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蒙肅的發現

  附近的景兵收隊，宋雲自然知道。

  他躲在屋子裡，捂住一名景兵溢血的嘴巴，右手緩緩拔出沾染鮮紅的青銅長劍。

  同時透過窗縫，靜靜目送敵人消失在黃昏之中。

  觀察【安西實時地圖】，城北這一帶，所有的景兵都陸續走出正在搜查的房屋，列隊往一個地方集中。

  「這是歸營了？看樣子差不多，天色已黑，沒有戰鬥任務的都集中起來了。」

  再看其他地方，北庭軍這段時間且戰且走，已經退到了城南。

  放眼整個安西軍鎮，北、東、西、中四個城區皆已淪陷，只剩下宋雲一個黃點，在地圖上孤獨地閃爍著。

  所有的北庭軍老卒都集中在了城南，離宋雲二十多里遠，戰鬥的聲音傳過來已經很微弱了。

  但是數一數【實時地圖】上的點，就能感受到巷戰的激烈與殘酷。

  短短几個呼吸工夫，便有十多個黃點徹底消失。

  整個城南也只剩下一千多個黃點了，照這個速度，恐怕撐不了多久。

  代表景軍的黑點雖然消失得更多，但是他們的數量優勢太大，一簇簇黑點擁擠而上，很快就能將黃點吞沒。

  宋雲腦海中不由自主地閃過幾張面龐，目光有些黯淡。

  「難道來不及了嗎……」

  下一刻，他咬咬牙，將噴血的景兵屍體往地上一推，吐了口滿是沙子的唾沫，狠狠道：

  「媽的，都開了掛了，老子就不信沒法破局！」

  宋雲又擦拭起了青銅劍，同時對著【實時地圖】研究後續的行動計劃。

  「幾塊淪陷的城區，雖然景兵數量不多，也沒什麼高手，但是都結束了分散的狀態，陸續開始歸營。」

  「等天徹底黑下來，估計他們便會就地集中休整，很難再找到下手的機會。」

  「去城南？那邊高手太多，三階武士的數量都有好幾百，四階武師也有幾十，現在我實力還差了些。」

  正皺眉沉思時，【實時地圖】又出現了變化。

  七八里外，城北景兵營地處，突然有九百多人衝出。

  這些景兵分成三股，朝著自己所在的區域快速合圍而來。

  「發現我了？動作倒還挺快。」宋雲目光一凝。

  他很清楚，以自己現在的實力，真被九百多號人圍攻，絕對死路一條。

  武者沒有強到一定境界，仍然是雙拳難敵四手，數量的差距難以彌補。

  這就是軍隊能橫掃大部分武道門派的原因。

  但是宋雲倚仗著【安西實時地圖】，仍然有以少勝多的可能。

  誰殺誰，還猶未可知。

  他緩緩起身，收劍入鞘，將窗戶打開，抬頭望向外邊。

  如血的殘陽灑下最後一縷光芒，隨後便隱藏在黑暗無邊的大漠天際。

  「天黑了。」

  宋雲邁步向前，穩穩地推開了房門。

  吱呀。

  ……

  吱呀。

  兩個什長舉著火把，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

  屋內寂靜，在橘黃色的火光照耀下，黑暗稍稍退散，地上顯露出一道乾涸的血痕，歪歪斜斜地通往裡屋。

  兩名什長舉刀護在身前，緊張地走進裡屋。

  一個喉嚨被切開的景兵躺在地上，瞳孔無神地擴散，臉上還殘留著驚懼之色。

  「又是一個倒霉蛋。」

  兩個什長四處搜查一遍，隨後沖門外喊道：

  「裡面死了一個，沒發現異常。」

  蒙肅點點頭，「把屍體拖出來。」

  此時，街道中央已經整整齊齊擺著一排景兵的屍體。

  蒙肅正蹲在地上，伸手翻動著屍身，仔細檢查傷口。

  旁邊也有幾名隊正蹲下來，看著看著，臉色越發凝重。

  「都是一擊斃命……」

  「不一擊斃命，我們怎麼可能毫無察覺？這些士兵根本沒有呼救的機會。」蒙肅淡淡道。

  「而且，所有的傷口特徵相同，都是由同一柄劍、同一個人製造的。」

  「看樣子，唐軍有一名劍道高手，正潛伏在附近，無聲無息間殺掉了這六十多人。」

  「這、這怎麼可能？」幾名隊正面露驚容，感覺難以置信。

  可隨即看到蒙肅瞥過來的目光，他們又猛然驚醒。

  「蒙營正出身武學世家，自然不會看走眼，不過這劍道高手也太可怕了吧？」

  「沒錯，偷偷殺幾個人也就罷了，連殺六十多人，沒有弄出一點動靜……這般手段，我等是絕對做不到的。」又一名隊正道。

  「我也很難做到。」蒙肅微微蹙眉，「此人不僅了解地形，還擅長潛行暗殺之術，不像是軍中將士所為，反而有幾分江湖門派的影子。」

  「這種人怎麼可能出現在安西軍鎮？」

  蒙肅合上一名景兵圓睜的雙眼，起身轉向街道深處，凝視著火光照耀外的深沉夜色。

  街上頓時氣氛凝固起來，景兵們低頭打量著一具具屍體，都有些不寒而慄。

  良久，蒙肅再度開口：「各處街道入口都派人把守了？」

  「報，都已嚴加看守，不會放任何人通過。」

  聽罷蒙肅卻又嘆道：

  「本以為是小股流竄的唐兵，沒想到是個老辣的刺客。我們可能已經遲了，這樣的人聞聲遠遁，不會輕易被我們發現的。」

  話音剛落，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慘叫，在寂靜的街巷中格外刺耳。

  眾人臉色大變。

  「過去看看！」蒙肅趕緊帶著麾下快步趕去。

  來到傳出聲音的街道口，只見一眾景兵或拼命吹哨，或四處張望，或揮劍亂砍，場面亂成一團。

  地上躺著一個什長，胸口露出深深的血洞，血液從中如泉水般噴出，眼見是不活了。

  「刺客在哪裡下手的？」蒙肅顧不得這個什長，拽過來一名景兵厲聲喝問。

  那景兵有些懵，哆嗦著指了指一棟房屋，「什長剛才走到那裡，背對著窗戶，然後就突然倒下了。」

  「不是讓你們小心嗎？」蒙肅又氣又急，奪過一支火把，直接衝到那棟屋子裡。

  只見後門洞開，門外面是黑黢黢的街道，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蒙肅返回到那扇窗戶旁邊，火把湊過去仔細觀瞧，發現窗框上有一道輕微的擦痕。

  「此人是躲在屋內，等外面的人路過窗戶，便一劍捅出。」

  蒙肅忍不住又回頭望著敞開的後門，和外面濃濃的夜色對視，仿佛能感覺到，有一個人正隱藏在黑暗之中，目露殺意地盯著自己。

  「他能走的，他沒走！」

  「他故意留了下來，就是想殺我們！」

  蒙肅目光中猛地燃起了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