，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只是精氣神明顯差了一些，不復往日的威嚴。

  整個人看上去憑空老了十歲。

  他沉默了下說道：「高謙，我們聽說金義理這次是帶著袁濟天的手書，據說，手書上指名要你死。」

  「哦。」

  高謙點點頭，袁濟天自恃身份，發一封手書要他腦袋，到也正常。

  不過憑著一封信就想殺他，不免有些一廂情願。

  當然，袁濟天這封手書非常有分量。他可以不在乎，遼州上下誰敢不在乎。

  金義理不用和他動手，只要把這封手書交給沈正君，沈家、楊家只怕當場就會炸開。

  還是那句話，五階強者誰也惹不起。五階強者的要求，誰也不敢拒絕。

  袁濟天要他高謙的腦袋，沈、楊兩家就要把他腦袋交出去才行。

  沈正君和楊明秀聯袂而來，就是因為這封手書的分量太重了。

  高謙目光在沈正君和楊明秀兩位臉上打了個轉，他問這兩位：「秀姨、長官，你們又打算怎麼辦呢？」

  沈正君長長嘆口氣，「我們鬥不過袁濟天，但是，我們也絕不會出賣你。

  「沒辦法，你只能先避其鋒芒，離開遼安。只要你不在，就是有袁濟天手書也沒用。」

  楊明秀說道：「五階強者也不能亂來，遼州是陸淵陸老的地盤。我們多年來一直各種孝敬陸老。

  她正色對高謙說：「我帶著你一起去見陸老，請陸老幫我們出面！」

  楊明秀怕高謙心高氣傲，受不了這種委屈。她連忙又說：「陸老最愛護青年才俊，你天賦絕世，陸老見了你也必然是心中歡喜……」

  「秀姨，長官，讓我考慮一下。」

  高謙有些歉意的說：「這件事總歸是我年少氣盛，動手殺了人，這才惹來麻煩。也讓秀姨和長官都受累了。」

  他又說道：「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儘量解決此事。」

  沈正君有些不悅，「我們都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必說這些。」

  楊明秀也微微皺眉：「高謙、這話卻說的太見外了。」

  「到是我失言了，秀姨、長官勿怪。」

  高謙輕輕嘆口氣。「金家兄弟欺人太甚，我又沒錯，就這麼低頭退讓，心裡總是有些不忿。」

  楊明秀和沈正君也不好再說，高謙平時是彬彬有禮，可他們都知道高謙骨子裡的強硬。

  若非如此，高謙怎麼會先滅楚家，再滅王家。

  讓高謙對金家兄弟退讓，他肯定的不願意。只是這事關係到袁濟天，卻不是該強硬的時候。

  等沈正君和楊明秀離開，楊雲瑾滿臉不安的說道：「高謙、我們走吧。先找地方藏起來，等你五階了再來出這口氣。」

  「我們一走，只怕楊家沈家要倒霉……」

  高謙問楊雲瑾：「你忍心麼？」

  楊雲瑾猶豫了下轉又露出堅定之色，「只要我們沒事，金家兄弟也不敢太過分。」

  高謙握住楊雲瑾素手，她手上都是冷汗，濕乎乎有點發涼。

  他柔聲安慰楊雲瑾：「放心吧，我能解決的。你先去休息，讓我靜靜。」

  楊雲瑾雖然很擔心，卻只能先離開。

  高謙背負著手來到天台旁，滔滔東去的壯闊遼江，卻無法疏散他心中鬱氣。

  五階就能為所欲為？

  五階就能為我所欲！

  這世上的禮儀道理，不過是為了約束弱者，確保社會穩定運轉。

  不說個人，就說大國餓了的時候，就會直接找小國吃肉喝血。

  道理禮儀是什麼，拿一袋洗衣粉就夠了！

  高謙想到自己遵循的禮，是他對於秩序的認可。遵循著禮，確保他做事不會越過自己的底線。

  他遵守秩序規則，他希望別人也遵守。這樣才公平。

  別人肆意亂來，這就是不公！

  高謙想到這裡似乎想通了什麼，他眉心金色源星猛然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