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大陣起！天帝復甦！

  許崇立於山頂，通過光明權柄密切注視著暗涯的舉動。

  表面上看是一副雲淡風輕，實則內心高高懸起，始終無法落下。

  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的那番話也好，那副場景也好，都只是在虛張聲勢。

  他腳下的這座大山，從頭到尾既沒有被吞噬消融，也沒有再次生長。

  雖然吞噬天賦的確能吞掉一座山，五行權柄也的確能製造出一座山，但無論是吞噬還是再造，都絕不可能在十幾個呼吸內就完成。

  暗涯看到的畫面，完全是由光明權柄偽造出來的。

  好消息是，暗涯信了。

  巨大的身軀僵硬在原地，應該是在去留之間做著激烈的心理鬥爭。

  『欺詐權柄無法被欺騙』這句話，再次被證實是謊言。

  木芳芳重重的嘆了口氣，一禮下拜：「許道友，此前多有得罪之處，老婆子在這賠個不是了。」

  界門，到了。

  這麼看的話，暗涯探手的目標，更像是界門下方……

  「如果我沒猜錯，除了那座山，你什麼都沒吃掉，一直在觀察我的動作。」

  「成了？！」

  許崇一陣沉默。

  許崇的瞳孔猛地一縮。

  由於界門被完全摧毀，讓灰霧入界更為容易得多，僅僅過去三天，最後一縷灰霧也飄進五靈境，落地化實。

  許崇的眉頭猛地挑起。

  然而，暗涯的動作到了這一步卻突然慢了下來。

  暗涯的目標，不是界門之下的陣眼！

  而是界門本身！

  暗涯在心中暗暗計較，「只要能找到他，哪怕分體無法阻止他，也可以觀察他的吞食和提升的進度，一旦發現他有突破一等位格的跡象，我也好立即離去……嗯，就這麼辦。」

  輪盤中心投射下一道光束，牽引著令牌凌空飛起。

  嘭。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保全這個空間。」

  「罷了，與其被邪魔吞吃，倒不如化為力量，在戰鬥中死去。」

  最先引發的動靜，是壓力。

  「捨不得？」

  五色光芒透體而出，如煙霧繚繞，頃刻間勾勒成一面旋轉的輪盤。

  「既能大大提高進食的速度，又能防備你這狡猾的小鬼。」

  「！！！」

  「哈哈哈哈！」

  能搶到多少食物？

  剩下的食物，夠不夠那個小鬼晉升一等位格？

  這些問題，被蒙蔽了大多數信息的暗涯，一點都沒底。

  當然，前提是獻祭足夠，不需要開啟者捨棄自身。

  幻身消散。

  果然。

  「可惜……」

  一炷香、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可惜，許崇不打算給暗涯這個時間。

  能打破『虛無無法被真實殺死』這個定律的，目前只有許崇一人，火雲子等人辦不到，五行天帝留下的大陣也同樣辦不到。

  而且讓所有身軀都進入五靈境，無疑能讓戮魔大陣的價值發揮到極致。

  界門，碎了。

  「不得不說，你還是有點智慧的，因為我的咒引已經失效了，一旦離開，就算下一次還能找到這裡，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後了。」

  許崇愣了愣，大概明白暗涯是怎麼想的了。

  ——進食速度。

  只有能殺死虛無的許崇，才有那麼一線希望。

  只需要再移動一次，就能徹底離開五靈境。

  「還是躲不過這一步啊。」

  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現在除了密接留意暗涯的動向之外，他什麼都做不了。

  話音剛落，灰霧從界外瘋狂湧入，紛紛落地化為實體的灰皮怪物。

  「我承認，一半的軀體，只能聚集在一起防止你的偷襲。」

  「你捨不得讓這個空間毀掉，捨不得讓你的那些同族死亡，所以，即便你的進食速度要遠遠超過我，也根本不想這麼做。」

  「看來，最後的希望也沒了啊。」

  雖然不多，但這個數量，已經能夠用很短的時間找到許崇所在的位置了。

  「火道友說的對，你的心胸非常人能及。」

  拽回天帝令的自然是他，但促使他在千鈞一髮之際停止開啟大陣的，那個新的因素……是暗涯。

  暗涯收回大手，好整以暇道：「但如果我全部的軀體都在呢？」

  只是，真的這麼容易就把一等位格嚇走了？

  「木道友……」

  在他的觀察中，暗涯落地後停頓了片刻，然後又是一次近乎瞬移的移動。

  手持天帝令的大陣開啟者，可以免疫九成九的大陣傷害。

  現在任何人任何物體，只要朝著界門移動，都能毫無阻礙的穿透五靈境的屏障進入大墟。

  「好險，差點兒開啟了……」

  念及至此，灰霧的涌動更加瘋狂了，將一大片天空都渲染得陰沉無比。

  「是時候去找那小鬼了。」

  畢竟已經有過一次心裡建設了，第二次輕車熟路。

  這一刻，時間的流逝似乎被放慢了無數倍。

  此時，方圓近十萬里的區域，已經完全被灰皮怪物填滿。

  水雲子之所以將天帝令交給許崇，除了許崇是最合適的開啟者之外，還因為只有許崇能有機會活下來。

  可惜，許崇對此沒有任何辦法。

  身軀落地，原本用來支撐身體的巨大手臂緩緩抬起，然後下落，探向界門。

  這已經是極大的轉機了，至少從毫無希望，道重新有了希望。

  許崇還了一禮，「好走。」

  許崇面色平靜，心中也沒什麼波瀾。

  許崇死死瞪著雙眼，一顆心如墜深淵。

  許崇的疑惑剛剛生出，就猛地被驚駭取代。

  許崇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天空低垂，大地震顫。

  總之，換做任何其他人來主持大陣，縱然最後活下來，也無力擺脫暗涯。

  而且猶豫和掙扎的時間越久，貪婪就越容易壓過恐懼。

  「暗涯，你惹怒我了！」

  哪怕許崇保持在全盛的狀態活到最後，也不可能是暗涯的對手。

  只有木芳芳一臉猶疑，欲言又止的樣子。

  此時許崇的心中已經不抱希望了，甚至將天帝令握在了手中，隨時準備開啟戮魔大陣。

  木芳芳愣住，所有的情緒在瞬間釋懷，片刻後又是一拜。

  許崇苦澀的笑了笑，「還是被我自己弄沒的……」

  畢竟戮魔大陣說是同歸於盡，實際上是殺死自己重創邪魔。

  暗涯有了底氣，大手一揮。

  卻沒想到，這兩次嘗試不僅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反而還讓暗涯停止了將剩下的軀體也送進五靈境。

  然而這個一線希望，要建立在暗涯完全進入五靈境才行。

  戮魔大陣一旦開啟，五靈境的絕大多數生靈都將死去。

  瞬間，數以千萬計的灰皮怪物停止吞食的動作，開始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事實上，他剛才的那番話，又何嘗沒有虛張聲勢的成分呢？

  至少有一點是他刻意避而不談的。

  因為界門的隔絕、驗身、封鎖等等效果，早就在暗涯入界的過程中被破壞殆盡了。

  其他幾人都沒說什麼，面色淡然，對許崇簡單道了聲珍重。

  「他是怎麼發現陣眼，又是什麼時候鬜陣眼的？」

  許崇一陣後怕，旋即又有些疑惑，「不對啊，他想對界門做什麼？明明界門的功能都失效了，他想走是可以直接走的……難道，不是要走？」

  深邃的黑暗，刺耳的風聲，以及……

  「……」

  龐大的身軀緩緩調轉方向，然後咻的一下消失在原地。

  然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暗涯終於動了。

  「別別。」

  沒有第一時間退走，說明貪婪和恐懼是幾乎持平的。

  「諸位，一路好走……」

  正疑惑的時候，暗涯開口了。

  時間就在這樣無聲的對峙中流逝。

  暗涯仿佛化身智者，胸有成竹的繼續說道，「你想看到我害怕，想看到我離開，因為……你捨不得！」

  那無邊無際的黑霧！

  與此同時，另一邊的許崇保持著對暗涯的觀察，同時派出幻身，前往了五大聖地。

  許崇避開這一拜，連連擺手，道：「首先，你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五靈境，為了五靈境的傳承，何來得罪一說？」

  「軀體和軀體之間，可以共享感知。」

  戮魔大陣是他最後的底牌，也是他最後的生機。

  「其次……」

  他不想看到這一幕發生，所以才有了『幻身吞噬』和『虛張聲勢』這兩次嘗試。

  暗涯心中發狠，操控剩下的灰霧全力湧入。

  許崇緩緩閉上雙眼，鬆開了右手。

  ——嗡！

  但許崇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仍舊是那個山頂，天帝令投入輪盤。

  「破除界門限制麼……不！不是！！！」

  然後，五靈境將被五行天帝的偉力包裹，徹底隔絕內外。

  「如果早在一開始就發現了，為什麼要等到現在才動手？」

  這一點，是水雲子單獨透露給他的。

  暗涯的大手蓋在界門上，仰起頭嘎嘎怪笑，「因為你剛剛說的，都是假的！」

  大手一點一點靠近界門，令牌一點一點靠近輪盤。

  巨大的壓力。

  「不行，不能只顧著進食，還要分一小部分四散去尋找那小鬼。」

  「不惜暴露吞食能力，暴露兩成的權柄，並不是你真的想跟我死戰。」

  壞消息是，暗涯僅僅只是信了。

  之所以有偏差，大概是智慧不夠用，認不得路。

  另一邊，同步了這道幻身感知的許崇本體，眼中有濃郁的殺意堆積。

  木芳芳又是一嘆，直起身子，問：「那其次呢？」

  毫無意外，這道幻身被暗涯接連幾個瞬移打散。

  許崇想了想，面色突然一肅，認真道：「在五靈境的這段時光並不長，但我明白了『道友』二字的真正含義……你我既然都以道友相稱了，就算得罪我了又有什麼大不了呢？」

  「你，還敢來嗎？」

  暗涯只猜對了『捨不得』這個部分，既沒有看破他的虛張聲勢，也沒有發現戮魔大陣的陣眼。

  轉眼就到了日升月落，晝夜交替之際。

  「道友……」

  「許道友，珍重。」

  話音剛落，暗涯的大手猛然發力。

  暗涯移動的方向雖然不太精準，但確確實實是朝著界門去的。

  再然後，水雲子等人的生命力，會在一刻鐘之內被完全抽乾。

  「只要我讓一半的軀體保持現在這樣，另一半繼續分散開來……」

  像現在這種情況，戮魔大陣竟全功也只能滅掉暗涯一半的身軀。

  「臥尼瑪……」

  ——咔嚓！！！

  一道驚天炸響。

  ………

  因為這個轉機，只是從『所有人死亡，暗涯成為贏家』，變成『他一人獨活，有機會翻盤』。

  如果沒有新的因素強行干擾，戮魔大陣將在陣眼被暗涯接觸之前開啟。

  許崇嘆了口氣，攤開掌心。

  許崇挑了挑眉，問道。

  「哎……」

  而且這一次，那三十萬萬生靈將死得更有價值。

  一等位格的一半……

  再出現就是將近五千丈開外。

  一半軀體聚合，一半軀體分散，進食速度能超過那種十來個呼吸就吃掉一座大山的程度嗎？

  就算能超過，又能超過多少？

  ………

  但，那個新的因素出現了！

  就在天帝令即將被輪盤吸入的前萬分之一個剎那，一隻大手攔在了兩者中間，將天帝令一把拽了回來。

  如同當初的天玄界一般，界門原本所在之處，出現了一個駭人的巨大豁口。

  「小鬼！我知道你一定躲在角落裡偷看，對嗎？」

  五行天帝的頭顱！

  「該死，他應該相信了我的話才是，就算這會兒不離開，也該是加快吞食的速度，怎麼會對陣眼出手？」

  在暗涯誇張的體型面前，本身就小巧的界門變得如同微塵般藐小。

  一名離得近一些的幻身開口，對著暗涯的方向大聲道：「那就比比，誰吃的更快吧！」

  許崇原本快沉到地底的心又一次懸了起來。

  這一拜不深，大概只彎到心口左右，無論在五靈境還是白玉京都經常見到，是地位等同者之間見面和分別都會用的禮節。

  十萬里地表近乎消失，只剩下最後一道空間隔膜，將五靈境與大墟分開。

  「你應該並不怕死，也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退縮……所以，你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再然後，天崩地裂，眾生泣血……

  「狡猾而又噁心的小鬼，你要比，那就比！」

  「你的智慧跟我相比，稀少得可憐啊！」

  無數的凡人在瞬間爆碎成血霧，無數的修煉者被壓到重傷，趴在地面無法動彈。

  緊接著，白青黑紅黃五彩光芒，自五靈境邊界的五座山脈衝天而起。

  看著倒是跟許崇修成五行身文那次有些相似……

  如果不算上那個平靜無比又威嚴無比的嗓音的話。

  「何方妖邪，膽敢擾朕沉眠？！」