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解甲歸田日

  「紗布，快纏紗布！」

  「血止不住了！」

  「什長快醒醒！」

  ……

  聽著外面景兵焦急的大呼小叫，宋雲心中暗爽。

  可隨即又聽到液體潑灑在地上的輕微聲音，隱約還能聞到一股子焦臭的火油味。

  「不好！」老李頭臉色大變，「他們要燒房子！」

  兩人這下待不住了，低聲商量著如何跑路。

  這間裡屋的窗戶狹窄，位置還高，很難悄悄鑽出去。

  萬一鑽到一半，被外面的景兵發現，那就是卡在窗口挨刀。

  如果從後門逃跑，就得先去外屋。

  但景兵這時候就堵在正門口，一邊救治什長，一邊監視外屋。

  兩人往後門跑，後背便會暴露在景兵面前，變成弓箭的活靶子。

  「外面只來了一什，加上什長不會超過十人，我們剛才砍翻四個，最多還剩六個。」老李頭喘著粗氣道，「趁著他們現在下了馬，可以全乾掉！」

  宋雲皺著眉頭打量著他，「你現在這狀態，還能打嗎？」

  老李頭擦乾手心的汗，輕哼一聲，「老頭子我還好著呢，你小子多看多學，看我是怎麼殺敵的！」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從裡屋躍出，先抄起地上的門板，擋在身前，朝屋外猛衝而去。

  篤篤篤……門板震動，幾隻尖銳的箭頭深深嵌入，險些將其洞穿。

  再挨幾箭，這兩扇飽受折磨的破舊門板就要徹底裂開了。

  但以宋雲二人的衝刺速度，屋外的景兵只來得及射這幾箭。

  老李頭一馬當先，奔至門口，將門板重重甩到一個持弓景兵身上，揮刀又逼退第二名景兵。

  宋雲緊接著衝出，有樣學樣，將門板砸在第二個持弓景兵的臉上。

  門外還有另外三名景兵，一個正在潑火油，兩個還在救治已經斷氣的什長。

  他們五人都沒想到屋裡的唐兵竟敢直接殺出來，行動都有些慌亂。

  持弓的兩名景兵被門板砸得眼冒金星，趕緊往後倒退幾步，想要出刀迎敵。

  老李頭卻不給他們拔刀的機會，衝上去就是左右兩刀。

  血如泉噴，景兵的頭顱飛出去丈余遠，骨碌碌滾到了院牆下，在地面上帶出兩條血痕。

  隨即門口兩具無頭屍體緩緩倒下。

  另一邊，宋雲快步前突，提起青銅劍，劍尖徑直點向正在潑火油的景兵咽喉。

  那景兵趕緊抬起火油罐子擋在身前，想要擋住青銅劍的來襲。

  宋雲反應很快，直接變招，抬腳踹了上去，腳尖蹬在了景兵的小肚子上。

  那景兵疼得眼淚差點流出來，身體本能地像蝦米一樣蜷縮弓起，火油罐子也脫手落下。

  宋雲揮劍，乾淨利落地抹了對面的脖子，同時一腳將陶罐踢開，防止火油濺到自己身上。

  他雖然武道境界不高，但是這一年來，經常跟老兵們「對練」，挨揍多了，實戰能力突飛猛進，臨陣反應也快。

  不然面對這些精銳景兵，普通習武之人很難打得過。

  就在宋雲獨自斬殺一人時，剩下的兩名景兵卻揮刀砍向了老李頭的後背。

  「後面有人！」宋雲喊道。

  老李頭側身閃避，卻牽動了腹部的傷勢，移動稍微慢了些，左肩頓時挨了一刀。

  肩部並不厚實的皮甲無法擋住鋒利的騎刀，瞬間皮開肉綻，鮮紅的血肉間，森白色的斷裂骨茬露出來一截。

  老李頭臉頰抽搐，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他竟頂著這一刀轉過身來，右手一刀捅出，插進了第四名景兵的腹中，握刀的手腕狠狠扭了幾下。

  最後一名景兵揮刀橫斬，刀鋒划過一個凌厲的弧度，直取老李頭的項上首級。

  老李頭已經來不及閃避，只握著刀站在原地，不屑地瞪著景兵。

  噗嗤。

  危急時刻，宋雲終於撲了上來，一劍遞出，洞穿景兵。

  再將腹部被老李頭重創的第四名景兵斬殺。

  院子裡已經歪歪斜斜躺滿了景兵屍體和散落的兵器，鮮血橫流，浸染了干硬的黃土。

  這場二打五的艱難戰鬥，終於結束了。

  【鎮城武夫宋雲擊殺3名一階敵人，武道修為值+3】

  【當前境界：一階武生，巔峰】

  【晉升二階初期所需修為值：8/10】

  離二階武徒又近了一步，門外的景兵也盡數陣亡。

  但宋雲卻來不及欣喜，趕緊扶起搖搖欲墜的老李頭。

  稍稍檢查一下，發現老李頭的傷勢已經十分嚴重，看著就觸目驚心。

  左肩的刀傷已經都不算什麼了，腹部的傷口再度裂開，失血太多，裡面內傷怎麼樣還不清楚。

  宋雲小心翼翼地將老李頭扶回屋裡躺下，「挺住，我去找點傷藥。」

  「傻小子別管我了，快換個地方躲起來吧，這裡馬上還會有其他景兵找過來的。」

  老李頭咳嗽幾聲，嘴裡不住地溢出血沫，卻還在嘟囔道：

  「也別找藥了，給老子來一口燒酒，有雞腿也一起拿來。」

  宋雲沒聽他的，去外屋翻箱倒櫃找藥。

  裡屋安靜下來，老李頭無力地躺在床上，渾濁的眼珠微微顫動，盯著屋頂的目光逐漸迷離。

  「五十年，過得可真快啊。」

  「剛來時我還跟小宋一樣年輕力壯，現在打一仗身子就扛不住了。」

  「老了，該解甲歸田嘍。」

  「可是，該怎麼回去呢……」

  「回去誰也認不得我了……」

  老李頭的喃喃聲越來越低，最後徹底沉寂。

  北風吹拂著窗紙簌簌作響。

  幾滴鮮血順著老李頭的手腕滴落在床邊，慢慢凝結成暗紅色。

  宋雲匆忙回到裡屋，看到面色安祥、雙目緊閉的老李頭，手一抖，幾包藥全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